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李瑾瑜低聲道，“你可以先讓我跟我的夫君說幾句話嗎？我不會耍詭計的，你放心。”

        老三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行，快點說完。”

        大火的熱氣撲面而來，吹起了凌亂的發(fā)絲。

        顏行知正緊張地盯著她，眼里閃著焦慮，往常從容的模樣不現。

        李瑾瑜笑了笑，大聲喊道：“顏行知！你給我聽好了。”

        顏行知眉頭蹙成小山。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娘子，你就是我的夫君，這是生死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如果這輩子有緣，我等著你來尋我；如果這輩子無緣，我在忘川河邊等著你功成名就后再來與我一起進輪回，下輩子再做夫妻。”

        “但是，我還是嫉妒李靜淑！”

        “所以回去之后，你給我把她的婚約解了！”

        “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等你，同別的男人成親，氣死你！”

        “你敢！”顏行知咬牙切齒道。

        李瑾瑜肆意笑道：“你看我敢不敢！”

        顏行知立刻要上前。

        “不許過來！”一直警惕的老三馬上后退了一步，抵在咽喉的刀刃已經割破了一層皮，流下的鮮血黏著之前刀刃干涸的血跡，看得人驚心動魄。

        他們已經到達最頂端，承受不住兩人重量的山尖一直往下掉石子。

        “顏行知！”李瑾瑜又一次大喊，“你必須混出名堂了才能來見我！不然我嫌棄死你，也絕對不會跟你走的，知道嗎！”

        顏行知看著李瑾瑜咽喉邊上的刀刃，心猛地顫了顫，怒得大喊：“別再說話了！”

        李瑾瑜不聽，像是無理取鬧一般：“你答應我！”

        莫名的淚涌上眼眶，顏行知不知道他該答應什么，但還是道：“我答應你，你別說話了，別說話了。”

        接著，顏行知向老三投以祈求的目光：“你把她放了，我可以讓你不死。”

        他頓了一下，緩緩道：“求求你。”

        老三抵在李瑾瑜咽喉上的刀刃松了松，心下不忍：“姑娘，要不你回去吧。”

        李瑾瑜驀地鼻子一酸。

        對不起了，顏行知。

        下一秒，李瑾瑜用力往后倒，連帶著老三一起掉下山。

        顏行知目眥欲裂，迅速沖過來：“李瑾瑜！”

        他扒著山頭就要往下跳，卻被趕上來的士兵抓住。

        顏行知拼命掙扎，甩開了一個卻又被兩個堵住。

        他只能絕望地大喊。

        風聲灌進李瑾瑜的耳朵，她聽不到顏行知在喊什么，但她知道顏行知一定在罵自己。

        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顏行知的面龐也漸漸變得模糊。

        霎那間，老三用力將李瑾瑜一甩：“姑娘，抓住那根樹干！”

        李瑾瑜瞥見一抹綠，聽令迅速抓住，然后下意識要去抓老三，堪堪抓住了他的手：“老三！”

        然而李瑾瑜的力量還是太小，兩人的手漸漸有分離的趨勢。

        “姑娘，你放手吧。”老三無力嘆了嘆，低頭看還在向外滲血的胸膛，“我流了那么多血，也活不成了。”

        李瑾瑜沒有說話，只專注著用盡全身的力將他往上扯，結果收效甚微，而且手隱隱有脫臼的趨勢。

        “姑娘，你過了這座梯子，就能看到一條路，沿著路一直向前走就能到一座村子。”

        “你跟村子里邊的人報狗三的名字，他們就能帶你去我家，我家床的下邊埋了五十二塊銀子。你都拿出來去用吧。”

        “老三你另一只手也抓上來。”李瑾瑜命令道，仍然死死攥著他。

        老三無奈搖搖頭，伸上另一只手，結果不是要去抓李瑾瑜，而是要去扯開李瑾瑜的手。

        李瑾瑜哽咽著，試圖挽留：“老三，我們能活下去的。”

        但老三還是把她的手扯開，毫無顧慮地向深谷離去。

        李瑾瑜一點點地看著他消失，從此生死相隔。

        顏行知會不會比她還要絕望。

        大火的熱氣隨著風而過，李瑾瑜甩了甩頭，還是先冷靜下來，擦干眼睛上的淚，雙手抓住樹干，按照老三囑咐過的話，攀著木梯去另一邊的山。

        木梯搖晃，一不留心就有可能抓空掉下去，谷底深不可測，又有煙霧彌漫，火勢逐漸向她蔓延，更添幾分膽戰(zhàn)心驚。

        待最終到達另一座山，天已經亮起了微光。

        李瑾瑜不敢多呆，強行忽略疲憊，撐著身子一味地向前跑去。

        待終于聽到雄雞晨鳴，她緊繃的心才放松下來，無力倒在地上。

        路過的老奶奶嚇了一跳，趕忙去扶她：“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李瑾瑜想起老三給她提的醒，氣喘吁吁道：“狗……狗三。”

        接著，李瑾瑜的意識陷入黑暗。

        ……

        顏行知以為李瑾瑜走后他會瘋，但他沒有。

        相反，十分鎮(zhèn)定，鎮(zhèn)定地一件一件處理李瑾瑜交代他的事。

        “你是瘋了嗎？說退親就退親？你當這是兒戲嗎？”顏老爺茶杯摔在地上，憤恨地看著面無表情的顏行知。

        一旁的顏大顏二被顏老爺這番動靜嚇得抖了抖，暗自竊喜卻又不敢作聲。

        顏行知未被顏老爺的情緒影響，冷靜道：“孩兒要娶的只有李瑾瑜。”

        顏老爺聽了，冷哼一聲：“呵！更是可笑，好好一個活人不要，去要一個死……”

        “李瑾瑜沒有死。”顏行知冷冷地打斷道，“我此次來，只是通知您，敬你最后一聲父親，不需要你同意。”

        顏老爺嚇了一跳：“你什么意思？想跟我斷絕父子關系？”

        見他不言，顏老爺威脅道：“別忘了你能有現在的地位是顏府賜予你的，你若是跟我斷了關系，出了顏府，你什么都不是。”

        “顏府早已爛得不成樣子。”顏行知冷哂，亦不愿再偽裝，“便是什么都不是，也終不會是一灘爛泥。”

        顏老爺氣得瞪大眼睛：“你……”

        驀地，顏老爺喘不上氣，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顏大顏二趕上前呼叫：“父親！”

        顏行知卻是直接離開主廳，出了顏府。

        東西已經收拾好，由車夫拿到雇好的幾輛車上。

        早就在一旁等候的李靜淑給他遞過退親的文書：“父親的印已經蓋上，我的手印也在上面。”

        “謝謝。”顏行知接過，不再多言。

        “你要去找李瑾瑜嗎？”李靜淑還是忍不住問。

        “是。”

        “祝你一路順利。”

        馬夫吆喝一聲，所有無奈的嘆息都隨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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