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功課……?”
薛青一愣。
他沒想到法海是來真的。
真要考他功課?
“嗯!狈ê5瓚艘宦, 將經書放置在薛青面前攤開,指出了其中的一段,“這段。”
薛青湊過來一看, 還沒看仔細那書上的字就晃了他的眼。
這字……他不進腦子啊。
法海松開了握著薛青腳踝的手。
薛青立馬將腿收了回來, 整個人縮到了床榻的另一端, 離法海遠遠的,仿佛那頭的法海是什么怪獸一般。
可是腳腕上被握住的觸感還猶有感覺, 仿若那手印在上面生了根。
薛青不自然的動了動腳踝。
“我不會!彼故终\實, “我不修佛, 為何要看這些佛經?”
“研讀佛經可以凝神靜氣,諸多助益。”
“但你也不能強制所為!毖η鄬⒔洉舆給了法海,“佛家難道還不懂不能強人所難的道理嗎?”
他又不是阿樂那個小豆丁。
法海也不是他師父。
“如今倒是不怕了。”法海沒有說什么, 只意味不明地說了這句,起身將經書放置在了桌上,和那一疊話本放在一起。
薛青沒有第一時間聽懂, 而后才反應過來。
什么嘛,他本來也沒有很怕法海啊。
不過確實,估計和法海接觸多了, 總覺得……他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怕。
畢竟法海并沒有真的傷害過他, 相反,還救了他多次。
或許……法海真的不會像傳說中那樣對他和姐姐呢?
并且, 至少他遇見的,也不全和傳說中的一模一樣。
沒準, 真的只是個巧合?
正想著, 眼神瞥到站在桌邊的法海。
這和尚怎么還沒走?
不過剛治療好就趕人走, 薛青也不是那么不厚道的人。
只是總覺得只有他和法海共處一室時, 他有些許的不自在。
另一人的存在感過于強烈, 讓薛青無法忽視。
像有猛虎繞側,哪怕安靜趴臥,也依舊忍不住讓人注意緊張。
薛青決定虛假客套一下,好讓法海知道他該離開了。
他撩起衣擺下了床,坐到了桌前的凳子上。
十分有禮貌的像是剛想起來似的拎起茶壺給倒了一杯茶,朝法海方向推了推。
見到他的動作,法海有些訝異的微挑了一下眉,順勢坐下。
接過這杯倒的有些隨意的茶,法海輕輕抿了幾口,將茶盞放下,“怎的現在想起待客?”
薛青朝他露出一個虛偽的笑,似在思考:“只是覺得有些累,想休息了!
言外之意是你茶也喝了,人也可以走了。
看他這直白的樣子,冷淡的鳳眸輕易的便可看穿薛青的想法。
法海起身,看樣子是準備離開。
但又被薛青叫住了,“等等,你先把那茶喝了。”
他突然想到夢中鬼判官讓他報恩的事情來了。
并且法海確實幫了他許多,這樣想來,薛青倒有些羞愧。
現在為法海端茶倒水,應該也算是報了一點點恩,還了一點因果吧……?
于是薛青伸手拿起前面阿樂掉在桌上的糕點,熱情地詢問:“走之前要不要吃一口糕點?”
那鳳眸盯著薛青手中的糕點,“阿樂帶來的?”
薛青點頭,想著法海估計是嫌棄這糕點落到桌上過。
可桌上很干凈,薛青自己倒不怎么介意,正準備收回手自己吃了。
就見那顆殷紅如血的朱砂痣靠近了過來。
檀木香盈滿了鼻尖。
法海接過了那塊糕點。
低頭垂眸。
將那塊糕點緩慢的,一點點吃凈了。
吃完后還用巾帕擦拭干凈沾上了糕點屑的指節,動作慢條斯理。
面色不動,樣子卻溫文爾雅,貴矜無比。
他輕聲念了一聲佛偈,道謝,“多謝施主款待!
-
“于壹,快讓我出去,我要去見父王!”
寧無恙拍打著自己緊鎖的房門,朝站立在門外的于壹喊道。
“主子,王爺說讓你在里面冷靜一天!庇谝吉q如一座不動的雕像駐守在房門之外,哪怕隔著一扇房門,他也依舊恭敬無比。
這次主子將老王爺實實在在的惹惱了,王爺發話,世子禁足房中思過。
不過老王爺還是愛子心切,只讓世子禁足一天。
“你到底是誰的奴才?”寧無恙的拳重重捶在木門上,砸的門板都一震。
看著自己被砸的紅了一片的指節,寧無恙一雙眼中只有深沉的不滿和如狂風暴雨的怒意。
為什么!為什么都要阻攔他?
父王一直都是最疼他的,他想要什么東西都能得到,可是在法海一事上卻總是阻撓于他。
昨日他聽聞暫住靈隱寺由法海親自運功醫治的那人,便吵鬧著在今日和父王陳情說要去靈隱寺調養幾日。
可父王還沒聽完便直截了當地拒絕他。
“別太靠近法海!毕騺硖鬯母竿鯀s沉著聲音警告。
之后便讓他禁足反思。
這并不是讓寧無恙最為惱怒的,他只是惱恨自己的暗衛說是他的手下,但依舊聽命于父王,將他鎖至房中。
倒顯得,他像是個無權無勢的可憐人。
一句話便可讓他權勢全無。
“是主子的!庇谝济嫒菽驹G,喉頭艱澀。
“我是主子的狗。”
“你最好明白!”房里面又是哐當一聲巨響,估計是寧無恙將桌上的東西掃到了地上。
于壹一動不動,在房門外沉默地佇立著。
眾人皆道,寧王世子,生有早夭之相。
他們都在暗處等著寧王一脈的沒落。
寧無恙怎會讓他們如意!
不管怎么樣,他都要撐下去。
他本就容貌昳麗,如今面容陰沉下來,本身王公侯爵的上位氣勢就顯了出來。
寧無恙將東西都砸了,看著美麗精致的工藝品被他粉碎,他心中還覺得不甚快意。
他偏要坐上那最高的位置!
情緒起伏太劇烈,他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咳疾在此刻發作,寧無恙艱難地喘著氣,在喘氣的間隙還止不住地咳著。
那因缺氧而逐漸潮紅的面容卻漫上了奇異而扭曲的笑來。
他將袖中的裝著藥的瓷瓶打碎。
在眼前重影中,寧無恙恍恍惚惚看到房門被破開,有人沖了過來。
-
有哭聲在耳邊止不住地響著。
如同浸了千年不化的怨氣。
貪,癡,嗔,怒。
倒是在這一刻全都齊了。
在無止境的哭泣和怒笑聲中,薛青睜開了眼。
眼前是一片沉沉的黑。
空氣潮濕著,像是要下雨。
這不是他在的禪房。
他不是已經睡著了嗎?
怎么會自己跑到了這不知是何處的地方。
難道說……這又只是一個夢境?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
薛青才看到數不清的樹影,扭曲的樹枝像分開的軀體。
在暗沉的夜中張牙舞爪。
蔥蔥郁郁的樹冠展開,呈一個巨大的黑影,像漆黑如墨的云朵,一朵朵將本有微光的天幕都遮蓋了。
遮天蔽日的黑。
而他此刻,睡在一片巨大的石頭上。
這石頭表面光滑平整異常,不像是天然而成,倒像是人為磨礪。
薛青緩緩起身,從巨石上下來。
腳踩到松軟的泥土上,還微微往下陷了幾分。
這土……
薛青俯身用手挖了一點,置于掌心用指尖捻了捻。
手掌沾上了濕意。
松軟異常,潮濕著的。
只是這幾天都未曾下雨,這地方的土怎的還是如此潮濕。
在漆黑的夜中終于閃現出了一團小小的光點。
是一只小小的螢火蟲。
如果薛青沒有記錯的話,螢火蟲大多在夏日炎熱之時出現,可如今還未到夏日。
怎就在這林中出現了一只孤身的螢火蟲?
處處透著詭異。
在薛青疑惑之時,這只螢火蟲飛近了他還捧著土的手掌。
借著這團微弱的光,薛青終于看清了。
他嚇得將土甩到地上,螢火蟲也被驚得飛走了,關閉了自己的光亮。
又重新歸為了一片黑。
薛青用裙擺不斷擦拭著自己的手掌。
可是心跳劇烈,腦子忍不住回想前面看到的畫面。
手中的土壤呈著濕潤的深色,而他手掌上沾染上的濕意。
是深紅色的液體。
像血一樣粘稠。
樹枝開始猙獰地揮舞,在狂風中發出呼呼的吼叫。
變天如此之快。
這土這樣深的顏色,不知是浸了多少……又浸了多久……
薛青告訴自己這不是血。
可心像是墜入了黑洞,不斷往下墜著。
林間迎來了一場突至的暴雨。
豆大的雨點直直打下來,砸的人皮肉疼。
連黑底藍紋的蝴蝶飛過,都躲了起來。
薛青倒是求之不得,將他沾上的這奇怪東西沖干凈了才好。
不管怎么樣,他得想辦法找出去。
薛青緩緩起身,扶著那塊石頭站穩,在泥濘的泥土上往前走。
想到那疑似血液的紅色液體,薛青就嫌惡,可他卻不得不碰到這些土。
一道驚雷炸開,閃電撕開了黑夜。
他扶著的巨石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褐紅咒文。
在白色的巨石上,那紅色格外惹眼。
一下子就吸引了薛青的注意。
巨石是光滑的,應不是鐫刻上去的,反倒像是被寫上了沖刷不去的咒文。
像是某種小型的祭壇。
這都是什么東西?
薛青無法辨認,但直覺告訴他這不簡單。
暴雨幾乎要將他一起沖刷進了土里。
薛青忍不住想到。
前面不知何時,他就這樣一無所覺。
在寫著血色咒文,圍了鮮血的巨石上,
酣然沉睡。
寒意爬上心臟。
薛青轉身奔跑進了雨幕之中。
-
這夜的雨突如其來的大。
靈隱寺的僧人都早早伴著雨聲入眠。
“叩叩——”
一間還亮著燈的禪房響起了敲門聲。
正準備入睡的赤袍僧人打開了門。
門外風雨大作,電閃雷鳴。
有一青衣女子站在門口,一頭黑發濕漉漉的黏在臉上,拎著自己的裙擺。
衣服都濕透了貼在身上,還在往下滴著水。
閃電的白光一次又一次將黑夜劈開,照亮了女子的臉。
昳麗無比的,但那含著水的杏眼透著無辜可憐的。
“你好……能幫我指一下路嗎?”
“我好像迷路了。”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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