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湖游船過后，所有人都被特地警告不許再提起李瑾瑜落水一事。

        而不管什么樣的宴會，李瑾瑜再也未被召見，如同李府沒有她這個三小姐一般。

        但李瑾瑜樂得清閑自在，一個人在自己院子里做美味的吃食。

        給顏行知的信，從每天一封增加到每天兩封，讓他更加確切地感受自己對他的愛意愈發身后。

        李瑾瑜得意地看著信紙上自己畫的鴛鴦，不由地咧嘴一笑。

        “小妹，你在做什么？”李墨羽敲了敲李瑾瑜的院門，“怎么還不去用膳？”

        李瑾瑜聽見李墨羽的聲音，手忙腳亂將信紙收起來，跳著去給李墨羽開了門，眼睛一亮：“姑姑，你終于回來啦。”

        “嗯，”李墨羽摟住撲過來的李瑾瑜，抱了抱，“你最近怎么樣了？”

        李瑾瑜伸出手給李墨羽把脈：“我的脈這陣子平緩了許多，比以前有規律了。”

        李墨羽三指搭在李瑾瑜手腕的寸關尺上，呼吸定調，摸著脈搏穩當跳動于指下，李墨羽笑道：“是好了不少，看來有好好吃藥。待會和老祖宗用膳后，我帶你去顏家的藥莊再給你抓幾副。”

        李瑾瑜笑臉僵住，看來還是要去面對那一大家子。

        “怎么才過來？”李母訓斥踱步而來的李墨羽，雖然語氣嚴厲，但還是免不了對自己女兒的疼愛，“快坐好，這位置為你空了有一陣子了！”

        “謝謝娘還記著我吶。”李墨羽笑道。

        大長桌上，只有一個空位，就在李母身邊。

        “再加一個位置。”李墨羽先是對仆人吩咐道后，把跟過來的李瑾瑜安頓好后，才去李母旁邊坐好。

        李錦嬌嫌棄地往旁邊坐了坐：“哼。”

        “沒事，我也很嫌棄你，”李瑾瑜笑道，端起剛盛好的清湯，“也不知道手上這碗湯會不會倒在你身上。”

        “你敢？”李錦嬌瞪向李瑾瑜。

        “反正我也是該燒柴火的下等人，不小心潑了你不過是一頓早就習慣的禁閉思過，”李瑾瑜笑里藏刀，“就是不知道你的細嫩皮膚受了這熱湯的滋潤。”

        緊接著，李瑾瑜沉聲道：“所以，好生待著，大家都相安無事。”

        李瑾瑜閃著狠意的目光掠過，李錦嬌立刻嚇得不作聲。

        威脅成功，李瑾瑜不再搭理這個傻黑甜，一個人坐著發呆，她實在對面前清淡的不見一點油滴的菜沒有任何胃口。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給自己找個好人家了，”李母無奈道，“別再像個混小子似的跑來跑去了。”

        “傳出去名聲不好，可就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李墨羽不在乎道。

        “真是胡鬧，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嫁人，找一個好夫家，你下輩子才能好過。”李母開始了她每天常規的女誡教育，“而不是做這種姑娘家不該做的事，天天出去拋投露面的，像什么話。”

        “我就算不嫁人，現在也活得很好，姑娘家為什么不能做這些事？”李墨羽辯駁，“婦女能頂半邊天……”

        李墨羽滿不在乎的話落入李瑾瑜的耳中，激起萬千浪花。

        李瑾瑜猛地看過去。

        李墨羽有些激動，但還是邏輯清晰，有板有眼地和李母爭執。

        這明顯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能說出的話。

        難道李墨羽也是從現代穿過來的？

        “系統，”控制不住內心的狂喜，李瑾瑜趕緊把穿書系統叫出來，“除了我，這個世界是不是還有其他穿書者？”

        穿書系統道：“是的，不過，這不是你要關心的事，你只需要完成你自己的任務。”

        “我可不可以向其他穿書者確認身份？”

        “不行。”

        “如果我一定要這么做呢？”李瑾瑜氣道。

        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她不甘心放棄這么好的一個機會。

        “一切重新開始，你將永遠回不去。”穿書系統冷淡的語調打破李瑾瑜的幻想。

        滿腔熱潮被一盆冷水撲滅。

        李瑾瑜：“……”心好累。

        用膳畢了，李瑾瑜失落地跟著李墨羽上了馬車。

        “怎么不開心？”李墨羽奇怪地問。

        她還在沉浸在自己的思慮中，李墨羽問的話也沒有聽見。

        李墨羽見了，也不責怪，倒是捏著李瑾瑜的臉，開玩笑道：“想著你的心上人嗎？”

        李瑾瑜一愣，回過神來：“什么心上人？”

        “在你姑姑面前還裝？”李墨羽意味深長一笑，“我早就看出來了，去了藥莊，一看見人家出現，眼睛就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異樣，你肯定對顏家老三有意思。”

        李瑾瑜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有一瞬間呆愣。

        李墨羽只認為李瑾瑜被戳穿了心事害羞，繼續火上澆油道：“想嫁給他嗎？”

        李瑾瑜眨了眨眼，嘴角上揚，抱住李墨羽道：“想！姑姑，我很想嫁給顏行知”

        來了個這么大的助攻，她當然不會放過，恨不得將自己寫過的情書都一一說與李墨羽，讓她知道自己的感情有多深。

        獨在異鄉為異客，天天思鄉日日想家。

        卻不想，李墨羽卻將笑容收斂，看向李瑾瑜的眼睛透著幾分打量。

        見李墨羽神色不對，李瑾瑜頓住。

        興奮過頭，難道被李墨羽看出什么？

        過了一會，李墨羽又笑了起來：“你現在怎么敢直呼顏三的姓名？以前不是提一嘴就要臉紅半天嗎？”

        李墨羽屈肘戳了戳李瑾瑜的小腰：“從實招來，在我離開家的這幾天，你是不是還暗中和顏三有聯系，培養感情？”

        “哪……哪有？”李瑾瑜松了一口氣，“我只是嫁人心切，顧不上羞不羞了。”

        “這么想嫁給他？”李墨羽揚起八卦的姨母笑，故意拉長語調。

        李瑾瑜小雞啄米似點頭：“想。”

        我想回家。

        李瑾瑜很想向李墨羽哭訴，希望李墨羽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迫切，不要再磨著自己。同是離開祖國懷抱的人，她怎么可以看起來這么悠哉。

        “行！”李墨羽同意了，摸了摸李瑾瑜的腦袋，“我找個好的時機幫你在老祖宗和你爹那邊說說。”

        “謝謝姑姑。”李瑾瑜乖巧道謝。

        “不過，你得答應我下次陪我一起去看診，你上次給我寫的一個治濕熱的方很不錯，簡單又有效，組方思路也很巧，你是怎么想到的？”

        李瑾瑜剛要和李墨羽說這是清朝薛生白所創的五葉蘆根湯，穿書系統就在李瑾瑜意識中彈出紅色警告：“禁止透露任何與真實身份有關的內容。”

        李瑾瑜一頓，只好心虛笑道：“這是，我娘給我買的一本小書上看到的，上面有很多各種奇奇怪怪的古方，書上描述這個方子所治療的癥狀和姑姑提到的癥狀很像，舌苔也都是黃白相兼、薄而粘膩，就給姑姑寫了這個方子，沒想到真的有效。”

        “小妹還存有那本書嗎？姑姑也想看。”李墨羽問。

        李瑾瑜猶豫一會，道：“我得回去找找。”

        “那就麻煩小妹了。”李墨羽感激道。

        “不麻煩。”李瑾瑜虛虛一笑。

        李墨羽握住李瑾瑜的手，欣慰笑道：“這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小妹將來一定比姑姑出息。”

        李瑾瑜面上笑容燦爛依舊，內心欲哭無淚。

        我該如何編出一本根本就不存在的書。

        到了顏家藥莊，得到消息在門口里等候的侍童領著她們徑直到了藥莊專門給貴客配備的單間，客人們可以在單間里親自挑選藥材。

        同一種藥材有不同的產地，所起的療效也千差萬別，價格也有所差異。顏家設下單間機制，也是為了方便與藥材需求復雜的客人商議買賣。

        提出單間機制的，便是《天下藥商》的男主角顏行知。

        李瑾瑜打量著單間，雖說裝飾中規中矩，但房間采光極好，而且隔絕了前樓買賣的嘈雜聲，確保了一個相對隱私而安靜的環境。

        “顏三的腦袋真不錯，留在注定要衰落的顏家真是可惜了。”李墨羽也是贊嘆不已，感慨一番，“小妹，姑姑不得不說，你很有眼光。”

        為什么李墨羽就可以坦蕩地說出劇情。

        李瑾瑜喝了一口茶，壓下心里作為底層打工新人的酸澀。

        門被敲響，李墨羽高聲道：“進。”

        顏行知領著捧藥簸箕的下人走進來，拱手行禮：“李大夫。”

        李墨羽笑著罷手：“顏三，別客氣了。”

        “應該的。”

        接著，顏行知才看向李瑾瑜，俊朗的眉目噙著溫和的笑，又有幾分疏離：“李姑娘，好久不見。”

        像是那場天心湖的糾葛從未發生，情意纏綿的信紙未從懷春的少女手中送出，也未送到未開竅的少年手中。

        會裝。

        李瑾瑜對顏行知十分欣賞，淡淡一笑：“行知公子，好久不見。”

        兩人便這么客氣地打著招呼，真如表面那般許久未見。

        只是，聽到李瑾瑜冷淡的語調，顏行知藏于袖子下的手握緊了幾分，壓下心底莫名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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