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朝廷有周鳳杰在，秦華做事肯定束手束腳的。

現在周鳳杰受到不小的打擊，更沒精力也沒心思阻礙自己，正何秦華的意。

見皇帝勸她回去，周鳳杰不好再說，只得道；

“那老臣，告退。”

周鳳杰出宮后，沒有去兒子周崇家，而是直接回到了郊外的自己家。

沒想到。

眾人都在這里等著了。

“你們怎么都跑到這兒來了。”

唐飛嘻嘻哈哈地道：

“外公，我們知道你不喜歡熱鬧，不過難得大家都來了，就一起吃個飯吧。”

周崇抱著才幾個月的唐小慢，湊過來道：

“父親，這是您剛出生的外孫，多好玩。”

看到嘴邊吹著氣泡酣睡的胖小子，就算周鳳杰不樂意，也說不出逐客的話了。

“臭小子，還在做美夢呢？”

周鳳杰打趣地道。

老年人看到新鮮的小生命，自然而然就心情大好。

氣氛頓時快活了許多。

眾人有說有笑。

馮惜還有幾個婦人做好了豐盛的晚飯。

眾人坐了滿滿的一桌，喝酒吃菜，熱鬧得不得了。

就連周鳳杰，也被氣氛感染，心情好了許多。

他甚至難得的瞇了幾口小酒。

周鳳杰忽然心緒來潮：

“我想去外頭坐坐，老李啊，帶上我最愛的茶……”

院落外。

山坡上，一棵老榆樹下。

周鳳杰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凳子上沏好了一壺熱茶。

身后。

唐飛等人小心翼翼地陪著。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

扭頭看了看身后的兒孫滿堂，又望見天邊如血的殘陽。

周鳳杰感受到一股久違的寧靜祥和。

“我這一輩子，還有什么不滿足的了？”

周鳳杰低低的自語。

腦海走馬燈般閃過一幅幅的畫面。

少兒時候的頑劣，年輕的燈下苦讀，指點江山的意氣風發，金榜題名的快活……

“老爺，茶冷了，我給您熱熱。”

老李走到他身邊，輕聲道。

周鳳杰雙眼漸漸地合上，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放在胸前的雙手，頹然地垂下。

老李恍若沒有察覺，為他披上一件外衣：“老爺，天冷了，小心著涼……”

老李聲音漸漸哽咽，淚流滿面。

一個時代過去了。

老皇帝駕崩的二個月后，太師周鳳杰也隨之而去。

老太師的舊宅前。

唐家周家人人披麻戴孝，在京的文武百官，都紛紛來祭奠。

就連當今的皇帝還有皇太后。

也親自來參拜，囑咐禮部的官員要將老太師的喪禮辦得風風光光。

七日的守孝，高官貴人隨處可見。

只有一個老人，似乎被遺忘在角落里。

那是周鳳杰的管家，老李。

無人在意的角落里。

老李守著一個燃火的火盆，不斷往里面丟紙錢。

“李爺，您好幾天都沒歇息了，歇歇吧。”

唐飛放慢腳步，走了過來。

老李這幾天沒說話，但唐飛感受得到，這位老人的痛苦，不比任何人差。

老李輕輕地嘆氣，注視著跳動的火光：

“六十五年，都過了這么久了啊。”

唐飛說不出話來。

這位老李，竟然在周鳳杰身邊六十五年？！

大概是周鳳杰青年時期，他就不離不棄的跟隨了。

那是何等深厚的情誼。

“李爺，您今后，有什么打算？”

片刻，唐飛才輕聲地問到。

老李頭也不回，落寞地道：

“沒有啊。忽然覺得，跟這位老友一起去下面做個伴兒，應該挺好。”

唐飛吃了一驚：

“李爺，您別胡思亂想啊，我外公在天之靈，肯定也不這么想。”

老李嘆了口氣，閉上了雙眼。

再睜開時，眼眶已經微紅。

“那么，我也該離開了。”

老李起身。

霎時間，一股風席卷老李的周身，卷起滿地的枯葉。

唐飛瞳孔縮。

那不是自然的風，是老李精粹的內力在肆虐！

老李抬起右手。

一股股強大的氣息洗滌他的手指，然后是胸膛，下顎，嘴鼻眼睛。

所到之處。

原先皺巴巴的面皮，煥發新生一般變得紅潤繃緊。

當氣息掠過頭頂，灰白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烏黑。

唐飛驚訝的嘴巴合不攏。

要不是親眼所見。

誰會相信，面前這個看起來才三十來歲的青年，竟然是垂垂老矣的老李？

這個青年神色淡然，周身散發一股飄然出塵的氣息。

叫唐飛聯想到另外一位高人。

太真道人。

他曾經聽太真道人講過，當武功修煉到至高的境界，可以化腐朽為神奇。

那么，眼前的返老還顏不知道算不算？

最起碼，他跟那位駐顏有術的太真道人一個檔次。

“我的名字叫李映華。”

老李，也就是李映華，微微地一笑，剎那間，他渾身好像都在發光，俊美飄逸到了極點。

“六十五年，我跟他相互陪伴了六十五年。”

李映華目光溫柔，像是回憶自己的愛人。

這叫唐飛徹底傻眼。

如果沒猜錯的話……

能叫一個武功登峰造極的高手，默默陪在身邊六十五年。

這不是愛是什么？

怪不得，周鳳杰一直獨居在郊外，恐怕就是為了避人耳目吧。

“你，你跟我外公……”

唐飛話都說不利索了。

李映華坦然地點頭：

“你想的沒錯。你是不是覺得很惡心？”

唐飛深吸一口氣，想了想才小心地道：

“人與人的情感，是很復雜的……”

李映華苦澀地一笑：

“你很猶豫，我明白了。”

唐飛道：

“他是我的外公，你陪伴我外公六十五年。我尊重佩服我的外公，這一點絕對不會改變。”

“所以，我對你，不會有任何的偏見，同樣只有由衷的感激敬佩。”

有些觀念唐飛不贊同。

但穿越而來的他，不會像大部分人那樣強烈反對。

聽到這話，李映華似乎好受了些：

“謝謝你，唐飛。”

唐飛道：

“還有，如果我提早知道了，也只會祝福你們。”

李映華笑了。

那一刻，似乎天空都變得明媚許多。

“謝謝你，你外公身前，很夸獎你能沖破世俗的看法，他沒有看錯你。”

李映華一邊說著，一邊雙掌猛然地推到唐飛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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