蒼山倦要走，白馥郁第一時間就發(fā)現了，除了他每天辦公的地方在哪里白馥郁沒有發(fā)現外，只要她想要注意的事，她就有毅力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這件事上。

        白馥郁聽見了關門的聲音，很輕微，但她聽見了，毫不猶豫地拉開門，果不其然，蒼山倦正向著樓梯走去，看見白馥郁，他停了下來。

        白馥郁沒有等他開口。

        “我也去。”只是說了一句。

        蒼山倦臉上沒有掛著他常用的壞笑，只是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沒有說話，然后就轉身走了。

        “隨便。”許久后他說。

        前面的人走路悄無聲息，他從窗戶翻了出去，來到后院，一個起跳抓住外墻，就翻了過去。

        白馥郁深吸了幾口氣，借著旁邊堆放的軍用物資的箱子，也翻了過去。

        墻后面，蒼山倦正彎腰撿著裝備，旁邊只有一匹馬。

        他并沒有想要理睬白馥郁的樣子，白馥郁也不慌，只是又悄悄繞到前面，將上次牽走的馬又牽走了一次，她知道蒼山倦沒有帶上她的意思，只好自己搞定自己了。

        白馥郁跟著蒼山倦，卻是朝北方而去。

        白馥郁知道自己的行為舉止很危險，一點都不像一個被嬌生慣養(yǎng)出來的姑娘，但現在不能想那么多了，救人要緊。

        孩子們倒是安全回來了，可是黃芝……

        白馥郁現在卻無暇顧及自己了。

        他們一路向北，走了不知多久，看見了用荊棘做成的圍欄，蒼山倦下了馬，將它栓在了一旁，白馥郁照做。

        他們越過了圍欄，進了山。

        …………

        不遠處有人煙，但是蒼山倦卻沒有再上前，只是找了個隱蔽的山洞進去坐著。

        “喂。”蒼山倦朝白馥郁丟了顆小石子。

        “為什么跟來？”他問。

        白馥郁反問回去。

        “你呢？”

        蒼山倦沉默了一會兒，說：

        “我欠她一條命。”

        白馥郁看了他一樣，又問：

        “怎么不帶人？”

        蒼山倦看向了外面。

        “看到剛剛那些房子了嗎？后天，那個地方就是我的了，還有西邊的，東邊的，都會變成我的領土。”

        “怎么做到的？”白馥郁實在是想不出來。

        “想知道？”蒼山倦拍了拍他身旁，示意她過來。

        白馥郁一坐下，蒼山倦就十分順手的攬住了她的腰。

        “……”

        “其實也不是很難，只是有些慢，但這是最好的方法了。”他說。

        蒼山倦要的是民心。

        在暴力統(tǒng)治的地區(qū)，最有用的武器就是民心。

        只要將“伊聞木”里百姓安居樂業(yè)，每天能吃飽穿暖，頭領勤政又愛民的傳聞送到對面，在暴力的催化下，時間一久，就會給他們產生致命的傷害。

        “你知道嗎，那個營地里估計五百人，一百三十七個人曾向我們投誠，現在他們都是我的內應，雖然都是戰(zhàn)斗力弱的，但除了核心的那一百多人，剩下的人里，你想想，兩年多，他們又真正留住了多少人？”

        “只要你一聲令下……”

        “是！”蒼山倦臉上浮起笑意“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從內部瓦解。”

        以最少傷亡，白馥郁默默在心里補了一句。

        “所以今天我一個人來的，‘伊聞木’的威懾力不能在這個時候減少，這意味著，任何一個‘伊聞木’的人不能因為救人而死在‘毒蛇’的領地里，民心不能散。”蒼山倦補充到。

        “所以，如果到了絕境，我會拉著你跳下地裂……哦，你不知道吧，‘毒蛇’里有一條深深的裂縫，掉下去的人連尸體都找不到。”

        這一刻，她才發(fā)覺她從來都沒有看懂過這個人。

        一個知恩圖報，負責，又大義凜然……被陰陽怪氣，惡劣遮住的另一面。

        “那我問你，為什么森林大火你只派十五個人去？”

        “……南邊再過去，還是我的人，而且一邊著火一邊遇襲……你說，有這么巧的事嗎？”

        白馥郁倒吸了一口氣。

        “你呢？”蒼山倦手臂一緊，把白馥郁拉的更近了，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

        “你的故事里可沒說你這么厲害，不是……不會上膛嗎？”

        白馥郁看著他的眼睛，發(fā)現他的眼睛有些微微上斜，仔細看，確實有些像妖精了。

        “我的故事全部告訴你，可能嗎？”

        “只是上膛……我當時有一點慌張。”

        蒼山倦裂開嘴笑出了聲。

        “一點慌張就忘了上膛？嘴硬。”

        白馥郁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心中卻松了口氣。

        是啊，畢竟誰能想到呢……白馥郁垂下了眼。

        蒼山倦將白馥郁推開，也不等她同意，就躺在了她的腿上。

        “你知道嗎，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這個人很假。”

        白馥郁沒理他。

        “所以我把你帶了回來，想看看你到底能撐多久……可是這么久了，你還是假惺惺的，看著讓人厭煩……”

        白馥郁太陽穴突了突，她睜開眼，一伸手，就把他嘴唇捏住了。

        世界都清凈了。

        蒼山倦也不惱，只等白馥郁松手。

        接著，他又開始說。

        “現在多好，看著順眼多了，你老是那么端著，不累嗎？”

        白馥郁怔了一下，隨即揚起笑容。

        “不累，只要能給你添堵，我覺得好極了。”

        蒼山倦靜靜地看著她，分明看出了截然不同的意思。

        她在說累，好累。

        蒼山倦不知道她經歷了什么，他也不想再去試探了，通過她這些天表現出的心性人品，總歸不是什么爛人。

        “你呢？你累不累？”白馥郁看著腿上這個人。

        “我啊，怎么會累呢？你看我救了這么多人出那水深火熱，說我是英雄不為過吧。”蒼山倦笑的很得意。

        但白馥郁看見了他眼里濃濃的疲倦，有一瞬間仿佛像是要化成淚滾落下來。

        他身后有多少人的命？十個？百個？……不，那是成千上萬的生命，那不是他天生的使命，又如何不會累呢？

        兩個人都在笑著說累，沒什么意思，便漸漸收了笑容，安靜等待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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