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步入夏天前,  埃德蒙多和他的劇組趁著天氣還涼爽完成了所有的室外部分，還包括了不少需要后面補拍的特寫鏡頭。每個人都很開心，尤其是扮演喪尸的群眾演員,  所以當他們回到室內后，有相當多一部分人精神不佳。

        這也是導致道具存放失誤的根本原因,  埃德蒙多用手抹掉臉上的血漿，那只能祈禱微笑的作用,  從左側的臉頰開始他幾乎半個身子都被血漿染紅。站在他旁邊正在接受指導的馬特波莫也是一樣,  他比埃德蒙多好一點,  但他的褲子徹底不能要了。不過幸好除了他們其他人和道具都沒有受到影響。

        “老天爺——我真的很抱歉弄臟你衣服導演先生！”負責人驚慌地趕過去試圖用衛生紙補救,  “一定是包裝的問題,  我前兩天就看見那小子打瞌睡了，等回去我揍他！”

        埃德蒙多翻了個白眼，擺擺手制止負責人的添亂行為。“我和馬特到更衣間收拾，你趕緊找人清理掉這血漿,  ”他說,  “等回來我希望能很快開機拍攝,  今天的拍攝進度不能受到影響,  懂了嗎？”

        負責人飛快點了點頭。恭敬地送走埃德蒙多后,  他叫來了負責封袋的小伙子,  狠狠抽了口煙后，他在他腦袋上來了一下。

        “別愣著了,  快去找工具來清理干凈。”負責人憤怒地說,  “如果再有下次讓我發現你不好好干活我就炒你魷魚！現在,  快去！”

        ……

        埃德蒙多幾乎是用撕的方式脫掉了自己的t恤,  他討厭一切除雨水外的液體浸濕衣服的感覺,  那總讓她想起小時候那間漏水的破屋,  陰暗又潮濕，他母親偶爾還會在旁邊接||客，他們和他之間只隔著一層簾子。

        他懊惱地說道“見鬼的！我剛剛肯定是在脫衣服的時候把血漿蹭到背上了，勞駕幫幫忙！”

        馬特波莫從導演手中接過毛巾，他吞了吞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擦拭那片看上去好像在發光的皮膚。隨著方向不斷向下，他看到他腰上那片絢麗的紋身。波莫露出輕微厭惡的表情，討厭的瑞凡菲尼克斯真是無處不在，即使埃德蒙多以工作為由趕走了他，他還是會用各種方式彰顯存在感。

        “怎么停下來了？”埃德蒙多問，“擦干凈了嗎？”

        “嗯。”波莫回答道，他拿出隨身帶的小鏡子，“我只是看你的紋身顏色淺了不少，或許借此機會可以換個圖案。”

        “淡了？”埃德蒙多挑眉，他拿過那鏡子扭頭查看后腰，“是有些褪色，謝謝你馬特，但我想改圖案就不必了，等過段時間我去找人補一補。嗯——約翰尼的朋友就不錯，剛好我也有陣子沒見過他了，怪想他的。”

        是啊，他怎么可能把瑞凡菲尼克斯從身上弄掉，馬特波莫有些苦澀地想，他可以和他調情，和他上||床，允許他在到達頂峰前按他的腰，但他絕對不會因為他的一通電話就從床上爬起來去赴約。

        馬特波莫望向埃德蒙多在后腰附近查看紋身的手，在多巴胺的影響下沖動地握住了它們，并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抱了過去。“你把瑞凡菲尼克斯紋在身上，你愛他對不對？”他問。

        “——那就是只浴火重生的鳳凰，重點在重生而不是鳳凰上。這是到底還要我解釋幾遍，我的紋身和瑞凡沒有半美分的關系！”埃德蒙多擰緊了眉毛然后輕松掙脫了波莫的擁抱，他拍拍手，面對著波莫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別再提起這件事了，好嗎，親愛的。”

        “那既然你不愛他，那你要不要和我試試。”波莫問，“我是說正常的情侶關系，周末一起去約會，平時會到對方家里去做客的那種。”

        埃德蒙多換好衣服，然后對波莫勾起他一貫的輕浮假笑。“你不是第一個問我這問題的人，也不會是最后一個，”他說，“所以——別再往這邊想了，我不會和任何人談戀愛。盡早放棄對你有好處，懂了嗎？”

        馬特波莫輕咬口腔內壁，疼痛感足以讓他認清現實。“我明白了。”他說。

        埃德蒙多“od  boy。”

        ……

        湯姆布拉奇這輩子唯一值得炫耀的就是偷拍到了埃德蒙多和還未成年的弗朗在頒獎后臺胡搞的視頻。出于好心，也是為長遠打算，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把那錄像帶公之于眾。現在，埃德蒙多是時候償還這份‘好心’了。

        幾個月后湯姆曾惹上官司，迪馬特摩爾救了他的命，作為禮物他把那視頻唯一的拷貝送給了對方。當然，原版他還留著，就是為了防止目前的情況出現。

        3天前湯姆布拉奇被電視臺解雇了，原因是和當家女主持在會議室里亂搞并且被攝像頭捕捉到同時又被嫉妒心強烈的安保投放到了大屏幕上，電視臺的每個員工都是這樁丑事的見證者，那些老東西當然不肯為了他解雇年輕漂亮的女主持，因此他必須要走人。

        布拉奇還有懷孕的老婆和兩個孩子要養活，他不能沒有工作，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埃德蒙多身上。有錄像在手，他還擔心什么？

        “所以——你這是在勒索我嗎。”埃德蒙多在片場辦公室接待了對方，他用兩根手指捏著遙控器，電視畫面停在了他和弗朗接吻的哪一幀上。他的表情冷到極致，說道“我必須得說，布拉奇先生，我很不喜歡這樣。”

        “不不，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湯姆克拉奇恭敬地解釋，“你手里的錄像不是勒索，而是我的簡歷。”

        “你的簡歷？”

        “是的，先生，我怎么會對你做出勒索這么卑劣又下||賤的行為呢。”他說，“我已經想好了，這錄像在經過一點點剪輯加工后不僅不會讓你惹上官司，還能成為必要時刻炒作的點，如果我能成為你的媒體發言人，那結果想必是極好的。”

        埃德蒙多沉默了，這是個很不錯的提議，但再好也改變不了湯姆克拉奇是個圓滑小人的事實。今天他能用錄像威脅埃德蒙多雇傭他，明天說不定還會抓住他的什么把柄讓他幫助他。

        所以答案是不。

        可他畢竟手握那錄像，埃德蒙多不能讓他走得太遠。

        不近不遠，又能為他所用，該把他放在哪兒呢？

        埃德蒙多字斟句酌地說道“我想我暫時不需要新聞發言人，我在好萊塢當導演又不是在白房子當政|客。”他停頓了會兒，繼續說，“但你有才華，我不忍心看到它被浪費，所以我推薦你去夢工廠應聘新聞發言人。而這樣我也可以用得上你，畢竟古董除了是新聞發言人理應出面公關。”

        湯姆克拉奇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他愣了愣，隨后很快回復理智。不得不說給大公司做公關要比給個人做公關有牌面得多，即使這個人是法國波拿巴家族的后人，他認為也比不上好萊塢的影視公司，這對他來說或無異于升職。

        “感謝你的慷慨，先生。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他說，“錄像原件我會在面試通過的第一個周末給你帶來，請一定理解我。”

        埃德蒙多同他握手。“不用，”他說，“那東西放在你那兒更有用些，拿著吧。”

        湯姆克拉奇顯得有些受寵若驚，隨后感激地再次與埃德蒙多握手。

        “合作愉快。”

        ……

        不能再拖了，他決定到天堂地獄去看看，他在日記本上幾下行程以免失憶，然后去找牛頭人，趕上天堂開會，撞見新出生的天使，忽悠一通。

        送走了狡猾的湯姆克拉奇后，埃德蒙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迪馬特摩爾的名片，他打算在電話里對聲稱拿到了原件的大律師冷嘲熱諷一番然后再約出來吃晚飯，這次對方有錯在前，一定不會拒絕，而埃德蒙多有信心今晚就拿下對方。

        然后就在他翻箱倒柜尋找的時候，某個不起眼的抽屜里竟然出現了他幾個月前購于黑市的笑氣罐子，埃德蒙多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現在這兒的，但不得不說這正是個絕佳的機會，就好像是命運在幫助他那樣。

        他在片場辦公室，獨自一人，沒有外界干擾，他可以把一下午的時間都花在探索上。繼續糾結了一會兒，埃德蒙多最終選擇遵從本心，他果斷從抽屜里把罐子取出，鎖好門，在外面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還為防止被消除記憶的情況出現特意給自己寫了提醒。

        一切收拾妥當后，埃德蒙多來到了骷髏牛頭人的領地，他們不知從哪兒又拉來一個同類，四個骷髏牛頭丁零當啷地湊在一起搓麻將。答應幫他的jazzy飛快碼好自己的牌，然后很是急切地拉著埃德蒙多到了不遠處的石頭后面。

        只見他按住自己的一個鼻孔使勁向外噴氣，隨著一陣難以言喻的聲音，樹上開了個大洞，里面布滿銀色的流體，正在散發圣光。jazzy像人類那樣揉了揉自己的骷髏鼻孔，然后對艾德蒙的偏頭示意。

        “喏，穿過那個洞，你就能到達天堂了。”他說。

        這可真好，埃德蒙多諷刺地想，他就馬上要成為世界上唯一去過天堂的人類了，但他永遠不會找到能與他分享的同類，認真的，通往天堂的道路怎么會是這么簡陋的——洞。

        jazzy像是看穿了埃德蒙多的想法，他聳聳肩。“沒辦法，自從上次天啟大戰后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都拿不出太多錢來支持我們重建，每次去財政科要錢就跟要揪掉天使的羽毛或者拔光惡魔的利爪那樣艱難——所以就只能是這樣了。”他頓了頓，又解釋道，“但別看它簡陋了些，功能還是齊全的。”

        財政科？聽上去就跟人類的政||府||機||關那樣。

        埃德蒙多抿了抿嘴唇掩飾自己尷尬中帶著些不敢相信的笑，隨后他閉了閉眼，做完最后的心理建設后他轉身果斷跳進了洞里。

        “哎等等——”jazzy大吃一驚，“我還沒跟你講清楚去天堂會掉下來去地獄將爬上去這回事呢！”

        但這時候想攔已經攔不住了，jazzy伸著他的骷髏手，半點回應都沒聽到。然而就在他擔心的不得了的時候，那邊傳來同伴的呼喚聲。

        “就等你回來繼續了，混蛋，快點，這次我要通殺你們幾個！”

        于是jazzy瞬間換了副表情轉身跑回牌桌繼續沉迷麻將，完全把埃德蒙多拋在腦后，他想，反正天堂和地獄都有他認識的人，問題應該不大。

        不，問題很大！

        埃德蒙多是從空中鉆出來的，即使周圍任何東西都在散發著圣光也無法消除他的恐懼，更何況在他的正下方是一片金色的玫瑰園，如果按照人間的定律來看，他會摔成肉泥成為那玫瑰的養料。

        不過說起來那玫瑰還真好看，如果他能摘一些回去給他的情人們就好了，他們會很開心——不不！現在可不是想那些的時候！

        就在埃德蒙多因恐懼閉上了雙眼不忍看到自己在天堂摔死的樣子時，什么人沖過來橫著抱住了他，他的高度陡然提升。那懷抱里有讓人放松的香氣，旁邊還有扇動羽翼的聲音。埃德蒙多緩緩睜眼，出現在他眼前的，竟然是個金發藍眼的美人。

        那沒人比神話中描繪的天使還要美上幾分，他有著長到胸口的金色卷發，嬰兒一樣白嫩的臉龐和比天空還要明亮清澈的雙眼，美的雌雄莫辨。

        “你是誰？”天使的聲音很輕，也很純潔，但能聽出來更接近男性，他問，“你是人類嗎，人類是怎么出現在這里的？”

        埃德蒙多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些‘海關’問題要解決，他快速向四周掃了掃，確定除了他和眼前這天使沒有其他生物存在后，他非常大膽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抬起下巴擺出上位者的姿態反問了回去“天使，你的其他兄弟姐妹呢？”

        “他們在參加會議，大天使米歇爾召集了他們。”天使根本沒有被騙的意識，他把什么都說了。

        “很好。”埃德蒙多繼續反客為主，“那你又為什么出現在這兒？”

        “我是為新紀元誕生的天使，”天使說，“我還不具有參加會議的資格。”他頓了頓，清透的藍色眼睛望向埃德蒙多，“你從沒告訴我你是誰，為什么出現在我的出生地？”

        他的——出生地？

        埃德蒙多在腦子里迅速把碎片化的信息整合分析，他走運了，想想看，一個全新的，能夠交流的，對他一無所知的天使會是個多么理想的間諜，不，應該說是眼線。他會訓練他，讓他在不經意間成為他的，于是他再次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他說“我是上帝派來監督你們的，為了隱藏我的身份，在上帝他老人家的授意下我不得已偽裝成了一個人類。所以，你不能告訴任何人有關我的行蹤，并且還要幫助我收集天堂各個角落發生的事情，到時候我會如實匯報給上帝，懂了嗎，小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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