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知止不殆
經此一事,羅鍋在上開縣聲名大振,人們驚奇于生活中竟真有妖怪存在,也對玄師之事無比好奇。
一時間,各種玄術話本、神鬼異志滿縣城流通,金雀巷來往的人越來越多,羅鍋每日推出葉墨謄做接待,自己則跑到了朱家躲清凈。
朱蘭已經抄完了《上開古異神志》,羅鍋把原本還給了縣衙,兩人拿著手抄本,正在討論書中其他的妖怪。
“羅伯,這本書里記載的這些妖怪都會出現么?怎么只是記錄,卻沒有除妖的方法。”
“這或許只是看過之人口述的記錄,至于會出現什么妖,是否與書中一致,誰也無法預測。倒是書中描述的幾處福源之地,我想試著去找一找,明天起我要出門半月左右,把年前未辦的事和查探這個一起做了。你拿著這個,如果發生意外之事,你拿著去找蓮華師太。”
羅鍋遞給朱蘭一塊葉形碧玉佩,一面刻了朵蘭花,一面刻了個我字。
朱蘭鄭重的把玉佩收好,滿臉擔憂。
羅鍋離開的第二天一早,葉墨謄收到了信。
拿到信的那一刻,看著信封上父親熟悉的字體,熱淚盈眶。
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曾以為自己是不是就這樣呆在上開再也回不去了。
顫抖著手打開信紙,一個字一個字的看,生怕漏了什么,每一句都要深刻心里,即便沒有過多關懷的詞句,此刻也覺得萬分安心。
算算信件來回的時間,千里現在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只要進到了毓豐地界,就能馬上傳書給自己。
路途遙遠,信上不好過多訴說,想必對自己的交代應是由千里口述。
可是興都難道又出了狀況,不然父親怎會把千里也派過來,當初自己來毓豐,母親哭斷了腸,又怎會再送一個兒子過來?
葉墨謄還在反復默讀信件,朱蘭和小刀小婉就來敲門,約自己一起去馬耳街吃米線。
大家都替葉墨謄感到高興,說著要趁這段時間帶他到處吃喝玩樂,讓他無憾的回到興都。
只有朱蘭和我回去,我才無憾,葉墨謄暗想。
五花肉的皮被烤的酥脆,肥瘦相間一點也不膩,一片片整齊的鋪在米線上。
米線是涼的,肉是熱的,配上花生碎沖菜等配料,吃起來很爽口。
小刀要了最大的碗,吃完和葉墨謄兩人搶著付錢,卻不知朱蘭早已經付過了。
雖說三文錢一碗不算太貴,但小婉疑惑小刀只有錢包滿的時候才會主動付錢,好奇爹娘給兩人的零花都是一樣的,最近小刀卻很是大方,于是轉著頭看著這三個付錢不眨眼的“有錢”人。
水藻怪那事羅伯每人給了他們一兩銀子,幺窈也有,但那次羅伯并未收錢,幾人不肯接,被羅伯丟了片定身樹葉,塞過銀子就走,幾人也就很不愿意但開開心心的收了……
小刀看到小婉的眼神,把她摟到一邊悄悄說:“我就是裝裝樣子,我攢著下次請回他們就好。”
說完朝葉墨謄擠擠眼睛就拉走了小婉,生怕朱蘭說漏嘴自己跟著羅伯賺外快的事。
朱蘭把錢付過就走到了門外,看看還有哪家賣好吃的想要給爹娘買回去。
馬耳街是一條建在大坡上的老街,路兩邊的老屋破舊,但還是干干凈凈,種花養草,居戶們臨街做些小生意,是以各種小吃特別多。
葉墨謄還是第一次被女子請客,心里有點別扭,卻見朱蘭又要買四串烤的豆沙乳扇,連忙上前先付了錢。
朱蘭吃著裹在筷子上的乳扇笑瞇瞇的看著葉墨謄。
“小白,這個好吃,一會再帶你去吃泡梨和木瓜。”
“我沒那么快就走,家里人到這也還需要很久,我還可以慢慢吃,不急。”
小白跑了過來拿起乳扇,拍拍葉墨謄的肩說到:“還有很多小食,怕是到你回去也吃不完,走,多吃點。”
小刀悄悄把錢塞給葉墨謄讓他付錢,又買了幾樣。
回去的時候每個人還帶了給家人的吃食,葉墨謄想著羅伯短時間回不來,就買了放得時間久的玫瑰楊梅。
回到金雀巷就看到白克己急匆匆從朱家對面的趙慈安家跑出來,看到四人走了過來,神色有些慌張。
“克己哥,發生何事了?”
白克己經常會到趙家找田沺,與朱蘭還算熟識。
“小蘭,甜甜不見了,你小時候最愛跟著她去玩,你想想,甜甜會去什么地方?”
一伙人嚇到了,生怕是不是又出了妖邪之事。
朱蘭努力回想曾去過的各種地方,可都是家附近,說出來的都被白克己否了,說都找過了沒見到人。
小刀也心急,“克己哥,你和田沺姐可是訂了婚的,平日去哪不是都出雙入對的,怎么人會不見了呢?”
白克己垂頭喪氣,嘴里念叨著都怪我都怪我,離開了。
朱蘭幾人只好回家找爹娘問問情況,看要怎么找人。
葉墨謄也與朱蘭一同進了朱家,他不會做飯,就算勉強做了也無人敢吃,一直都是幺爺爺和羅伯做給他吃,羅伯不在就只能厚著臉皮到小刀或是朱蘭家混吃的,多幫忙做點體力活就成。
朱蘭和小婉私下曾說過,小白的那張臉到哪家混飯都不會被趕,沒準還會頓頓好酒好肉,當然,這些話葉墨謄不知道。
朱蘭問過爹娘,才知道田沺早上與白克己出門,兩人吵架后田沺一人先回家,可直到白克己找上門認錯才發現人沒回來,而她爹娘也以為她一直和白克己在一起。
趙慈安和幺青快三十才生了田沺,跟著奶奶姓,小名甜甜,和白克己青梅竹馬定下了婚事,兩人感情很好,若不是幺青心疼女兒,怕年少成婚生孩子有危險,要多留幾年,或許早在十八歲一到就成了婚了。
“朱伯,可還有其他事發生?找過哪些地方?”
“未曾聽說,我們都怕又是妖物作亂,已經四處找了幾趟,也問過食瓜館的人,整個縣城都沒有發生怪事。現在就怕遇到了拐子,可這幾日也不見有外人,衙門的人還是到各個驛口去攔截了,年輕的幾個也跑各個山門去看了,可幾座山那么大,如何找啊!”
話還未完,敲門聲響起,是白知止老爺子上了門來。
朱成功連忙給座位放了個軟墊,扶著白老坐下,白老神色有赧,但還是說出了來意。
白老想找的是羅鍋,可曾與羅鍋父母有過罅隙,不好意思開口,知道羅鍋與朱家人交好,只好趁他不在來請個中間人。
從王家奶奶和阿鳳出事,到后來的一樁樁事,白老就知道有些事情瞞不住了,因害怕一直不敢說出來,誰知道如今禍事找上了孫兒克己。
白老的父親給他取名知止,是希望他做任何事都知分寸懂進退,保自己一生平安,而他也確實照做了,從小到大,只要有危險或是于己不利的狀況他絕對不沾。
給兒子取名白律和孫子取名白克己也是為了遵祖訓,延續家風。
白家有一本祖傳的《伏妖錄》,是曾為玄師并因此喪命的先祖留下的,只要子孫都必閱看,然后記住萬事莫出頭,寧可龜縮一世,也要保白家血脈存留。
所以年輕時的白知止知道羅鍋父母的底細,很是避諱,從不與他們照面,甚至在他們死前的最后一次見面時,還因著羅昔我摸了兒子的頭與他們大吵了一架。
自己曾罵出口的惡毒詛咒仿佛還在耳邊,想到后來聽到他們夫妻雙雙身亡的消息時,自己又悔又怕,一生不能忘懷。
幾人聽到當初還有這樣的事,不知該如何接話,也不好得隨意非議尊長,還是白老拿出一本泛黃且補貼了多次的冊子,才打破了無話的局面。
“這就是伏妖錄,里面記載的是先祖曾遇到的妖怪和一些除怪法門,讓我們看過記住,遇到相似的禍事前提前避過,但自我有記憶以來上開一直平順,倒也沒派上用途,可拿給羅槨看看可有無用處。”
“白爺爺,田沺姐不見了,是與克己哥有關么?”
朱蘭看白老鋪墊過多,直接問出了關鍵。
“是,我也是才知,克己沉迷賭蘭已久,與甜甜矛盾多多,那日是克己又要去賭蘭才吵架的,誰知人就不見了。”
“賭蘭!克己怎會如此糊涂!”秦氏脫口而出,情緒激動。
上開氣候水土適宜各種名貴花木存活,養蘭賞蘭更是形成時興高雅之風,甚至傳遍整個毓豐。
但蘭花名貴,只是富戶官家所好,普通人能偶爾在蘭展中看到一眼已是幸運。一些極品做為貢品遠赴興都,即便一路派專人養護,能成活著順利抵達興都的都少之又少,價值萬金。
近幾年,養蘭之人不滿足于只是觀賞,不知何時興起賭蘭之風,那就是有人出資收些野生蘭花借一蘭園養殖,然后看是否名貴成活或是開花分別下賭注,有些蘭花甚至被炒成天價。
本就是有錢人家的玩法,倒也不會涉及常人,只是后來賭蘭熱鬧,各種玩法興起,出點小錢就能和別人一起湊著押注,一夜暴富之人頻出,吸引了越來越多人孤注一擲。
可到如今,賭蘭只余傾家蕩產之人,皆因假蘭混亂或是蘭園與人設局等等陰損混雜,被騙之人無數,沒想到白克己也是其中之一。
朱蘭聽完乍舌,沒想到小小蘭花都有玩法,怪不得這幾年到各山野外游玩都不見任何蘭花的影子了,連普通蘭草或是長得像蘭葉的野草都被挖了個精光。
葉墨謄倒是不意外,興都或是富庶的江南一帶,玩法只會比這更花哨,有一些涉及錢財之巨大的,都被朝廷命令禁止了,毓豐興起的這個賭蘭,想必也不會長久。
想到關州蘭花在興都價低的都值千金,在本地買應便宜許多,葉墨謄有點心動,無比希望此次千里前來銀兩帶得充足。
“爺爺,那克己哥他……是欠了債還是涉足不深?難道此事與妖物有關么?不過賭蘭惑人那真是也和妖怪一般可惡!”
朱蘭知道,需要上門找羅伯的事,怕不僅僅只是賭蘭。
“克己墮落是我不教之過,幸而他只是剛入此舉,目前賠了些錢財進去,家里還能還上。可蹊蹺似與蘭園有關,甜甜曾和克己一起去過西祿峰不至園,發生了些異事,似是碰到了伏妖錄中的妖怪。”
白老翻開書頁,指著一頁給大家看。
上面畫著一朵蘭花,旁邊標注著元旦蘭,蘭花背后有一個人形。
畫下面寫著:妖蘭異香現人形,觀之惑人沉迷,折花燒根,天思符,浣洗砂,句客,除之。
前面的都懂,后面的幾樣應是白家先祖的玄器,但白家后人無一人學過,是以無法得知是何物。
“爺爺,羅伯才剛出門,還要半月才能回來,這如何是好?田沺姐不見為何與妖蘭有關,能找克己哥問問么?”
“克己去找甜甜還未歸家,羅槨不在,如若真有妖物,那可如何是好。”
白老急得捶腿,朱成功連忙安慰,讓朱蘭和葉墨謄出門去打聽,人有沒有消息了。
朱蘭心急,步伐飛快卻又慌張,帶著葉墨謄找了許多小時候愛玩捉迷藏的地方。
葉墨謄沒有言語,默默跟著,快步尋找。
“還有哪里呢?對了莫大溪,小白快!”
只見朱蘭跑回金雀巷,向著石橋下的小溪奔去。
來到溪邊,朱蘭順著水流一直往東走,到了白家的后墻對面,白家是東邊副巷的最后一家,這里的兩邊溪岸都種了許多的黃馨,綠葉黃花如瀑,有些甚至把溪水都快蓋住,花葉后面是高高的假山,沒路了。
“小白,過去這里有條小路,可通到旁邊綠醑巷,后來兩巷分開,就弄了些假山大石隔斷,只余溪水流過,這黃馨長得太好,爬不上假山了,翻過去石山里有幾個地方可以藏人的。”
葉墨謄無奈望天,這里自己能輕松翻過去,只是不好解釋。
“那我們去綠醑巷那邊找不就可以了么?”
被葉墨謄當成了憨的,朱蘭臉紅著氣急。
“等我說完!那邊早就砌了一堵墻,防賊的,假山石頭被隔在黃馨花和墻之間,是個死角!”
“那我爬吧,你等著!”
葉墨謄說完就去撥開花枝,弄得花瓣掉落,點點黃色順水漂流。
裝作吃力的抓住一處凸石,正要借力騰起,誰知朱蘭以為他上不去,就急著就來幫忙。
朱蘭一把撐起葉墨謄的屁股,使勁一推,葉墨謄生平第一次被姑娘上手輕薄,嚇得手一滑,摔了下來,又怕壓到朱蘭,只得迅速轉身。
誰知朱蘭就在他身后,見他掉下來一邊尖叫一邊被帶倒,葉墨謄情急之中伸出一只手撐住,一只手去護住朱蘭的后腦,卻還是壓到了朱蘭身上。
四目相對,兩人臉瞬間燒紅,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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