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熊很想直接說出答案，但久保田穗阻止了它：“我其實還對一件事有疑問——你說你發(fā)現(xiàn)有攜帶材料的人在附近活動，對吧？”

        “啊……對。”

        “我們獲得材料的前提是什么？排除高山康介與子彈接觸的特殊情況，以目前所有的獲取經(jīng)驗來看，是與‘主線劇情’相關(guān)的角色，與我們建立聯(lián)系。”久保田穗幽幽道，“宮野志保和琴酒貢獻材料都是在他們注意到你之后吧？”

        “確實如此。”

        “那你感到‘材料在附近徘徊’，具體是在什么時間？是宮野志保拾起你、還是琴酒把你丟出窗外的時候？”

        抱抱熊遲疑起來：“呃，要是仔細回想的話……大概是琴酒丟掉我的時候。”

        “所以那個人并不在宮野志保近處，而是在遠處觀察著工藤宅大門。”

        抱抱熊提出猜想：“說不定是組織的狙擊手？”

        “不，如果是組織的狙擊手在琴酒帶領(lǐng)下出任務(wù)，那么，考慮宮野明美消失的前提，他的槍口會優(yōu)先瞄準誰？”

        “……”抱抱熊嘆氣，“宮野志保。”

        “沒錯，如果是狙擊手瞄準著她，你的存在必然第一時間引起狙擊手的注意，遠處的這個人看不清宮野志保手中的物品，甚至沒發(fā)現(xiàn)她出門時拿了東西，他沒有任何夜視或望遠設(shè)備……這是一次臨時的出動，而不是早就安排好的任務(wù)。”

        “那這人到底是誰？”

        “兩種可能：赤井秀一，降谷零。”久保田穗抿抿嘴，“我腦子里有兩個猜測，其中一個猜測是：我們找不到的那顆子彈，就在他們之一的手中。”

        抱抱熊用玄學的方式散發(fā)出“我大驚失色”的氣場：“為什么？”

        “我倒是想要先討論另外的猜測……我說，那顆子彈既然能擊穿世界的隔膜，想必攜帶了某種我很難形容或者總結(jié)的能量，對不對？子彈擊穿世界的隔膜，必然對世界本身造成一定程度的震蕩，世界會受到它的影響，那么屬于這個世界的人呢？他們會不會被子彈影響？”

        抱抱熊沒有出聲，久保田穗抬起手，著迷一般觀察著這具軀殼的手掌，這是“第一顆子彈”的造物，皮膚上的每一條細小溝壑都那么真實而完美，內(nèi)里的肌肉、肌腱、骨骼、血管全都那么精致細膩，仿若天成，完全不像是由誰“制造”出來的。

        “第一顆子彈在這個世界上創(chuàng)造了一具能承載靈魂的□□，它不是什么虛幻的東西，是實實在在的物質(zhì)，而我們獲取的材料，在你的操作之下，可以改造這具軀殼，讓它擁有極限的生命力，還有所謂的‘畫家八爪魚’，雖然名字像個笑話，但它確實是超越本世界的法則的東西，即便你們能夠使用和操縱的量不足以覆蓋整個世界，但如果我說，這些子彈高于這個世界，應(yīng)該不算錯吧？”

        “雖然實際情況要更復雜一點，但您的理解確實與實際情況沒有太大偏差。”

        久保田穗收回手：“那，一顆來自世界的罅隙、擊穿世界的隔膜、攜帶巨大能量的子彈，如果它擊中了某個人，會對那個人產(chǎn)生什么樣的影響？它會毀滅這個人，還是重新塑造他？”

        抱抱熊安靜了幾秒鐘，艱難地問：“您為什么會有這么可怕的想法？”

        “因為一個人。”久保田穗沒跟它打啞謎，“高山康介，這是個假名字，他的真實身份是公安警察，此前對我的跟蹤是由他指揮，但是照他自己說的，他現(xiàn)在是無職一身輕，以‘高山康介’這個假身份活動的時候，他參加了一支樂隊，位置是貝斯手，在咖啡店打工，擅長做點心，還有剛剛那個特制三明治的味道我以前嘗過……他還用著一部科技含量遠遠超過1994年的手機，而且過去的九十九次，我都沒見過他。”

        “您是對他的身份有什么猜想嗎？”

        久保田穗眨眨眼睛：“我想問，那顆子彈如果擊中了某個人，有可能讓他死而復活嗎？”

        抱抱熊愕然。

        “我知道這個人不在嫌疑人范圍之內(nèi)，但是，有沒有那種可能性，那顆子彈擊中了瀕死或者已經(jīng)死亡的人，讓那個人復活了，然后子彈就……唔，被消耗干凈了？”久保田穗竭力描述著這個猜想，“就是……像個‘替身’什么的？”

        “我能理解您的意思。”抱抱熊的回答讓久保田穗松了口氣，但下句話她就又重新失望了，“但這種事是不可能的，確實，您這具軀殼是由第一顆子彈造就，但那是在管理局的控制之下，剛剛擊穿隔膜進入這個世界的子彈處在極速之中，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它具有極大的破壞性，這種破壞力我們從沒測試過——我們不能冒著毀滅一個生命的風險去進行測試，我說的毀滅不僅是死亡，這個生命有可能當場灰飛煙滅，也有可能從此成為這個世界的異類、遭到世界的排擠，就好像不停死于意外事故的您一樣……因為數(shù)據(jù)和范例的缺失，我們的一切理論都是沒有現(xiàn)實基礎(chǔ)的空想，我說過了，管理局也不過是個新生的機構(gòu)。”

        “運動中的那顆子彈不受控制，就算巧合……給猴子打字機和無限的時間，它也可以巧合地寫出《哈姆雷特》啊。”

        “唯有這個時候，我覺得您用子彈做比喻實在是絕妙。”抱抱熊嘆道，“任何一顆子彈都不能巧合地讓人死而復生，無論如何美化，它的直接用途只有一個。”

        久保田穗喪氣地捂住了臉。

        “您為什么認為高山康介被子彈擊中過？”抱抱熊很不解地問，“您此前從沒見過他不是嗎？”

        “因為我們此前說的嫌疑人，都跟這個角色有某種程度的關(guān)聯(lián)。”久保田穗偏頭直視抱抱熊，仿佛那有個隊友正跟自己對視一樣，“我認為，他就是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公安警察，降谷零自兒時起的好友，與降谷零同入警校，又同在組織臥底，代號蘇格蘭威士忌，與琴酒等很多組織成員有過搭檔經(jīng)歷，因為身份暴露而舉槍自盡，子彈擊穿心臟之前先打碎了他的手機、切斷了組織追查他家人朋友的線索，生前見到的最后一個人是自曝臥底身份的赤井秀一。

        “我以前沒見過這個人，是因為那第三顆子彈還沒有來。”久保田穗神色有些恍惚，“那顆子彈有可能落在留白日之前的時間，這是你說的——如果它落在了諸伏景光原本的死期、并且改變了這一現(xiàn)實呢？”

        “您幾乎要把我說服了。”抱抱熊悵然道，“但很可惜，那枚子彈真的沒有這種功能。”

        “既然排除了諸伏景光死而復生的可能性……”久保田穗嗖地坐起來，“那就剩下另外一個：子彈落在赤井秀一或者降谷零手中——不然還有什么能解釋諸伏景光活到現(xiàn)在這件事？”

        “但是，子彈……”

        “你也說你們的一切理論都是沒有現(xiàn)實基礎(chǔ)的空想，你根本不確定子彈擊中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會造成什么后果，是毀滅還是塑造是死亡還是新生，你們也都只是在猜測而已。”

        抱抱熊無法反駁：“好吧，您說得對，那我們接下來要針對這個猜想去做一些驗證嗎？驗證它究竟在誰手中？”

        “沿著高山康介就是諸伏景光想下去，16日夜里他跟蹤我卻被我堵在路上，這時候他會向誰求助？”

        “……降谷零。”

        “那個在附近盯著工藤宅的人應(yīng)該就是降谷零。”久保田穗又重新露出笑容來，“你說過那顆子彈就像霓虹燈一樣吧？那天夜里周圍幾乎沒有其他‘主線角色’，你根本不可能誤認或者漏掉那顆子彈，對不對？”

        “這倒是。”抱抱熊還給久保田穗作了補充，“就算那顆子彈的能量因為某種用途而耗盡了，它本身也足夠顯眼，就像深夜的月亮，不容我錯過。”

        久保田穗：“不是霓虹燈嗎？”

        “……就像深夜的霓虹燈，不容我錯過。”

        久保田穗：……

        “所以子彈在誰手上這不是很明顯了嗎？”久保田穗拍拍茶幾，為抱抱熊的遲鈍恨鐵不成鋼，“是赤井秀一啊！”

        “原本諸伏景光死前所見最后的一個人就是赤井秀一，他有機會阻止諸伏景光的死亡；他借宮野明美加入組織，不管他對宮野明美到底有沒有愛情，在宮野明美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去拉她一把完全合理，還有最重要的：琴酒出現(xiàn)，死在他手里的人不知凡幾，他卻只惦記那個差點埋伏了他、成功叛逃組織、還讓組織追殺落空的赤井秀一！”

        “但是……”抱抱熊打斷她，“但是如果那顆子彈在赤井秀一手里，而且以某種方式幫助他做到了以上這些事，那為什么他還是暴露了身份、以至于不得不脫離組織呢？”

        久保田穗：……

        “他為什么沒能直接拿下琴酒？”抱抱熊繼續(xù)問，“如果那顆子彈能幫他做到以上這些事，換掉那個出現(xiàn)失誤的搭檔不是更應(yīng)該輕而易舉嗎？”

        久保田穗：……

        久保田穗重新躺回了沙發(fā)上，眼神渙散，神情恍惚：“你大爺?shù)摹�…�?

        抱抱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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