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其罪當誅
江雁雁迅速閉眼,倒在床上裝暈,打定主意靠她師尊護著,蒙混過關(guān)算了。
祁進卻不打算放過她,他颯然撩開袍子,端坐在靠椅上,望著裝睡的小姑娘,冷笑道:“怎么?剛剛還聽見說話呢,這就暈了?”
邵憐青挑挑眉,挪著碎步從屋子里出去,才走到門口就被喊住了。
“你是她師尊?”
邵憐青躲無可躲,假笑著點頭。
祁進將他從上至下打量一番,眼神算不上友善,“師尊?就你這樣的,能教她點什么。”
如此斷言又輕蔑的語氣,邵憐青卻來了點興趣,笑著走近,“幻境破時,連我都知曉了前塵舊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怎么樣啊?你一直以為那早已死在爭斗中的女兒,如今出現(xiàn)在了你面前,且容貌大改。想必當年她母親做這番決定也是下了狠心,我竟不知,當年魔界奪權(quán)之事鬧得這般大。”
“你到底想說什么?”祁進與他有過幾面之緣,如今看著他那張臉,心里氣憤更甚。
“也沒什么想說的,作為神仙,我是不該跟你有牽扯。可作為她的師尊,我卻還是得告誡你幾句。南境因為你先前發(fā)瘋的事情,民心已然大亂,你名聲也向來不好,這些事情無異于雪上加霜。只怕南境君王聽說你重傷未愈,明日就得帶上萬精兵來取你項上人頭。”
“我怕他們……”
邵憐青打斷他的話,嗤之以鼻,手交叉壯攬在胸前,“你自然不怕,你別說重傷了,就是還剩一口氣你都不怕。”
祁進瞪著他,越發(fā)不耐煩。
“你不考慮自己便算了,她你總得考慮吧。還有那些被你殃及的無辜百姓,你總歸得負責(zé)。”邵憐青聲音沉沉,想起當初看到的亂象。
祁進沉默片刻,端正坐姿,“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有件事我還是得說,那片腐地是什么原因來的未可知,但其實是有方法可以凈化的……”
“如何凈化?”
“不要打斷我說話,仙人也這么不講理?”
邵憐青面色一僵,微抬手,忙道:“好,你說,你說。”
“凈化方法也簡單,無非用自身修為洗滌腐壞泥土,就像這樣。”祁進引著自身修為示范一番,嘴角上揚,“我也是偶然間發(fā)現(xiàn)的,只是這凈化時間很久過程也繁瑣,且中途不能停頓,不然就會被卷進妖花幻境里。”
“哦,原來你是這么進去的。”
祁進瞥他一眼,“不然我修為這么高,幾朵花罷了,能奈我何。”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我說這些也不是為了給自己開脫,該負責(zé)的我不會躲。”
邵憐青沒理會他,看著皺眉閉眼的江雁雁,憋著笑意,只點點頭,“乖徒,別裝了,他不是來取你狗命的。”
江雁雁炸了,她翻身起來,又捂著腦袋躺倒,咬牙切齒,“您可真是我的好師尊啊!”
誰家?guī)熥疬@么貶徒弟的,她越想越氣,閉著眼睛不看他。
“裝得也不像,怎么還裝個不停了。”
“師尊,您真會說話,下次別說了。”
邵憐青搖搖頭,淺笑著,本就妖孽的臉更勾人些,“不要,教誨徒弟乃為師首要職責(zé)。”
江雁雁單邊嘴角勾起,從鼻子里輕哼一聲。
祁進看得軟了眼神,不舍得責(zé)罵她了。畢竟那些只是幻象,她也是出于好心。他仔細想幾番,終究開口道:“你終歸是我女兒,我不會為難你的。只是我犯了些錯,這魔王的位置可能會不保,這屋子可能也得易主。你若是不想認我,我也不會怪你。到時傷好了,你便跟著他回仙界。雖然那都不是些啥好人……”
“我就要待在這。”江雁雁突兀開口,直直看向祁進躲閃的眼睛。
祁進呆住,“為何?你完全不用這樣做,沒人會怪你的。”
“你是我父親,這是我從小生活的地方。沒記起來一切便算了,如今什么事情都知道了,我還要將自己清清白白摘出去的話,便是辜負了母親。”她眼神堅定清明,絲毫不閃避,直迎著祁進的眼神。
祁進熱了眼眶,心頭暖流圍繞,又哽著一口氣,難受得不上不下。
他拍拍江雁雁的肩膀,喃喃道:“不愧是我們的女兒。”
江雁雁只是笑,滿臉驕傲,“那當然。”
“父女相認,皆大歡喜。那我這個師尊你是不要了?”邵憐青冷嗖嗖問一句,哀怨地看著江雁雁。
江雁雁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雙眼瞪得渾圓,“師尊!你正常點!我害怕!”
邵憐青笑起來,單手撩著長發(fā),“如今你這身份也確實不好再回仙界,既如此,我們師徒情分也到此為止,你往后就跟你父親好好生活。我呢,就等著你傷好了回去仙界,一個人孤獨終老算了。”
“師尊,”江雁雁弱弱開口,“我還是很感謝您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不是您的話,那場逃難里我就死了。以后只要您開口,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知道的以為你是我徒弟,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跟我拜把子呢。”邵憐青揉著腰,笑得微俯身。
“師尊!”江雁雁就知道,他果然正經(jīng)不過三秒。
祁進在一旁聽到,腦海里想起他之前的癲狂模樣。他畢竟是害得那么多人流離失所,不是那些虛偽仙人庇佑,只怕死傷更多。而他莫名發(fā)的這瘋,甚至讓他女兒陷入險境。
他懊悔不已,在腦中過了一遍他傷害的百姓。后期他實在抵抗不住內(nèi)心無端的怒氣,傷了幾個人,但都沒有殺死。他后來干脆將他的手筋斷掉,可這也無濟于事,神智不清晰后他便會用魔力快速恢復(fù),又去禍害別人。
所幸,當時那群仙人制止了他,總歸也是讓他沒越陷越深。他返回魔界后便發(fā)現(xiàn)了那片腐地,也懂得了他那無端怒火是因為挨著這地方太近被沾染了,他只是碰運氣試試,結(jié)果還真的能凈化,可幾天后他魔力枯竭,終究被拉入幻境內(nèi)。
他幾乎是看到蘭溪的第一眼就知道怎么出去,可他遲遲不想下手,即便困死在里頭也是有些甘之如飴的。
但如今知道他女兒尚存人世,祁進也有些舍不得死。若真是這么草草死了,蘭溪恐怕也會怪他吧。
“這窗怎么開著?不冷啊?你傷還沒好過會兒又得吹出傷寒。”邵憐青瞥到那微敞的窗子,走過去將它關(guān)起來。
江雁雁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她先前似乎沒讓人開窗啊。但她沒有多想,只看著祁進臉色不好,還勸著他回去休息。
她自然不能知道祁進心中的天人交戰(zhàn),還傻兮兮地為著這重逢歡喜,為著未來可能的憂禍而擔(dān)憂。
等傷稍好些,江雁雁便迫不及待地泡在了魔界藏書閣。她總覺得這種解不開的迷題,就得去古書中找答案。那妖花腐地,她沒弄清來源,總是覺得內(nèi)心有些不安。
可是接連一周下來,奇怪故事被迫看了無數(shù),關(guān)于妖花的信息卻寥寥無幾,但她每一樣都牢記著,準備到時候跟他們也商量一下,說不定能拼湊出真相。
她歡歡喜喜地從藏書閣跑出去,照舊想去邵憐青暫住處看看,卻被一個鬼衛(wèi)撞得一踉蹌。
那鬼衛(wèi)顫抖著扶起她,抖著身子,細聲道:“公主,您……您快些逃吧!有人……有人來殺您和魔王了!”
“誰?說清楚些。”江雁雁神色冷然,拉著他往祁進的住處走。
“他們自稱是仙人,我看著他們都在云上,來了好多好多,黑壓壓一片,云上都是。您快些逃走吧!”
江雁雁深吸口氣,也不怪他這么害怕。魔界幾遭變故,魔界守衛(wèi)早已少之又少,祁進又向來不管事。先前是祁進自身修為高強,沒幾個人敢來惹事,可他如今元氣大傷,自保都困難,若是帶上她這個拖油瓶……
她細細想下來,腳步更快幾分,心中也不免唾棄那些所謂仙人。
祁進這些日子忙著彌補錯失,又是賠錢賠糧又是負荊請罪的,連南境君主和受害者都沒有怪罪他,反倒是仙人們巴巴地來了。
“父親!咱們快走,有北境的仙人來了,說是來找麻煩的!”江雁雁推開門,一打眼便看到祁進皺著眉坐在桌案前。
她跑上去拉起他的手,語氣焦急萬分,“父親,快走吧,咱們先逃命要緊啊。你還沒好全,之前那么折騰還不夠,現(xiàn)在還要看這案卷。”
“我看能不能找出些關(guān)于腐地的線索,再說了,修為虧空不是一朝一夕能補上的……”
“先別管這些了,趕緊逃吧。我已經(jīng)通知我?guī)熥鹆耍罾锸O碌娜艘沧寗倓偰悄l(wèi)去通知了。”她不由分說拉起祁進的手肘,拖著人就要走。
祁進甩開她手,將案卷收到乾坤袋里,“我將這些帶著,你別著急,他們那種人,不可能直接闖進來的。”
江雁雁下意識摸一下腰間的寶藍色布袋,那是她師尊給的乾坤袋,可她一直沒怎么用,直到最近才掛在腰帶上。
“現(xiàn)在總是能走了吧?”江雁雁嘆了口氣。
祁進連連點頭,反手拉著她去跟邵憐青匯合。
“確實是北境的人,方師祖也在里頭。”初碰面,邵憐青就馬不停蹄地說出這句話。
他捏指施法,面色焦灼,豆大的汗水滴下,那結(jié)印卻怎么都使不出。他深呼吸幾番,反復(fù)告誡著自己莫要慌亂。
邵憐青定下神來,急忙施法,呼吸沉沉,“你們先走,記得隱匿氣息,我稍候便到。”
江雁雁雖然疑惑,卻也懂得此時情況危急,只點頭讓他放心。
二人即將離去時,一道光從天而降,直指江雁雁頭頂。這光猶如一道利劍,扎得她渾身疼起來,卻躲閃不能。
她閉上眼睛,卻沒有感覺到刺痛。
江雁雁睜開眼睛,看到嘴角緩緩流出一絲血的邵憐青,他長發(fā)飛揚,正對著江雁雁笑。
而他身后,大幫仙人踏著祥云飄來,他們幾乎個個衣著華麗,卻如鬼煞修羅。中有一人帶著不容置喙的語氣,發(fā)問道:“邵憐青,速速退下。”
“此魔女隱瞞身份,混入我仙界,其罪當誅,就地處死,其魂魄永世不入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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