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骨臺名字聽著可怕，但真正到了，卻發現不過是一個小山頭。

        不過，由于這座山頭長年圍繞著莫名的霧氣，加上從這里墜亡而死、不得進入輪回的冤魂叫擾，常人一般不敢踏足于此。

        顏行知拉著李瑾瑜的手穿過重重森林后，終于到達一片寸草不生的平地。

        “你怎么這么熟練？”李瑾瑜奇怪地問。

        顏行知頓住，轉頭對她笑了笑，沒有回答。

        李瑾瑜裝作生氣地鼓起臉，繼續追問：“你自己一個人來過多少次了。”

        “記不清了，”顏行知含糊地回答，“你走了之后就經常來這看看。”

        李瑾瑜：“原來你早有預謀，我會跟你一起跳下去。”

        “不，”顏行知搖頭，“我打算好了一個人離開。”

        李瑾瑜：“然后等我來找你，用剩下半輩子來償還對你的愧疚。哇，顏行知，你好狠的心。”

        顏行知抿住唇，猶豫一會才道：“我以為……”

        “你以為我沒有那么喜歡你，”李瑾瑜掀起眼皮瞧顏行知的表情，有幾分失落道。

        顏行知一向說不過李瑾瑜，這會也只能愧疚地看著她。

        李瑾瑜看他無奈的表情許久，還是忍不住噗嗤笑出聲，用另一只沒有被他緊緊抓住的手抱住他，閉上眼聞著他身上依舊存在藥香，遺憾道：“對不起啊，讓你追了我這么久，最后卻開心不過一天。”

        李瑾瑜想說若是有下輩子的話，一定換她來追顏行知，換她成為病嬌霸總囚禁顏行知，當一個一夜七次郎，讓顏行知無力可逃。

        可惜他們沒有下輩子。

        遠處的雷鳴電閃不絕于耳，一聲又一聲的轟鳴似乎在不斷催促他們趕快跳下去。

        他們連溫存的時間都所剩無幾。

        “已經足夠了。”顏行知輕聲安撫道。

        “看來我對你的魅力還不夠大，讓你這么容易就覺得不能再多了。”李瑾瑜失望地搖搖頭。

        “你后悔了嗎？”顏行知猶豫許久，還是把自己從入迷霧時就一直想問的話說出口，“你若是后悔的話，送我到……”

        李瑾瑜踮腳，吻住顏行知，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顏行知沒有設防，攬住她的腰，將她抱起。

        李瑾瑜學著顏行知曾對她做過一點點探入，最后卻由于不熟練只能僵硬地停在唇齒之間。

        以往都是顏行知主動，她只需要享受就行。由于顏行知一向熟能生巧，所以李瑾瑜自然而然認為這事很簡單。

        但現在她不得不思考，顏行知為何這么熟練，她不管看了多少小黃書都沒有學會的事為何他輕而易舉就能搞懂。

        她正想要退出來質問顏行知是不是身經百戰。

        卻被顏行知按住頭，又被他熟練地操作了一遍。

        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邊交錯，一時分不清是誰的眼淚。

        方才她竭盡全力想要用輕松抹去的情緒還是爆發。

        李瑾瑜自認為做任何事就算錯得再離譜，自己的后悔都不會超過三秒。就算穿書之前在評論區寫了一句吐槽的話導致她單獨一人來到這無親無故、封建禮教沉重的世界，她也沒有真正后悔過。

        因為，那樣的話，她就遇不上顏行知。

        可是現在顏行知竟然哭了。

        她恨不得一切重來，讓顏行知好好渣自己一遍，而她會努力鍛煉身體，提高心理素質，給人看病積累功德，讓原身的身體不至于這么早落敗，最后就算顏行知不會喜歡上自己，也能夠一個很好的結局。

        至少不會像這樣傷心。

        她究竟干了什么，禍害這樣一個如此驕傲的人患得患失。

        不過，顏行知雖然哭得兇，親人的力氣也沒有減多少，最后好不容易被放開，李瑾瑜感覺自己的嘴巴已經腫了一大塊。

        李瑾瑜已經忘了最初想要問他什么，她只覺得自己腦袋暈乎乎，與喝了二兩白酒無異，仿佛現在立刻帶著顏行知一起跳下山頭，做一個為情所困的幸福鬼。

        “你們要含情脈脈到什么時候啊？”

        悟智忽然出現在一棵大樹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吊著二郎太，不知道看了多久，語氣十分不耐煩。

        李瑾瑜嚇得轉頭看過去：“你怎么出現在這里？”

        “嘖，”悟智翻了一個白眼，從樹上跳下來，“來趕你們跳下去。”

        李瑾瑜不解皺眉：“你們現在這么喪心病狂嗎？”

        “你們再不跳下去，待會末重樓意識到白作書在忽悠他，立刻就會趕過來，”悟智耐著心解釋，“末重樓趕過來，這局就做不了了。”

        李瑾瑜：“什么局。”

        “別問了，姑奶奶。”悟智無奈道，“你沒聽那一聲聲雷要劈過來了嗎？”

        顏行知見悟智這般底氣十足，心里卻有了把握，他拉了拉李瑾瑜的手：“我們走吧。”

        雖然不知道最后結果會如何，但顏行知清楚，至少身邊的人會保護得完好無損，光憑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

        “好。”李瑾瑜雖然還有疑惑，但見顏行知安心的面容，也沒有再猶豫。

        山尖不停往下掉石頭，一團霧氣彌漫遮住了山腰，根本看不清深度。

        “害怕嗎？”顏行知見李瑾瑜飄忽不定的眼神，抓緊了她的手。

        李瑾瑜毫不猶豫回答：“不怕，跳過一次了害怕什么！”似乎早就為這個問題準備好了答案，雖然神色并不如她說出的話那般英勇。

        顏行知將她攬入懷里，在她耳邊柔聲道：“閉上眼睛。”

        李瑾瑜率先抓住了顏行知的手，生怕待會自由落體太快，馬上噼里啪啦說出一堆話：“顏行知，等一下你別松手，想都別想，也不要想著把你自己墊在下面我會不會救過來，我要是沒走成一定會讓自己死絕了來找你。”

        “以前我不能和你好好在一起，至少以后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但鑒于你總是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在最后的時刻我還是得重申一下，將來我一定會死死纏著你，絕對不會讓你有機會一個人胡思亂想！”

        “我說完了。”李瑾瑜氣勢如虹地說出自己的在一起，為將來兩人相處時會發生的各種矛盾做鋪墊。

        就算沒有人的實體，他們彼此的冤魂還要在谷底待好長一段時間才會消散，夠他們度過很多個七百年之癢。

        顏行知笑了笑，輕輕在李瑾瑜額頭上方落下一吻。

        他總是會為李瑾瑜這般永遠有未來的樣子而著迷。

        ……

        “顏行知，我回來了！”李瑾瑜永遠保持著回到家就喊顏行知的習慣，即使她知道顏行知在自己手機上裝了定位器知道她的位置。

        這一句回來了，也是讓他安心。

        已經將飯菜端好放在桌子上的顏行知將碗筷洗好就出來給她一個擁抱：“辛苦了。”

        李瑾瑜笑嘻嘻地親了他一口：“今天更了多少。”

        “一萬。”顏行知扶了扶被她親歪的眼鏡，“白作書想要改情節，所以我正在按照他想的思路修文。”

        當初他們跳下去后，并沒有成為冤魂，而是回到了李瑾瑜所在的現實世界。

        白作書不知道和天道商量了什么，和顏行知置換了身份，在小說世界里與林墨聞一起輔佐末茜成為天子。

        悟智繼續擔任道家宗主的位置，雖然實際做事是林墨聞。

        小說世界的李瑾瑜被佛寺的方丈按照顏行知的囑咐渡了魂，清洗了血珠的殘留，也失去了所有記憶，按照自己意愿成為一個清心寡欲的尼姑。

        末重樓被白作書擺了一道也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每天做一個閑散的魔教教主，不過顏行知在向李瑾瑜傳達小說世界的消息時，總會有意無意將末重樓隱去。

        顏行知要為這個大的改動而替白作書修文，并且要將他自己描述成小說里最大的反派。

        每個人都得到了好的結局。

        除了李瑾瑜依舊要做社畜，還要為自己每天日漸減少的發量而擔憂。

        顏行知將李瑾瑜抱起，給她一個實實在在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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