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斌看著幾項檢查報告，忍不住嘖嘖稱奇，仔細(xì)問詢起情況來。
植物狀態(tài)昏迷了幾天后能夠這么快蘇醒，著實是比較少見的。
如果有什么值得記錄進病例的話，說不定以后能夠作為治療經(jīng)驗推廣推廣。
安雅看了看凌彥山，張張口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
難道要說，凌彥山之所以會醒過來，是因為看到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想往他墳頭種綠草，一怒之下棺材板都壓不住了，這才醒過來嗎？
安雅和凌彥山兩個人都沒說話，“善解人意”的洪星趕緊把趙斌和張航拉到了病房外：
“兩位教授，是這樣的……小安……老凌這不正是血氣方剛嗎，所以……”
病房的門沒有關(guān)嚴(yán)，洪星的話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了進來，讓安雅一時不知道該做何表情。
轉(zhuǎn)頭看到凌彥山也臉色復(fù)雜，安雅想了想，低聲把羊城發(fā)生的那件事跟凌彥山解釋了：
“……當(dāng)時那種情況，除了這樣我也沒其他的辦法救他，所以……”
“小雅，你別說了，我能理解！”
凌彥山伸手握住了安雅的手，拇指輕輕摩著她的手背。
指腹下的肌膚細(xì)膩如羊脂白玉，撫摸，亦或是親吻，輕易就能讓年輕男人心旌動搖，色授魂與。
安雅當(dāng)時也是為了救下凌云飛，才事急從權(quán)……凌彥山反復(fù)在心里告誡自己要大度，要心胸開闊，自己應(yīng)該理解——
可是理解是一回事，一想到凌云飛說的抱過、親過，凌彥山心里頭總是有一把火在暗滋滋地?zé)�著，讓他難受之極，卻又什么也說不出口，也沒辦法說出口。
讓人有些窒息的沉默突然降臨，這種從來都沒有過的情形讓兩人都一時都有些無措。
好在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頭發(fā)蓬亂的顏真驚喜地沖了進來，打破了兩人間的那種沉默：“彥山！山子！”
凌彥山松開了安雅的手，抬眼看向顏真，喉頭滾了幾滾，才有些艱難地喊出了那一聲：“媽——”
顏真直接撲到了凌彥山床前，將他緊緊抱在了懷里，哽咽著應(yīng)了一聲“噯”，就再也說不出第二個字了，只有眼淚水嘩啦啦地流下來。
安雅體貼地站起身，悄悄走了出去，還細(xì)心地掩上了門，把空間讓給了這對十幾年沒見面的母子。
病房外，宋秋妹聽著里面的動靜忍不住抹了抹眼淚：“太好了，老天爺有眼啊，凌營醒了，以后什么都好了……”
安雅微笑著點點頭，想到剛才那種詭異的沉默，心底卻不自覺浮起一層陰霾：
凌彥山會不會一樣擺脫不了雄性生物的那種尿性，對羊城的那件事始終耿耿于懷？
病房內(nèi)，凌彥山何止是耿耿于懷，簡直得了心梗：“媽，你說什么？”
顏真輕聲耐心地重復(fù)了一遍：“媽找了一個未婚夫，他叫喬納森，是瑞士人，比媽小十來歲……”
“那梅叔怎么辦？”凌彥山皺起了眉頭，“還有，你說的那個喬納森，算起來也就比我大個十歲，還是個外國人——”
其實從昨天開始，凌彥山就有些恢復(fù)了知覺，不過像是被縛在一層膠凍的繭子里一樣，不光眼睛睜不開，聽覺和觸覺都好像隔了一層?xùn)|西一樣。
顏真給他擦洗按摩，和他說的那些話，他都能感覺到和聽到，不然他今天也不會受凌云飛的刺激，突然之間有了一股子勁兒，硬生生掙破了那層膠繭，徹底蘇醒了過來。
知道他媽還活著，還過得很好，對凌彥山來固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是——
現(xiàn)在他媽告訴他，說自己談了一個比自己小十來歲的未婚夫，還是個外國人，這就讓凌彥山有些接受不能了。
一個只比自己大上十歲的外國男人成了他的繼父，這讓他連稱呼都有些叫不出口！
如果是別人對自己的感情有什么置疑，顏真早就甩臉子走人了，可是對自己的兒子，她還是充滿了耐心：
“山子，不是每朵花兒都能結(jié)果，而且你梅叔心里懷念得更多的，是舊時光中的我。
我出去這么些年，很多習(xí)慣、想法、思維和做事的方式也早就變了。
我和你梅叔依舊是好朋友，卻并不適合成為愛人，這一點你梅叔跟我都有共識。
喬納森雖然是外國人，雖然比我小，但是我們的溝通非常融洽，思維方式也非常契合……”
凌彥山有些疲累地閉上眼，往后靠了靠：“媽，你別說了，我能理解。”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外一回事。
這就跟安雅和凌云飛的那事兒一樣，還是讓他心里硌得發(fā)慌。
見凌彥山臉色疲憊，顏真急忙在他背后塞了個枕頭：“是不是累了，那你先休息，媽——”
凌彥山卻睜開了眼：“媽，其實昨天我就在慢慢恢復(fù)知覺了，我能聽到你們說話，只是想動、想睜眼、想說話都不行。
昨天，宋思慧和宋萱的話我都聽到了，還有姚嫂子的話我也聽到了。
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事，姚嫂子已經(jīng)給你說過了，她說的全都是事實。
而且還有另外一些事……我當(dāng)年到京都以后，就在我爸家里遇到過宋思慧。
心蘭嬸子跟我說過那年宋思慧給你送了一百塊錢過來的事，一開頭在京都看到宋思慧，我對她是非常感激的。
那時我手上有一筆梅叔給的錢，見她經(jīng)濟拮據(jù)，三五不時的就給她送個一百兩百塊錢的過去。
后來偶爾有一回我在我爸家里過年，宋思慧帶著宋萱上門，宋萱就想纏著我，我一直對她冷著臉不理會……”
顏真聽得一陣咬牙。
幸虧她當(dāng)時穩(wěn)得住，抵住了宋思慧和宋萱又是流淚又是下跪又是扯出當(dāng)年舊情的哄騙。
不然的話……
要是她答應(yīng)了讓宋萱嫁過來，這會兒只怕腸子都要悔青了！
沒想到十幾年沒見，宋思慧會變得這么厚臉皮，明明宋萱是因為給她家山子下藥，才被處理清除出部隊的，居然被宋思慧美化成是為了照顧她才離開部隊。
什么治自己的病，分明是治宋萱的病，還好意思拿“孝順”給宋萱臉上貼金！
輕輕拍了拍兒子的手，顏真臉上的神色很是平靜：“山子，你放心，敢糊弄你媽的人，媽不會讓她好過的。”
凌彥山正要開口，病房門被人輕輕敲響：“顏總，我剛聽說凌先生醒了？”
是助理汪雪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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