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初自然是曉得梁凡坐山觀虎斗之后還摸了尸的事情。

        但也只是大概的結果，細節并不太清楚，聽到這個話題難免好奇，便也跟著人湊到公告欄前去看，物品清單琳瑯滿目，一張紙都寫不下，總價更是天文數字。

        [這么多錢？你都花哪兒去了？]鄭子初忍不住詢問道。

        “呵。”梁凡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鄭子初頓時閉上了嘴做鵪鶉狀。

        黑市被神殿攪了清凈，作為這條街唯一開門的店鋪，包打聽這里擠了不少人，有一獸人傭兵對著公告欄嘖嘖出聲，“還真是免費的情報啊？你們包打聽不是向來只認錢不認人嗎？這回這么這么大方？”

        有熟客就笑了，“兄弟你這就不知道了吧？這家店背后的兩位老板，都是惡魔種！”

        客人們皆是恍然大悟。

        鄭子初之前一直被困在方寸之地，都沒有能交談的人，被解救出來之后，又因為幽靈自帶的鬼片效果，只能用在群聊里天天煩梁凡，對于這個世界的背景資料不甚了解。

        [惡魔種是什么種族？]鄭子初詢問道。

        梁凡對神殿上心，自然有意了解跟他們相關的事情，“惡魔種準確來說是一種稱謂。”

        光明會滋生黑暗，這兩者向來相依相存，凡是能夠獨立思考的物種，本質都是復雜的，他們有著七情六欲，會有喜好偏執會生惡念會犯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惡魔種就是物種墮落之后的統一形態和稱謂。

        墮落成惡魔種之后，道德感會極速滑坡，遵從本能行事，且因其以自身的情緒欲/望作為力量源泉，從誕生伊始就十分強大，還十分擅長蠱惑人心……

        [你這么一說我就懂了。]鄭子初恍然大悟。

        梁凡挑眉，“我就介紹了惡魔種是什么，你就懂了？”

        [那是！我多聰明的人啊，一點就通！而且這什么光明神殿啊，惡魔種的，這既視感可太強了！]

        鄭子初信心滿滿的開始打字：[簡單來說兩者之間的關系那就是道長與鬼，和尚與妖，被抽筋的龍三太子和鬧海抽筋的哪吒！見了面就打，你死我活，同歸于盡！]

        [我說的對吧？]

        “一開始確實是這樣，神殿將惡魔種視為邪物，想要將其盡數剿滅，這么打了幾百年，直到當時的精靈族大祭司為其正名。”

        惡魔種道德感降低，遵從本能行事，不代表他們的一切都被極端的情緒同化，他們也還有智商理智，是能夠溝通的智慧生物。

        當時的精靈族還沒有避世而居，因其愛和平的天性，是各大種族的座上賓，有精靈族的奔走，惡魔種的存在也就不再是邪惡的代名詞。

        “不過他們和神殿的關系倒是一直都不好。”沒到喊打喊殺的地步，但哪一方如果有難，另外一方一定會落井下石。

        果然，梁凡的話音剛落，就聽那邊地精前臺在和客人說笑，“你們放心吧，說免費就免費，真的不收錢！我們大老板說了，神殿不痛快，她就開心了。”

        “哥哥姐姐們，什么事情就這么開心啊？”少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望去皆屏氣噤聲。

        便見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火紅的頭發中夾雜著幾縷藍色，背著手大搖大擺的走進來，身后還跟著幾個穿著白色祭司袍的侍從。

        隨著少年的逼近，客人們盡數散開，前臺只剩下那位地精姑娘。或許是氣氛作祟，少年再開口聲音低了八度，臉上明明笑著，卻無端陰沉了許多。

        他接著進門那句緩慢道：“說來給我們聽聽。”

        梁凡的目光在他身上的黑袍上停了一下收回，鄭子初沒親眼目睹過森林里的烽火，但也立刻猜出來了對方的身份。

        包打聽作為情報組織，有不少外界不能為之道也的內幕消息，地精姑娘看著少年黑色的衣袍，知道這屬于神殿的主戰力，只聽命于教皇的天使神狩團。

        老板說過，神殿的紅衣主教來了，他們包打聽都可以直接轟走，但是穿黑衣的不能動，來了就直接通知他們。

        地精神色繃緊了一瞬，在起身的時候手指觸發桌下的警報裝置通知老板，臉上也重新掛上笑容，“神殿的大人來這里有什么事情嗎？”

        “姐姐怎么不繼續說剛才的事情了？我還想聽呢。”少年半倚在桌子上表情不滿，就在眾人以為他會不依不饒的時候，他又陰陰沉沉壓低了聲音道，“我有個人需要你們老板審。”

        少年又笑嘻嘻的摸出沉甸甸的錢袋，打開傾倒而出，金子叮叮當當的砸了一桌面，將眾人看的目不轉睛。

        “這是定金。”少年將這些金子都掃到一起往地精姑娘身前推了推。

        鄭子初沒忍住噠噠噠敲鍵盤吐槽，[這人臉變得跟有人格分裂一樣一樣的。]

        梁凡看這人也不像是啥正常人。

        “……十分抱歉，”地精姑娘也是頭一回見這么大手筆的，差點沒咬到舌頭，卻還記得自己老板是誰，將金子重新推拒了回去，“我們包打聽有規矩，不接神殿的任務，您還是找別人吧。”

        洛爾臉上的笑容頓了頓，“不接？憑什么不接？你說不接就不接？姐姐，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在跟你打商量吧？”

        “真討厭啊。”他笑容突兀的全拉下來，脖子往一邊歪斜，視線卻緊緊的盯著地精姑娘，直將她看的忍不住后退一步縮了縮脖子。

        洛爾嘴里不停的在碎碎念，“莉莉說了，神殿不能隨便出手，不能傷及無辜，這是地精，不能殺不能殺不能殺不能殺……”

        他一直重復快速的念著“不能殺”三個字，聲音很小，無人聽清，卻都看出了他的不對勁。

        鄭子初一個幽靈都覺得發憷，躲到了梁凡背后。

        “吵死了！”終于碎碎念被他自己喝止了。

        “閉嘴，洛爾。不能殺？那就找機會殺好了。”洛伽幽冷一笑，對發憷的看著他的地精姑娘說，“把你們老板叫出來。”

        地精下意識的覺得很危險，謊話脫口而出，“我們老板……”不在。

        “吱呀”一聲，眾人循聲望去，便見從二樓走出來一青年，這青年頭頂盤著一對惡魔角，箭頭一般的尾巴在身后悠揚甩了甩，皮膚白皙，嘴唇殷紅，說話間隱隱露出尖牙。

        明明也不是絕色的長相，渾身卻散發著一種特殊的氣場，神秘而魅惑，令人不舍得轉開視線。

        “店里確實有這個規矩，神殿的大人沒必要為難一個小小的店員。”青年的手指輕輕搭在樓梯扶手上，垂眸往下望時，眼神里總有那么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沉在里面。

        就連梁凡和鄭子初都不自覺地出了下神，洛爾仰頭，臉上笑容欣喜，眼中殺氣如有實質，一寸寸的直逼向青年。

        惡魔種惡魔種惡魔種，可殺能殺該殺！

        “哈哈哈哈哈哈哈！”洛爾緊緊的盯著青年放聲大笑起來，他笑的放肆，笑的猖狂。

        “洛伽，我要鬧了，怎么辦？”

        “嗯，那就鬧吧。”

        他自言自語道。

        梁凡早就防著這精神病，手里捏著歌詠者的治療技能，好在他發難之后能將受害者拉回來，眼前突然彈出聊天框，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將整個聊天背景都占滿。

        [凡哥你快看！在線人數變成了3！3啊！]鄭子初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群成員，指著里面多出來的簡筆畫頭像，[凡哥，是旺仔小明！]

        李子明，因為名字過于平凡，偏偏又和洗腦廣告重了，人送外號旺仔小明。

        他也人如其名，是個普通平凡的人，在高二一班的存在感不高，是屬于那種畢業多年后，大家看著照片會疑惑“我們班里有這號人？”，似乎有點印象又完全記不起來的同學。

        唯一要說他身上比較不平凡的事情，那就是他和鐘雪，高一的時候成了同桌，這同桌一坐就坐了兩學期，無論老師怎么換座位，他們兩就是排在一起。后來升了高二，他們果然又在一個班，也就順理成章的又成了同桌。

        然后他們轉生到了異世界，就成了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就連獲得的能力都是相輔相成。

        鐘雪是農村山里的留守兒童，是通過自主招生考進來這所市重點高中的，她自小寄人籬下輾轉各親戚家看盡人情冷暖，性格看著大大咧咧，實際上粗中有細，有關自己的事情極少提及，且對他人情緒非常敏感。

        在別的同學都巴不得暑假能夠再長一點的時候，鐘雪卻希望開學之日能快點到來，這樣她就能住進學校宿舍，不需要看親戚的臉色。

        開學那天可能也是太開心了，鐘雪難得跟李子明說了很多話，有關于自己的，有關于最近從后桌那里借來的那本小說的……李子明也都耐心的一一聽著，偶爾會附和兩句。

        講小話的兩人轉生之后，鐘雪獲得技能[情緒值系統]，這東西堪比測謊儀，且收獲的情緒值能夠用來改造身體；李子明獲得技能[好感度遙控器]，屬于操縱情緒的能力，好感度達到一定程度后，別人會更愿意向他吐露心聲。

        他們憑借著這兩個相輔相成的技能，建立了“包打聽”，成為了這個世界有名的情報販子。

        還有一點，李子明，是一個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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