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黃口小兒，手握亮閃閃的匕首，瞬間沖進店內(nèi)。

吳風(fēng)眉頭一挑，剛想阻止，便感覺命無常一手已經(jīng)壓住了他的手。

任由他如何使勁都無法抽出。

然后。

在店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下，那小兒一匕首捅入中年人的心臟。

這位國字臉中年人神情有些錯愕。

甚至沒來得及反應(yīng)，匕首已經(jīng)插了進來。

小兒也有些慌張，拔了一下匕首，沒拔出來。

倒是那中年人顫顫巍巍伸手，從左邊衣領(lǐng)口袋取出一疊紙張，交到小兒的手中，“這，這是善款，去，去。。。”

他還沒說完，就倒了下來。

留下小兒拿著一疊不錯所謂的紙張，杵在原地。

“哎，小二，清理一下。”掌柜的搖搖頭，雙手負著，走進內(nèi)屋。

小二點點頭，把人拖了進去。

吃客還是吃著，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唯獨那個孩子，依舊矗立在原地。

等到吳風(fēng)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們的菜，已經(jīng)上了。

“客官慢用。”

“他？”吳風(fēng)眨眨眼。

“嗨呀，貪官一個，死了就死了。”小二無所謂的說道。

吳風(fēng)看看小孩，又看看剛剛國字臉的角落。

此刻那個角落也已經(jīng)被占。

吃的人依舊吃，怕的人餓死了。

“撮撮撮，小孩，過來吃點。”命無常朝那小兒撮了撮嘴。

那小孩這才回過神來，拔腿就跑。

“嗨，跑什么呀，我又不吃你。”命無常搖搖頭，端起一個干凈的碗，盛了一碗湯。

吳風(fēng)隨便扒拉了幾口，無心干飯，目光一直望向外面。

“哎哎，別以為修行了就不用吃飯了，多吃點，長力氣，你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命無常瞪眼道。

“你為什么自己不阻止，還不允許我阻止。”吳風(fēng)低垂著眼瞼，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為什么要阻止？”

“為什么不阻止？”

“這是他的命運。”

“但是我看見了。”

“所以呢？”

吳風(fēng)一窒，“我覺得他是好人，不該就這么死。”

“為什么這么覺得。”命無常嘿嘿一笑。

“覺得就是覺得。”吳風(fēng)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長得勢頭極慢。

“萬一覺得錯了呢？”

“不會有錯。”

“你怎么知道不會錯。”

“不會錯就是不會錯，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那我還能相信什么？”

“那萬一錯了呢？”命無常不依不撓，仿佛一定要讓吳風(fēng)明白什么一樣。

吳風(fēng)一怔，那神情跟剛剛那小兒一模一樣。

“不著急，不著急，慢慢想，有些事，是想一輩子也難想通的。”命無常喝著鮮湯，說著騷話。

“小二，來來來。”命無常又叫來人。

“給錢。”命無常朝吳風(fēng)說道。

吳風(fēng)黃金還是有的，由于缺少這世界的錢財，他還是拿黃金代替。

“吼喲，還是金子！”命無常眼一瞪，“給我一顆，嘿嘿。”

“吶，賞你的。”接著，又給店小二塞去。

“謝謝二位老板，謝謝老板！祝老板每年都有大財！”小二看到黃金拿來付錢，眼都瞪圓了。

“來，說說那個人。”命無常拿來酒壇，給店小二倒了一些，“坐。”

“哎，誒，他啊，做了十年官，整天游手好閑的，左看看右看看，啥事不做，也沒什么親朋好友，一個人孤零零的。”客官賜酒，小二不能辭，這是規(guī)矩。

“他叫什么？”吳風(fēng)問道。

“額，嘿，你這一問我倒沒想起來，不過他剛來上任的時候說是要做一個百姓官。”小二尷尬一笑。

“他貪了什么？”吳風(fēng)再問。

“嘿，誰知道呢。”小二也不清楚其中門道。

“就這么隨意處理了么？也沒人管管？”

“嗨，這偏僻小鎮(zhèn)算是大陸邊邊了，哪有人愿意來，有人死了有人給他收尸都算是好的了。”小二擺手。

吳風(fēng)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那你覺得他好還是壞呢？”命無常問小二。

“我管他好壞呢，來我這吃飯給錢就成。”小二呵呵一笑。

“你這說話我喜歡，吶，再來一盅！”

“哎，好，得嘞！”

“誒，客官里面請！”又有人來了，小二喝完便推脫道：“您看，又來人了，我去招呼去了，您慢用。”

“去吧。”

“怎么，想什么了？”命無常打了個飽嗝。

吳風(fēng)搖搖頭，“在這里，死亡太簡單了，簡單到吃個飯都能隨處可見的地步。”

“只是因為世道太亂了。”命無常也搖頭，似乎是不認同吳風(fēng)的話語。

“你覺得世道該如何？”吳風(fēng)問道。

“世道如何就如何，它沒有樣子，他才可以多樣。”命無常隨口說道。“吃完了？那就走走？”

吳風(fēng)點點頭。

“這里是我年輕時候在大陸上四處奔走，偶然間發(fā)現(xiàn)的。”命無常帶著吳風(fēng)走到一處岸邊。

波濤洶涌，拍打著崖壁。

吳風(fēng)安靜聽著。

突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響。

似哭似泣，是一個孩子的迷茫無助。

只見剛剛那個小二死死的攥著那位國字臉的紙鈔，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腿，無助痛哭。

“想問什么？去唄。”命無常努努嘴。

吳風(fēng)收起黑刀，在背后藏好，一步一步走去。

“你為什么要殺那個人？”他問道。

小孩聽見來人，下意識的就要跑。

不過在懸崖峭壁，他無處可逃。

他朝著崖壁更近了些，使得吳風(fēng)停住了腳步。

“我沒有家了。”

“我?guī)湍恪！?br />
“有人幫我了，他說城里有個貪官，殺了他就能有錢。”

吳風(fēng)怔住了。

他看向了命無常。

命無常蹲坐著，扣著腳丫子，完全沒理會他。

“你先過來，那里危險。”

“你要殺了我么。”小孩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吳風(fēng)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會。”

“那我為什么要過去？”

“因為那里危險。”

“你為什么要為我好？我不是剛殺人了么？”

“你只是個孩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我以前。”吳風(fēng)怔怔出神。

小孩緊緊攥著紙鈔，在他眼里的大財對吳風(fēng)而言不過一張紙。

他最終還是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繞道吳風(fēng)暫且沒臂的一邊，跑開了。

“不會有人對我好的，但是我還是謝謝你。”小孩拿起一塊石頭，拿出一張紙鈔，將石頭壓在上面，然后跑遠了。

吳風(fēng)沒有追，而是看著清風(fēng)吹著石塊，石塊被風(fēng)吹的左搖右晃，卻始終壓著。

“怎么？不追了？”命無常搓完腳，上來問道。

吳風(fēng)搖搖頭。

憑他的速度，縱然能飛，縱然能追上，但是改變不了什么了。

“不幫到底，給他一個家么？”命無常再次問道。

“不能這么給。”吳風(fēng)輕聲說道，“如果有一個孩子發(fā)生了這樣的事，而他卻得到了大房子，那這天地。。。”

吳風(fēng)一頓，這瞬間，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恩，再來。”命無常點頭，胡須飛揚，再度在前面引走。

這是一處小房子。

只有一張床，一張桌，一張椅。

甚至沒有茅房。

命無常好似常來一般，徑直走到那椅子上，坐了下來，拉開椅子，打開一角，取出下面的一個小盒子。

“拿著。”命無常遞給吳風(fēng)。

吳風(fēng)打開盒子，看了一眼。

只見其中又有著一些紙鈔。

不過看情況，也只有他幾年的俸祿而已。

“何止這里不太平，其實世間哪都不太平。”命無常等到吳風(fēng)走出房子，反手鎖上，這處小房子也不知道能否有人能夠進來。

“有人為了心中的善，鞠躬盡瘁。”

“有人為了心中的惡，肆意享受。”

“天無道，地?zé)o情，人生在世，報應(yīng)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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