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已經被安頓在藥仙那里，她腦子雖然不清醒卻不傷人。雖然是個悲慘的人，但是這結果也比多數人好了。”

        江雁雁將剛做好的飯菜擺在桌子上，楞楞轉頭，“什么？徐夫人是誰啊？”

        “啊？你救的她啊，你不認識？”

        她細細一想，腦海里又閃現那女子的面容，點點頭，“本是不認識的。原來她姓徐啊，我之前還在北境安置難民的地方找過她，可惜沒找著，還有些擔心呢。不過既然師尊幫襯著，肯定沒事的。”

        “喲，這就拍馬屁了。”

        “哪有，實話實說罷了。”江雁雁三步兩步跑向廚房，將剩下的菜端到桌上。

        青崖仙尊是神仙，不食五谷。但她可是血肉之軀，一頓不吃都餓的慌，更何況她本就是只饞蟲。

        此刻，她正摩拳擦掌，拿起筷子準備大干一場。

        “小跟班，”青崖仙尊一敲她的頭，不顧江雁雁的瞪視，使喚道：“給你個機會拍拍馬屁。”

        “不要。”

        “快去。”青崖仙尊見她還不動，眼疾手快將她手里筷子搶過，嘴叼著筷子尖輕笑。

        江雁雁氣呼呼地跑去廚房拿筷子，回來時卻看到他望著遠處發呆。她不知怎么地，發問道：“師尊，你為何挑我做你的徒弟啊？”

        青崖仙尊頭都沒回，轉著手里筷子，“你以為呢？”

        江雁雁笑著，眼角彎彎，“師尊一定是看我聰明又漂亮。不僅有膽量跟那么多人作斗爭，還富有同情心。天上地下，再找不出第二個我這樣優秀的人了。或者說，師尊是看出來我是絕佳的修仙天才，要把我培養成天下無雙的戰神！”

        “不是，沒有，你想多了。”青崖仙尊頭搖的飛快。

        “那是為什么？”江雁雁神情蔫下去，那些心頭縈繞過的小說大俠無奈散去。

        “你比較顯眼罷了。當時那就是一個圈，你和徐夫人是圈中心，想不注意到都難。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那群老古板煩人的很，想找個人來膈應他們一下。正好注意到你，也算是機緣巧合吧。”

        “那我還挺榮幸。”江雁雁撇撇嘴。

        “確實。”青崖仙尊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順手夾起那剪的焦香的肉。

        他表情一變，慢慢吞下去，喃喃道：“聰明又漂亮？”

        正好此時江雁雁走過來，見他望著自己手中的米飯，問了一嘴，“師尊要吃嗎？”

        “不用，”青崖仙尊笑笑，小小聲念叨，“只有后者還算勉強符合。”

        江雁雁苦著臉扒飯，只想著把肚子填飽，沒顧得上一邊人的碎碎念。

        之后的幾個星期，青崖仙尊突然一改懶散模樣，煞有介事地教起江雁雁修仙。

        他教她怎么吸收日月靈氣，怎么化為自身所用。可能是江雁雁占據的這身體真的有修仙之才，明明那么瘦弱，可這一番下來，增進也很明顯。

        “不錯，總算是能自保了。”青崖仙尊看著她滿頭大汗的模樣，點點頭，“那我們這就出發吧。”

        “什么？不能讓我先休息下嗎？”

        “路上休息就是。你可是我的徒弟，不能丟了為師的面子。到時候眾仙家都早早到了，就我們姍姍來遲可怎么行。”

        他說著，手一捏咒，一朵祥云飄來。他一把將江雁雁拽上去，這祥云咻的一下就飄到那邊山頭去了。

        北境城門外，滿天烏云低低壓下來。城門前頭無半分人影，只有蕭瑟的風卷走那滿地殘葉。

        只空中，某處潔白祥云上頭，兩方人對峙著。

        “祁魔，早日回頭，還有活路。”

        方師祖手中拐杖顫動，一臉無奈，嘆氣的話混著低語說了一遍又一遍，“回頭是岸，回頭是岸……”

        對面烏云上頭安然立著的，是魔王祁進，作為守護南境的魔王，竟然一路追趕屠殺南境子民。

        而此刻，他血紅的眼睛，渾身上下沾滿鮮血，而他的身后，一個人都沒有。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發瘋。

        “廢話真多，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你們一起上吧？”祁進眼微瞇著，透過眼角糊上的血跡看那些衣冠楚楚的仙人，只感覺他們周身籠罩的那層光環染上了淡淡血色。

        他嘴角上揚，眼神里透出瘋狂神色，“一起上啊！來啊，不敢了嗎？”

        “殺了你們，都殺了，全都殺了……”

        某種情緒橫亙在他腦海，碎碎念從他口中噴薄而出。他似乎對于身上的疼痛和鮮血黏膩完全無知無感，只期盼著粗壯的手能握住某個人的脖子，嘎吱一聲碾碎。

        “方師祖，咱們跟他廢什么話。為非作歹的妖魔罷了，殺掉便是。”

        “對啊，咱們這么多人，還怕殺不掉一個魔王！”

        “殺了他！”

        此起彼伏的喊聲在祥云間飄蕩，此刻那些衣著華貴，面容姣好的神仙們帶著上位者的姿態，從容地瞧著那些侍衛們叫嚷，卻沒人喝止。

        “別吵了。”方師祖悶聲一喝，那些侍衛頓時蔫在那里，也不叫了。

        正此時，天邊晃晃悠悠過來一朵祥云，上頭有個小女生捂著腦袋一臉痛苦，旁邊貌若仙人的男子卻姿態從容，只嘴上念叨個不停。

        “向來只聽過暈馬車，暈船的，暈云的倒是第一次見。真是新奇。小跟班你現在感受如何啊？說了一刻鐘就能到的，為師沒騙你吧。”

        青崖仙尊一打眼瞧見氣憤的方師祖，揚著笑湊過去，“方師祖，你瞧瞧我這徒兒，竟然還暈云。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很。”

        “邵憐青！你看看現在是什么場合，是你開玩笑的時候嗎？”

        “哎，別生氣，我這就端正姿態。”他說完，板著一張臉，又將暈暈乎乎的江雁雁拉上祥云。

        兩人就乘著這小小一片祥云，隔了那些神仙很遠。

        “師尊？跑這么遠做什么？”

        江雁雁往那邊看幾眼，看到有些人臉上莫名的如釋重負。

        “還不是因為你。他們過會兒可是要打架的，”青崖仙尊敲敲她的頭，“到時候云晃起來，你別吐到他們身上。”

        江雁雁不由得腦補一下那場景，手捂著嘴，乖乖站在那里看他們跟魔王對峙。

        剛剛凝重的氣氛被打破，祁進在那里好笑地看著，臉上的瘋狂神情減退些，“這女的倒有趣，不像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喂，你不如跟著我混啊。他們這么多人都未必打得過我，跟著我混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江雁雁瞧著他滿身的鮮血，又是單槍匹馬的，不知道怎么能說出這種話。她剛要搖頭拒絕，身邊的人卻說話了，還是嘻嘻哈哈的腔調。

        “你這話說的，我就不道貌岸然啊。而且這小丫頭是我的徒弟，跟著你混什么。”

        祁進眉毛一皺，手一揚，脖子上青筋暴起，“那我們打一架，誰贏了就歸誰。”

        “那可不行，”青崖仙尊笑著，“我這小徒弟是個人，又不是什么物品。她喜歡跟著我，自然就做我的徒弟。她要是喜歡跟著你，沒準以后還去做你的徒弟。”

        “別說了！”祁進摸著腦袋喊一聲，“要打就打，不打便罷，廢話一堆。”

        青崖仙尊聳聳肩，“不是你挑起的話題嗎？”

        “快點！你們誰先上？還是一起上？”祁進干脆不再理他，沖著那邊若有所思的神仙喊。

        “你定要執迷不悟，就莫怪我等不留情面。”方師祖沉默半晌，驟然開口。

        隨著他聲音落下，大戰一觸即發。

        祁進實力確實強悍，面對人數眾多的攻擊施壓，游刃有余地在包圍圈里轉來轉去，還頗有些嘲諷意味的喊話。

        “就這點水平？什么神仙，不過如此。”

        江雁雁看著那邊打得火熱，而他們像兩個局外人，不由得發問道：“師尊，我們就這么在外頭看著。不好吧？”

        青崖仙尊摸著頭，頗有些無語地看她，“你學的這點東西，過去了是幫忙還是幫倒忙呢？”

        “我……”

        “你又不是天降奇才，難道你去幫忙了他們這敗局就能轉勝，將祁進打得落花流水？”

        “師尊……”

        “為師教你的功法是讓你防身的，你一階□□凡胎，能護著自己就阿彌陀佛，還記掛著去幫誰。祁進是誰，祁進可是當年以一己之力將天界眾人逼退，讓他們不得已守衛在北境茍且偷生的人。豈是你能對付的。”

        “不自量力。”青崖仙尊加重了語氣，眼睛卻一直望著那邊。

        江雁雁捂著耳朵，討饒道：“好了！師尊！我懂了，是我不自量力。可是我一開始也沒想著我去幫他們啊，不是還有您嘛。真要是讓魔王進到北境，遭殃的可不止他們。”

        “你腦子倒聰明。”

        江雁雁沒聽出他話里的陰陽怪氣，撓撓頭，笑著，“沒有，是師尊教的好……”

        “對，教的好。我教的是讓你怎么坑為師嗎？回去給你買點核桃吃吃，他們說腦子不好得食補。”

        江雁雁假笑著溫順點頭，心里暗罵：我真是謝謝您了。

        雙方僵持一會兒，祁進不知怎的，心口一痛，動作也慢上幾分。這片刻的緩慢，躲閃不及，身上立馬負傷。可他雙眼猩紅，笑得更夸張，動作也更凌厲。

        江雁雁看著，心口莫名一痛。她捂著心臟位置，迷茫一瞬。

        呼吸間，祁進又占據上風。方師祖節節敗退，眼看那拐杖都要拿不住了。

        此時，青崖仙尊正正神色，咳嗽一聲，大喊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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