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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九 北境邊城戰(zhàn)事烈 廟堂云譎天下變 20


  (第二更。)

  寒冬日短,北地夜幕來得格外早,每逢有人進出房門,風雪倒灌進伙房,都如同有一只冰獸埋頭沖了進來,讓人禁不住打上一個寒顫。小鼠頭卷著身子蹲在土灶前,借灶中的火光溫暖瘦小的身軀,火光明滅,他面色似乎也跟著變幻,一雙本該稚嫩卻已經(jīng)布滿老繭的雙手,不時來回搓動。

  在無數(shù)次抬頭相望門口,看見無數(shù)人影進出后,他終于瞧見了重新出現(xiàn)在伙房的司馬長安。

  此時的司馬長安,滿臉胡渣已經(jīng)不見,油膩膩的棉衣?lián)Q成了鮮亮威嚴的戰(zhàn)袍、甲胄,按刀站在門口的身影,格外英武威嚴。

  司馬長安一招手,朝小鼠頭喊道:“小鼠頭,跟我走!”

  小鼠頭連忙應了一聲,一把丟掉手中的干柴,一躍而起,瞬間從灶間人群中掠過,出現(xiàn)在房外司馬長安面前,看向司馬長安的眸子里,盡是激動和期待。

  司馬長安將一整套甲胄并一把橫刀,重重摔進小鼠頭懷里,吼聲穿透了風雪,撞進小鼠頭耳朵里,“我答應過你,若是還有機會出征,必定帶著你。你若不怕死,愿意賭上還沒活到十七年的小命,就換上這身披掛,跟老子出戰(zhàn),去殺契丹蠻賊!”

  小鼠頭接過披掛,雙手都在顫抖,大聲應諾。

  作為一個不起眼的火頭兵,尋常情況下,他本沒有機會戰(zhàn)于大軍之前,自然也不可能有立功、出頭的機會,與之相應的,受傷乃至戰(zhàn)死的幾率也小些。

  然而,“大丈夫生于當世,既然要活,就得活出個人樣來,怎能貪生怕死?”對小鼠頭說過此話的堂兄,已經(jīng)戰(zhàn)死在沙場,如今,他要帶著這句話,繼續(xù)去征戰(zhàn)沙場。

  他們都是這世上最普通的小民,卑微的如同匍匐前行的螞蟻,隨時可能粉身碎骨,死都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在時代的驚濤駭浪中,他們用微不足道的生命,去搏一個渺茫的前程,或者死于洪流中,或者楊帆沖向天際,到達彼岸。

  子時前,小鼠頭站在軍陣中,眼前只能看到身前將士的后腦。和眾將士一樣,他藏身風雪中,隨司馬長安悄然離開雄關(guān),攀向山上契丹軍哨所在的地方。

  他們在古北口屯駐了數(shù)月,安靜得太久,以至于山上契丹堡子里的哨卒,都已經(jīng)習慣無視他們的存在。而今天,他們動若雷霆,對那些卷縮在堡子里的蠻子,亮出了手中的利刃。

  司馬長安只帶了百人,他們要解決山上三個契丹軍堡。

  在司馬長安離開之后,皇甫麟就站在關(guān)頭,靜靜等待。

  約莫一個時辰之后,山上亮起一團火光,在風雪中舞動。皇甫麟抬起幾乎已經(jīng)凍僵的手,聲音劃破漫漫長夜,“傳我將令:陷陣隊上山,大軍開拔!”

  雄關(guān)大門轟然打開,露出內(nèi)里森然的軍陣,火把上的火焰拼命晃動,在一片兵甲撞擊聲中,奔出關(guān)門,向北方而去。

  兩山之間有一條通道,山南是唐軍關(guān)口,山北是契丹關(guān)口,關(guān)內(nèi)皆駐扎有不少大軍。無論是唐軍還是契丹,若想自此踏入敵境,就得先解決對面關(guān)隘中的敵軍。而若一旦破關(guān)而入,面前就是一片坦途,可直入敵方國境腹地。由此可見古北口關(guān)隘之重要。

  尋常情況下,無論哪一方要正面突破關(guān)口,除非以絕對優(yōu)勢兵力和戰(zhàn)力,都近乎癡人說夢。李從璟給皇甫麟的軍令很簡單,破關(guān)、北上!

  如何破關(guān),這是皇甫麟眼下正在做的事,拔掉山上契丹軍堡,相當于刺瞎契丹軍的眼睛,這是第一步。第二步,則由司馬長安帶著數(shù)百陷陣隊將士完成。

  最靠近草原的契丹軍堡里,司馬長安剛將一個裝死的契丹軍士削掉頭顱,橫刀在對方的衣袍上擦了擦,重新歸入鞘中,看了身旁渾身顫抖的小鼠頭一眼。在方才的戰(zhàn)斗中,小鼠頭沖得很快,依仗其靈活性和動作的突然性,最先將長刀送進了一名契丹軍士的胸膛。

  “記住,下次殺敵時,刀不要捅進對方身體中,拔出來費事。最有效的殺人方法,是砍掉敵人的腦袋,或者劃開敵人的脖子!”司馬長安冷然對小鼠頭道。

  小鼠頭一邊平復心境,一邊認真嚴肅的點頭。

  后續(xù)數(shù)百陷陣隊將士趕到后,司馬長安帶著他們一起北行,不時即到了有大批契丹軍駐守的關(guān)口上方,從山上望下去,可以清楚看見對方營地中亮起的團團火光。

  司馬長安眼中殺氣凜然,冷冷道:“熱刀,熱矢!”

  風雪嚴寒,刀劍容易凍在鞘中難以拔出,箭弦也會變得僵硬、易斷,因此每逢戰(zhàn)前,都需要“熱刀”、“熱矢”。

  不久后,得到山下皇甫麟打出的信號,司馬長安站起身,凜然道:“軍帥與諸位同袍,數(shù)月前即與契丹蠻賊血戰(zhàn),立下無數(shù)戰(zhàn)功!我等本是虎賁之師,卻看了半年熱鬧,今日,終于到了你我建功的時候了!”

  “破——關(guān)!”

  要破關(guān),正面強攻不易,唯有里應外合。

  要里應外合,就需得要人率先殺入關(guān)內(nèi),打開關(guān)門。

  要殺入戒備森嚴的關(guān)口,就必須出其不意。

  要出其不意,就必然速度極快!

  司馬長安現(xiàn)在的所為,就是如此。

  大雪夜驟然發(fā)動夜襲,固然有奇兵之效,然而此舉卻并非尋常將士能夠做到。要奇襲成功,就需得指揮得當,此舉又非尋常將領(lǐng)能夠做到。

  數(shù)月前,李從璟初至幽云,即令皇甫麟屯守古北口,之后卻一連數(shù)月令其按兵不動,即便是在李從璟轉(zhuǎn)戰(zhàn)各地時,也沒準其出戰(zhàn),甚至連山上的契丹軍堡也不理會。如此為之,有兩個效果。其一,麻痹了古北口北關(guān)的契丹軍,松懈了其警惕;其二,蓄養(yǎng)了辛字營將士的戾氣,因其數(shù)月欲戰(zhàn)不能戰(zhàn),故而能一戰(zhàn)便發(fā)揮強大戰(zhàn)力。

  如此李從璟尚嫌不夠,又在出戰(zhàn)時機上花了心思。首先,戰(zhàn)事選擇在李從璟營州戰(zhàn)事“失利”,退守扁關(guān)逾月之后,此時,李從璟平州戰(zhàn)事未定,契丹很難預料到李從璟會在古北口開辟第二戰(zhàn)場;其次,選擇了大風雪之夜。

  皇甫麟,良將,李從璟固知其能,所以將此事交予他手。辛字營,控鶴軍老卒,本就是精銳,卻因是降軍,在百戰(zhàn)軍內(nèi)立足未穩(wěn),立功心切,又憋了一股氣數(shù)月,氣勢上是厚積薄發(fā)。如此,攻陷古北口契丹關(guān)隘之戰(zhàn),才有勝算。

  寅時,司馬長安發(fā)動對古北口北關(guān)突襲。

  兩刻后,皇甫麟親率大軍至關(guān)前,在司馬長安接應下,殺入關(guān)內(nèi)。

  天未明,而關(guān)隘易手。

  ……

  幾日后,古北口關(guān)隘失陷的軍情,被送到耶律阿保機面前,引其大驚、大怒。

  耶律阿保機連夜召集北院夷離堇耶律敵烈、南院夷離堇耶律欲隱、北府宰相蕭痕篤、漢官韓延徽等人于御書房,商討軍情及應對之法。

  將古北口失陷的消息告之諸位重臣后,耶律阿保機開門見山,卻未就此事多言,而是先問平州戰(zhàn)事,“太子率領(lǐng)三萬精騎馳援耶律敵刺已逾兩月,自兩月前克復營州后,至今未能攻下扁關(guān)、進入平州境內(nèi),其因究竟為何?”

  兩位夷離堇、一位宰相、一位寵臣,此時都安靜無聲,沒有半分響動,這些個把持契丹國大權(quán)勢的頂級重臣們,平日里莫不是威風八面、一言九鼎的人物,契丹國政賴之以安,邦交社稷因之蒸蒸日上,但在面對耶律阿保機的這個問題時,無一人給出答案。

  非是不能,而是眾人心頭的答案,別說耶律阿保機不會滿意,他們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眾人不說話,耶律阿保機怒意不減,“我大契丹堂堂六萬精銳之師,竟然奈何不了區(qū)區(qū)萬余唐軍,一敗再敗,以至于死傷慘重,成為疲敝之師,著實是奇恥大辱!朕自執(zhí)掌八部以來,橫掃北漠,建國稱帝,數(shù)十年未嘗遭遇如此情況,今朕之太子、肱骨大臣讓朕失顏至此,該當何罪?!”

  他這話說出來,幾人更不好開口了。

  良久,似是自覺無趣,耶律阿保機不愿再發(fā)怒,緩和語氣問道:“諸位且說說,大契丹如何處理眼下局勢?”

  此問便容易回答多了,北院夷離堇耶律敵烈當即道:“唐軍狂妄,竟然膽敢一而再再而三踏足草原,挑釁我大契丹國威,是可忍孰不可忍!皇上,依臣之見,當召集大軍,雷霆滅之!”

  “召集大軍?你預備召集多少大軍?”阿保機目光冰冷,“時入深冬,不利久戰(zhàn),若是兵發(fā)中原打草谷也就罷了,跟幽云邊軍作戰(zhàn),不僅無利可圖,且損失的都是自家財貨,如此作戰(zhàn),目的何在?”

  耶律敵烈張張嘴,不知該說什么了。

  “古北口唐軍乃小節(jié),平州李從璟才是大患,依臣看來,似乎應該先平李從璟。一旦李從璟兵敗,則幽云唐軍必定無法再掀起風浪!”南院夷離堇耶律欲隱道。

  耶律阿保機看了他一眼,“那你認為,再增援多少兵馬合適,由誰領(lǐng)軍?萬余唐軍駐守扁關(guān),數(shù)萬大軍尚且不能破,若李從璟盡起三萬邊軍,朕當如何?你可愿南征,保證能手刃李從璟,帶回他的人頭?”

  “這……”

  韓延徽和蕭痕篤相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神中讀懂了什么。蕭痕篤努努嘴,示意韓延徽先說。韓延徽不欲出頭,卻不敢違逆蕭痕篤,只得整理了一番思路后,拱手道:“皇上,臣之愚見,無論是李從璟,還是幽云,目下都非契丹應該看重的!”

  “為何?”

  韓延徽見耶律阿保機沒有動怒的意思,稍稍放心了些,繼續(xù)道:“我大契丹眼下雖強盛,但唐朝也非弱小之輩,此時想要飲馬黃河、行滅唐之舉,似乎行不通。既然不能滅唐,何必跟唐軍糾纏不清,徒費精力、軍力、物力?與其如此,不若先對付能對付的,以此強大自身,待我大契丹國力強過唐朝,或者中原有變之時,再揮師南下,則利莫大焉!”

  “你的意思,還是應先對付渤海國?”

  “吾皇圣明!渤海不除,后院不寧,難以專心對付唐朝!”

  耶律阿保機很滿意,“你繼續(xù)說!

  韓延徽受到鼓舞,更膽壯了些,繼續(xù)道:“如今平州戰(zhàn)事未決,而古北口唐軍又犯境,看似麻煩不小,實則麻煩也不大。李從璟,一邊將耳,百戰(zhàn)、盧龍兩軍,一鎮(zhèn)軍耳,或能小打小鬧,然要真正威脅我大契丹國,卻是不能!李從璟今番之所以攻打平、營二州,不過是引人注意,讓皇上分心,不能專心對付渤海國罷了。俗話說唇亡齒寒,李從璟也知道一旦渤海亡,其必獨木難支,不能抵抗我大契丹兵鋒,臣又聽聞渤海王子大明安與李從璟曾會面,故此,李從璟在契丹要平定渤海之前,于邊境起戰(zhàn)事,無非是幫攜渤海罷了!當此之際,吾皇萬不可為李從璟牽著鼻子走,當一心一意攻滅渤海,如此,李從璟早晚必亡!”

  “卿言甚善!”

  耶律阿保機站起身,好生贊賞了韓延徽一番。

  而后,他傳下詔令:著令耶律倍、耶律敵刺領(lǐng)軍撤離平州;耶律倍不必立即回軍西樓,當先蕩平經(jīng)古北口入境之唐軍,將功補過,再行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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