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紅樓41
送走了林黛玉, 桑語正打算收拾收拾去園子里看看瑞王怎么樣了,這時, 趙管家進來了,“郡主,內廷的陳公公來了。”
桑語才恍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沒辦,那就是她的爵位從縣主變成郡主,爵位匹配的良田,莊子和店鋪也會相應增加才對。
但這幾個月, 朝中接連不斷有人抄家,有人流放,宗室也不例外,因此內廷一直忙著收歸那些犯事的宗室財產, 顧不上桑語這里。
陳公公是內廷的大總管, 以往都是坐鎮內廷, 等閑不會離開的, 除非宮里皇上皇后召見,沒想到今天居然勞動了他老人家。
趙管家恭敬地把他引起來, 桑語見到是六十來歲的干瘦老頭, 面白無須, 慈眉善目。
別看他這樣,好似見誰都樂呵呵的, 但這是位鐵血手腕的主。
他曾是上皇的隨侍, 有過兩次救駕之功, 武功相當不俗,上皇信任他,還曾派他去監軍,而他也做得非常好。
這樣的功勞, 都已經涉及外朝了,但他本人相當安分,功成身退之后,直接進了內廷,完全不插手朝廷的事。
現在新皇登基,也沒想過換掉他,而他也聰明,把新帝的心腹太監帶在身邊培養,以后接他的班。
這樣的人,本該在內廷榮養的,沒想到今天卻登了永寧郡主府的門。
“給郡主請安,”陳公公樂呵呵地拱手就要行禮。
桑語忙讓趙管家攔了,扶到位置上坐下,“陳公公可是個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時間登門?”
“郡主折煞老奴了,都是為主子當差,哪有忙不忙的。”陳公公很是謙卑,椅子只坐半截,恭恭敬敬地回話。
“那陳公公此來是為了升爵后土地的事嗎?”桑語詢問道。
“正是為此而來。”陳公公含蓄的點點頭,“早該來的,可這段時間忙忙碌碌的,就拖延了下來,還請郡主原諒則個。”
“無妨的,這只是小事,早一點晚一點都沒關系。”桑語笑著道。
“有關有關,”陳公公樂呵呵的道,“郡主的事可不是小事,皇上皇后關心著呢。昨天皇上召老奴進宮,就問到了分配給瑞王殿下的地產和店鋪,順便還提到了您。皇上讓老奴一定要給您分配最好的,這不,奴才就拿了這些日子規制好的田產店鋪過來,讓郡主您先挑。”
“怎么是我先挑呢,那么多王爺公主還排在前面呢,公公實在太折煞我了。”桑語立刻推辭。
“倒不是老奴要壞了規矩,是王爺公主們要先讓著瑞王殿下,殿下又在精心養病,園子里的管家傳出話來,殿下沒精力管這些個,讓您看著挑選喜歡的,反正以后也是您來管理不是?老奴就想著,索性和您的放到一起,也方便管理。郡主,您看?”陳公公滿臉真誠地征求意見。
桑語想了想,讓趙管家接過他手里的帖子,發現上面只標了三塊地,一塊是原本武王的產業,就在京郊,有整整一千多畝,還有一個占地三千畝的山頭。
陳公公給介紹,“這原是武王的產業,那一千畝都是良田,每年光糧食收入就有七八萬兩,再加上山上零零散散的,十萬兩是有的。最重要的是,這地離得近,一天就能來回。”
桑語微微皺眉,“一個親王能有這么多土地嗎?”
這可是整整四千畝,還是連成一片的良田和山地,又在京郊,實在太難得了。
看那地理位置,好像就在皇莊旁邊,這樣的一大片就全部給瑞王?
“郡主您忘了,瑞王是雙親王爵,其中一個還是世襲罔替的爵位,武王這塊地也算頂尖,配得上瑞王的身份。”陳公公笑呵呵的道。
桑語又看了下面兩塊地,一塊是西平郡王的,在直隸,位置不遠不近,另外一塊三個幾百畝的莊子加起來的。
說實話,確實是第一塊比較值錢,只不過這有點超出了親王爵規定的畝數,畢竟瑞王還有另外的土地,不止這一塊。
“我倒是想要這塊地,要不這樣,把瑞王另外一塊還回去,我們就拿這個了?”桑語商量著道。
“不用不用,您和瑞王喜歡就好,這是皇上親自指定的,說是瑞王喜歡就行。另外您再看看下面這個,三百畝的莊子,正好是郡主爵位應有的土地畝數。”陳公公指著最下面原本放在一起的那三塊中的其中一塊。
這個莊子比另外兩個稍微小一點,但好處是靠近瑞王的新地,就在山的另一頭,非常便于管理。
桑語推辭了好一會兒,都沒推辭掉,陳公公實在太熱情了,又會說話。
在選完最重要的土地后,剩下的店鋪就比較隨意了,找了京城繁華大街上最好的幾個鋪子就行了,沒什么好說的。
兩人商量好,交接就是管家和內廷管事的事了,陳公公能親自來一趟,都是皇上看重的緣故,剩下的自有下屬去做。
陳公公喝了一杯茶,吃了兩塊糕點,就要告辭離開。
不過在走之前,他透露了一個消息,武王和西平郡王府的部分產業要賣,如果她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投標。
事情是這樣的,之前已經說了,西平郡王的產業分三部分,其中一部分是爵位附帶的,就像陳公公特意送過來給她挑選的這些。
這些在爵位沒了,或者降低之后,是要還回去,或者換成更小的,但收益是自己的,可以用來供養一輩子的花銷。
這部分不能買賣,內廷出,以后也得回歸內廷。
第二部分是西平郡王自己置辦的,他花自己的錢,買下土地店鋪,爵位沒了之后,這些還是屬于自己。
只不過西平郡王居然作死地參與了謀反,或許他并不知道武王想要謀反,只是和他走得近,然后用錢和武王搭上關系。
但不得不說,在武王謀反途中,西平郡王是出錢了的。
也因此在這次大清洗中,西平郡王和郡王世子被砍頭,郡王妃帶著郡王,世子妃和小孫子流放。
王府中的其他女人,給郡王和世子生下孩子的,一樣帶著孩子流放,沒有的可以放過歸家。
西平郡王喜歡寡婦,而這些女人帶著前夫的孩子嫁過來,只要她們沒生下西平郡王的孩子,就可以帶著前夫的孩子離開,不用跟著流放。
但是有一點,西平郡王的家產全部被抄沒,也就是說,她們必須身無分文地離開,就連嫁妝都不允許帶走,基本就是凈身出戶。
而這些產業統統也歸了內廷,但這是可以買賣的,內廷不必留下,而是賣出去還錢。
陳公公說的要變賣的產業,就是這一部分。
這是誰都可以買的,包括宗室,官員,甚至是商人,只不過想要從內廷手里買到,你還得人家看得上啊。
桑語目前就屬于內廷也要巴結的人,如果她想買,價格甚至還能低好幾層。
桑語想了想,不要白不要,這可是難得的物美價廉的機會。
武王和西平郡王,以及部分宗室幾十年的積累,可都是好東西,她當下就答應了。
正好她還有十萬兩金子,以及去年一年的收益,再買兩個好莊子不成問題。
陳公公聽到她應了,笑呵呵地暗示,會把最好的留下幾個,讓她籌備好了銀錢就去換。
桑語果真去了,這邊陳公公前腳剛走,后腳她就打發了趙管家親自去辦,內廷那邊還是他人頭熟一點,辦什么事不顯眼。
雖然買抄沒的家產這事,是大家心照不宣,但能低調一點,還是低調一點。
她可沒忘了,朝廷上新帝和大臣們,還在就海禁問題在打拉鋸戰呢。
雖然瑞王自己縮了,但她要上躥下跳表現得太明顯,難保那些御史不會關注到瑞王身上,要是想著請他出面勸誡皇上就不好了。
趙管家本身就是內廷的人,回去匯報工作是正常的,另外這事找誰能悄悄辦了,他也心里有數。
趙管家接待差事,二話不說就去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那就是李氏,誠哥兒和諺哥兒的娘,流產了。
按理說,趙管家去的是內廷,而李氏關在京兆尹衙門內,完全不挨著,他是如何知道的?
這事得說到西平郡王那些寡婦妾室們,這些人帶著娃嫁入西平郡王府時,有的確實一窮二白,此后的吃穿住行都用王府的。
但也有幾個,比較聰明的,嫁過來之前,就把去世的丈夫留下的產業,記名到孩子名下,到了西平郡王府,也沒叫孩子改名,依然跟著親生父親姓。
這樣一來,他們就算是借助在西平郡王府的客人,而不是郡王府人。
和那些改名的繼子不同,他們的待遇更差一點,成年后就被打發出去了,也沒分到王府的產業上做管事,手里有的,都是他們老娘從西平郡王手上扣下來的。
之前抄家的時候,為了方便,這些人的家產也統一抄了,畢竟誰知道他們老娘弄走的東西,沒有牽扯上謀反呢?
就是那首飾,也有可能是違矩的,比如只有宮里娘娘才能佩戴的樣式和材料等。
這種事在宗室比較普遍,你要說哪個宗室女眷沒有不合規的首飾衣裳,那絕對不可能。
但只要皇家不追究,那就沒事。
可現在西平郡王府不是牽扯上謀反嘛,這可是大事,一絲一毫的錯漏都不能有,因此西平郡王府可能從女人手中漏出去的不合規的東西,也得查抄了。
而這些東西,全部到了內廷,一點點檢查來著,凡是不合規或帶有西平郡王府印記的,都必須留下。
至于那些繼子們原本的家產,或者沒有印記的金銀之類,會在檢查過后歸還。
趙管家去的時候,就碰上了幾個歸家的妾室,帶著她們的兒子去討回東西。
從她們的嘴里知道,之前她們一直被關著的,審問過后確定她們一無所知,又沒有西平郡王的血脈,就讓她們的孩子交了銀子放出來了。
而李氏原本也是這個行列,然而她現在還關在大牢,原因很簡單,李氏在牢里被查出懷孕了,那就不能放了她的,得跟著西平郡王妃她們流放。
不過李氏是個狠心的,當晚就把自己折騰流產了,那叫一個血流不止啊,要不是一個女牢頭好心,給熬了一副藥灌下去,止住了血,說不定當晚人就沒了。
可也僅僅保住了李氏的命,她依然非常虛弱,完全起不來。
趙管家自然知道這李氏和自家主子是什么關系,當下就留心多問了幾句,知道是這么個情況,辦好了田產的事,匆匆過來回話了。
桑語沉吟了一會兒,雖說之前李氏為了榮華富貴,對兩個小家伙十足的不厚道,但她畢竟是他們的親生母親。
知道她拋棄了自己,但人活著,和她死在了牢里,自己完全不知道,是兩個概念。
就算為了兩孩子以后的前途,也不能放著李氏不管。
“你確定她現在出來是沒問題的嗎?”桑語再一次詢問,西平郡王可是謀逆的大罪,雖然李氏八竿子打不著,但誰知道李家有沒有憑借著李氏,和這件事扯上關系。
趙管家一聽就明白桑語的顧慮是什么,當下保證道,“老奴找了相熟的衙役打聽,李家確實沒有牽扯。之前因為宮里皇后娘娘生氣,撤了李家皇商的位置,西平郡王府就百般看不上他們,即便李氏嫁進去也一樣。”
嚯,瑞王懲治李家的手段,反倒是幫了他們一把。
“既然如此,就讓桑平出面,把李氏接出來,然后安排到偏遠的莊子上去。讓人看好了她,給她治好了病,吃好的用好的,但別把人放出來。”桑語吩咐道。
趙管家應了一聲,立刻下去辦了。
李氏現在是一無所有,李家要是愿意管她,早就去監獄接人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晚上的時候,誠哥兒和諺哥兒下學回來,桑語沒有隱瞞,直接說了這事,“她這身份,李家避嫌還來不及呢,肯定不會管她的,桑家她也回不去,我就安排在了桑家在京城遠郊的莊子上,你們要是想她了,可以帶著下人去看看。”
誠哥兒微微垂下頭,臉色變幻不定,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諺哥兒喃喃了一聲,“娘?哼!”隨即他就左顧右盼,嚷著要吃甜糕。
桑語不覺得他們的表現有什么不對,小孩子有任性的權利,小孩子也有資格記仇。
只不過,桑語不想他們養成斤斤計較的性子,勸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們娘選擇了,現在也付出了代價。她已經受到了懲罰,無論如何,既然官府放她離開,就說明她沒犯法,我也沒有以權壓人,看著你們的面子上把人弄出來,說到底她還是清清白白一人。唯一的錯處就是拋棄了你們兄弟,奔赴了前程,你們難過是應該的,但太過在乎,甚至于耿耿于懷就不必要了,人活在世上,不能要求別人總是偏愛你們。你們娘頂多是更愛自己一點,就這點來說,我并不覺得不對,雖然這世界的規矩講究母親必須為子女奉獻,而子女得無條件順從父母。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你們只是碰到了不愿意奉獻的母親,那你們也可以選擇不去順從她。所以我做的,不是讓你們把她接回來,事事孝順,而是送到了莊子上,照顧好她的飲食起居。這是對等的回報,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諺哥兒不明白,睜著大眼睛圓鼓鼓的看著桑語,“姐姐讓我做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真乖!”桑語摸摸他的腦袋,看向性格中有點執拗的誠哥兒,或者說,他年紀更大,記得更清楚,對于來自母親的傷害,更難以接受。
誠哥兒使勁眨眨眼,憋住眼中洶涌的淚意,“姐姐,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會去怨恨的,我沒資格怨恨別人對我不好。還有,姐姐,謝謝您。”
“不客氣,”桑語笑笑,她對兩個小家伙好,也僅僅是因為,合了眼緣而已。
“既然如此,我就把那個莊子交給你管理,你母親的衣食住行交由你安排,另外每月安排你們兄弟出城一次,去看看她。雖然你們過繼了,但我這里沒有什么養得熟養不熟一說,只要你們好好長大了,學了本事一輩子安安穩穩的,其他姐姐不強求。姐姐也不需要你們養老來著,我不僅是郡主,還是瑞王妃,以后都有皇家供奉的。”
“可是姐姐,我聽說,”誠哥兒頓了頓,有點難以啟齒,可想到聽說的那些話,又覺得姐姐不值,“瑞王不能生,你們成婚后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桑語失笑,“你以為對姐姐來說,孩子很重要嗎?”
“難道不是嗎?”誠哥兒不敢置信地睜大眼,他是在這個世界長大的,耳濡目染,無論對于女人還是男人,傳宗接代都很重要。
“如果我想生,就不會過繼你們了,讓我的孩子繼承桑家的財產不好嗎?要知道那會兒我和瑞王還沒有關系,我直接把自己的孩子過繼一個到大哥名下,就可以霸占全部財產了。我是不想成婚,也不想生孩子。這個時代對女子太苛刻了,即便是皇家公主郡主都一樣,嫁人后開枝散葉是必須的,公主要是不能生,如果駙馬家有權勢,公主也得妥協,讓駙馬納妾。我只是個縣主,家里還沒有靠山,無論嫁得高低,手段再強硬,在某些事上都要妥協。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因此我過繼了你們,桑家有了香火傳承,我也對得起父親和大哥了。至于我自己,有錢有地位,還有人伺候,單身多好的。”
誠哥兒第一次聽到這樣大膽的發言,可他卻覺得好有道理,女子嫁人后過得是挺辛苦的,要生兒育女,要孝順公婆,還要伺候丈夫,給丈夫納妾什么的。
這么一想,他也能體諒一點李氏了,畢竟她和姐姐不一樣,只是一個沒能力的柔弱女人,她帶著自己和弟弟兩人,估計是撐不下去的。
“我明白,姐姐,往后每個月,我會帶著弟弟去看望一下娘……不,嬸娘。”誠哥兒臉上露出笑容,顯然是釋懷了一些。
桑語點點頭,叫什么都無所謂,只要這孩子沒落下心病就行。
李氏的身體很虛弱,是抬著離開監獄的,趙管家直接把人送到了醫館,派了一個婆子和一個丫頭過去照顧她,并讓大夫用最好的藥,務必養好身子。
她之前身體很好,要不然也不會在短短幾個月時間內就懷孕,也是之前流產的手段過于激烈,直接撞擊腹部,導致流血不止,這才差點沒了性命。
現在好好養著,再加上珍貴的補品,一個月后就養得差不多了,可以坐馬車出行了,剩下的得長年累月地調養,這個不急,慢慢來就是。
期間誠哥兒和諺哥兒去了兩趟醫館,看望這個親生母親。
李氏在牢里能想到流產,本身有點急智,沒了榮華富貴迷住眼,人也清明了一些。
再加上那兩個過去伺候的人,是趙管家特意安排的,明里暗里告訴李氏,她以后的日子還要仰仗這郡主和兩個小少爺。
看在她生了兩個孩子的份上,郡主愿意庇護她,并給她吃好的喝好的,一輩子不愁,但她也要知趣,別鬧什么幺蛾子。
等以后兩個小少爺出息了,她只會過得更好,但如果她鬧騰來鬧騰去,傷了小少爺們的心,主子不管她了,那她身無分文的,就真正活不下去了。
李氏聽懂了,也一直老老實實的,兩個孩子過來,她也表現出了以往在桑家時,慈母的樣子。
既然她安分,桑語也愿意給她些好處,派人給她送了不少穿的用的,另外還給了五百兩銀子,讓她帶在身上。
李氏去莊子上,桑語也讓誠哥兒一路送行了,算是給了母子兩人和解的機會。
這事過后,誠哥兒更活潑了一些,好似卸下了什么包袱,整個人有種輕身上陣的感覺。
不過對于讀書,他的勁頭更足了,經常以桑語的名義給林黛玉寫信,催她的功勞,叮囑她要認真,千萬不要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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