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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悠悠醒轉(zhuǎn)，朦朦朧朧地見周圍許多人，顫聲道：“你們這是做什么，怎么都在我家？”

　　與他相熟的鄰居大媽解釋道：“姜老頭，你剛才又發(fā)病了，幸虧這位年輕人，不然的話，誰也不敢動你。”

　　“哦……”姜老頭看了一眼方志誠，感激地說道，“謝謝你了啊。”

　　方志誠搖頭，謙虛地道：“不客氣，舉手之勞而已，都是大家?guī)兔Φ慕Y(jié)果。”

　　姜老頭又與周圍的人道歉，“不好意思，讓大家看笑話了。今天我那個臭小子又回來了一次，偷掉了我上個月的工資，我氣急之下，才會犯病。唉……”

　　旁邊的人都知道姜老頭的情況，紛紛覺得姜老頭可憐，鄰居大媽關(guān)心道：“老姜，你吃晚飯沒，如果沒吃的話，我回去給你端一碗面過來？”

　　姜老頭擺了擺手，道：“哪里還有心情吃面啊，我恨不得去死，養(yǎng)了這么個忤逆的兒子。”

　　大媽安慰道：“現(xiàn)在說其他的話，都沒用了，要不要打電話，通知你女兒回來？”

　　“千萬不要！”姜老頭緊張道，“佩佩，如果知道這件事情，恐怕家里又得鬧矛盾，她原本就夠忙，我不想給她添加太多的麻煩。”

　　大媽見姜老頭這么說，頓時不好辦，方志誠大概明白了個中情況，這姜老頭肯定還有個女兒，只是老人害怕女兒擔(dān)心，所以不愿意將自己的病情告訴女兒。

　　方志誠勸說道：“大爺，我知道你心疼女兒，但從子女的角度出發(fā)，將您的實際情況告訴她，我認(rèn)為這是必須的，建議您還說跟您的女兒聯(lián)系一下，將現(xiàn)在的情況告訴她，否則的話，我們這些人也不放心，將您一個人留在家中。”

　　姜老頭猶豫不決，其他人又在旁邊勸說了一陣，他終于還是用座機(jī)給女兒打了個電話。

　　方志誠在姜老頭家中待了許久，大概明白了他家中的情況，只聽一個瘦高老漢低聲說道：“這姜老頭生了一個孬兒子，生了一個好女兒。”

　　方志誠等人在房子里等了半個小時，終于一個穿著很干練的女人匆匆推門而入，她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短發(fā)齊耳，發(fā)型斜分，露出左側(cè)的臉頰與耳垂，耳垂上綴著銀色的耳釘，她穿著清爽的職業(yè)裝，踩著黑色的高跟鞋，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上，因此顯得高挑極有氣質(zhì)。

　　“爸，你怎么了？”姜佩一進(jìn)門見姜老頭躺在床上，臉上露出擔(dān)憂之色。

　　“你哥又回來過了，偷走了我的錢，估計又去吸毒了。你趕緊想想辦法，他這才從戒毒所剛出來沒多久，又進(jìn)去了，那該受多大的罪？”姜老頭老淚縱橫地說道。

　　姜佩眼眶有點泛紅，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周圍的鄰居，勉強擠出笑容道：“各位街坊，謝謝你們的幫忙。時間不早了，請你們回去吧，我爸有我照顧，你們放心吧。”

　　街坊瞧出姜佩怕家丑外揚，便紛紛告辭離開，方志誠出門之前，看了一眼姜佩，輕嘆了一聲。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遇到了這樣一個兒子和哥哥，人生無疑被蒙上了一層陰霾。

　　姜老頭接過姜沛遞來的一杯水，長吁了一口氣，道：“佩佩，我知道你對你哥充滿恨意，但看在我的面上，還是幫幫他吧？他還年輕，不過三十多歲，我不希望他的人生就這么毀掉了。”

　　姜佩暗嘆這就是父母之心，盡管兒子已經(jīng)病入膏肓，但他還不忘想要幫助哥哥。

　　姜佩苦笑道：“爸，我也想幫他，但你讓我怎么幫？我親自送他去戒毒所不下三次，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跳進(jìn)去。他已經(jīng)沒救了。我實話實說，嫂子當(dāng)初與他離婚，那也是對的。他已經(jīng)不可救藥，沒法治了。”

　　姜老頭用拳頭狠狠地錘擊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悔恨地說道：“如果當(dāng)初沒有拆遷，那該多好，你哥也不會被那些人蠱惑，染上毒癮。”

　　姜佩眼中流露怒意，道：“爸，我一直在懷疑，哥之所以會染上毒癮，完全是那些人的計謀，當(dāng)初你不打算拆遷，所以那些人便以哥作為突破點，讓他染上毒癮之后，逼迫你，使你沒有辦法，答應(yīng)了他們極其低廉的條件，同意拆遷。”

　　姜老頭點了點頭，道：“其實我也想清楚了，當(dāng)初也是我太執(zhí)拗，如果一開始就同意拆遷，就不會鬧出那么多的事情，也不會連累你哥走上了這么一條不歸路。”

　　姜佩苦笑道：“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主要這社會太黑暗了。政府為了拆遷，甚至使用這么下三濫的招數(shù)，讓人難以啟齒。”

　　姜老頭望了望四周，他現(xiàn)在所住的房子是租來的，簡單的家具看上去有點寒磣。

　　姜老頭眼角多了淚痕，道：“佩佩，我很累了，跟政府斗是沒有出路的，咱們現(xiàn)在能做的是，能不能勸勸你哥，讓他回頭。”

　　姜佩面色復(fù)雜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盡力而為吧。”

　　誰能想到一個完整的家庭會被城中村改造項目給毀掉。姜老頭是三元橋村的老居民，祖上傳了不少宅子，當(dāng)時拆遷改造的時候，姜老頭覺得補貼的費用太低，于是成了釘子戶，任憑怎么做工作，都沒有用。那些拆遷人員其中有一個與他的兒子很熟悉，是一個吸毒人員，引誘兒子染了毒癮。

　　姜老頭的兒子為了吸食毒品，需要很多的錢，姜老頭被逼得沒有辦法，最終同意了拆遷方案，將住宅以極低的價格給拆遷了。

　　可是，人一旦犯了毒癮，想要戒掉，那是難上加難。姜老頭的老婆因為兒子的事情得了腦溢血去世，姜老頭也因為受到了打擊，會間歇性發(fā)病。

　　方志誠出了門，感慨良多，霞光區(qū)城中村改造項目，哪里如同政績單上那么光鮮亮麗，完全就是一個充滿悲情的噩夢。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為這里的老百姓做點什么，以前的事情他沒法控制，至少在未來，不允許這種類似的事情發(fā)生。

　　其實拆遷改造，出現(xiàn)類似的情況，在全國屢見不鮮，比如坊間傳聞，還有艾滋病拆遷隊，拆遷人員組織艾滋病患者恐嚇居民，“不搬走就感染你們。”社會不知不覺已經(jīng)病態(tài)到了人神共憤的程度。

　　方志誠在三元橋社區(qū)租的房子勉強住了一宿，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太適應(yīng)這種生活。一棟樓五層樓，如同螞蟻穴般，住了近百人，有種壓抑的感覺。最無語的是，這租賃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差，緊鄰的兩間房只是一層薄薄的水泥板，到了半夜的時候，可以清晰地聽見隔壁傳來男女行事之聲，讓人頗覺尷尬。

　　早上五點左右，方志誠便睡不住了，穿了衣服，出了房子。跑了三五分鐘，便瞧見昨晚見過的姜佩，挎著女式包，匆匆往前走。

　　方志誠沒有超過她，跟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放緩速度小跑，到了拐角處，姜佩突然停下，望了方志誠一眼，疑惑道：“你跟著我做什么？”

　　方志誠原地踏步，笑道：“我可沒有跟著你，從里面到站臺只有一條路，我只是走自己的路而已。”

　　姜佩打量方志誠，覺得他有點眼熟，又問：“昨晚在我爸家，好像見過你。”

　　方志誠點頭道：“沒錯，你爸昨天發(fā)病是我抱進(jìn)屋的，然后也是我勸他，給你打電話的。”

　　姜佩原本以為方志誠是什么目的不純的流氓，與方志誠對答幾句后，發(fā)現(xiàn)此人雖然穿得有點不堪，但談吐倒也正經(jīng)。她輕嘆了一聲，道：“謝謝你了。不好意思，我誤會你了。”

　　隨后，姜佩繼續(xù)往前走，方志誠則一路尾隨。

　　姜佩上了公交車，方志誠也是如此。等到了方志誠所在的小區(qū)，方志誠便下了車，姜佩這才松了一口氣，畢竟五點多，天才蒙蒙亮，在路上遇到異性尾隨自己，這對于一個有點姿色的女人而言，的確有點可怕。

　　方志誠剛下公交車進(jìn)入小區(qū)，突然從后面襲來一陣香風(fēng)，他下意識扭身躲過，只見一個女人失了重心，差點撲倒在地。

　　方志誠干咳一聲，道：“你這是做什么？”

　　那女人正是樸泫雅，她嘀咕道：“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被你拆穿了。”

　　方志誠苦笑道：“美女，咱倆只是見過兩面，還沒有到給彼此驚喜的程度吧？”

　　樸泫雅瞪了方志誠一眼，嘆氣道：“好吧，我老實交代，對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對你表示感謝。為此我在小區(qū)內(nèi)找了你好幾天了。”

　　方志誠詫異地問道：“為了說一聲謝謝，所以在小區(qū)等了我?guī)滋欤磕銈冞@些外國人的思維邏輯有點奇怪。”

　　樸泫雅眨著大眼睛，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外國人？”

　　方志誠笑道：“你別忘了，我送你回過家，雖然你的普通話不錯，但總會透露些什么。”

　　樸泫雅低聲道：“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對了，我能邀請你吃早飯嗎，作為感謝。”

　　方志誠擺了擺手，委婉地拒絕道：“還是不用了吧，我怕來不及去上班。”

　　“上班？”樸泫雅上下打量著方志誠，以為他是個無業(yè)游民。

　　方志誠擺了擺手，留給樸泫雅一個帥氣的背影。

　　樸泫雅美目泛著漣漪，嘀咕道：“真?zhèn)�喜歡耍酷的歐巴。”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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