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幻聽
久保田穗說的這番話戳中了降谷零的軟肋。
蘇格蘭臥底身份的暴露,已經讓降谷零對警視廳公安部產生過懷疑,正因如此,諸伏景光才成了現在這種紙面死亡、無職一身輕的狀態,在他身邊也從未出現過任何同僚,從那次暴露開始,諸伏景光只以高山康介的身份與降谷零單線聯系,能夠指揮警備企劃課的公安警察,僅僅是因為有降谷零的信用背書。
如果久保田穗所得的情報真有一部分來自波本,那么其上線的聯絡對象恐怕是日本警界高層,波本作為臥底的身份沒有被揭穿,是因為出賣她上線的人并沒有看過這些情報的內容、也不知道它們的真實來源嗎?如此篩選之后,內鬼的嫌疑人范圍依然很大……還是說組織已經知道了他的情況,只是想利用他給日本警方提供錯誤的情報?
“信任需要基礎,我與日本警方之間缺少建立信任的基礎,所以我才需要驗證。”久保田穗發揮演技,一聲長嘆,“何況與我真實身份相關的卷宗都已經被銷毀,只有我的上線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無法向貴方證明任何事。”
降谷零沉思片刻又問:“如果你的上線已經落在組織手里,為什么組織還不知道我的身份?”
降谷零直接接受了“無義務通報情報來源”,并未對此表現出任何負面情緒,久保田穗記下這一點。
“第一,他還沒來得及看那份資料。”她給自己的話打補丁,“文件袋的封條沒有人動過,我個人很愿意相信他面對任何拷問都不會屈服,但做我們這行的不能有僥幸心理,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即,他所掌握的有關于我的信息,已經落到了敵人手里。”真相是,組織的人就算把抱抱熊放在灶臺上點燃、燒成灰、沖進廁所,也沒法從它那得到任何信息,“……第二,也是您這個問題的真正答案:我知道您的身份不完全是因為那份材料,那里面直接與您相關的內容非常有限,畢竟貴方還不至于真誠到向合作者和盤托出所有珍貴情報的程度。”
降谷零接受了這些解釋,也沒有繼續追問對方根本不可能回答的、關于情報渠道的問題:“電話里所謂的‘犯罪團伙目前還不知道情報泄露’‘或許某一天他們會追查到我頭上’,就是這個意思嗎?”
久保田穗在腦中飛快地調取了“舉報犯罪團伙的好公民”劇本:“……沒錯,我就是那個意思。”
降谷零再次陷入沉默,久保田穗幾乎能看到他腦子里有個高速馬達在嗡嗡地旋轉,散發出來的熱量把他的帥臉烤得更黑了一點。
她在這里天馬行空地瞎想,降谷零卻還是十分認真:“你不信任日本警方,為什么卻信任他?”
“什……什么?”久保田穗打了個磕巴。
“那位我們共同的朋友,高山康介。”
久保田穗猶豫片刻:“因為……他帥?”
降谷零:……
“我以為這場對話要體現雙方充分的誠意。”降谷零嗤笑,“如果你不這樣想的話……”
“抱歉抱歉,我說話不該這么輕佻……但我也說了,我沒有義務向貴方通報我的情報來源。”久保田穗微笑,“我知道您二位的身份,自然也調查過你們的過往,再強調一遍:無意冒犯。”
降谷零臉色不好看,但也沒說什么。
“總之以我的調查結果來看,你們不像是能被組織收買的那類人,尤其是諸伏警官……他是那種為了保護別人,寧肯犧牲自己的人吧?”
久保田穗心情有點忐忑,諸伏景光自盡時在場的只有降谷零和赤井秀一,現在諸伏景光還活著,并且明顯處在降谷零的保護之下,他們兩人肯定不會向任何人提起當時的狀況,那么,當她暗示自己對這件事有所了解,降谷零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是……
“……嘁。”降谷零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并且這次他決定要說些什么了,“同樣是出于好心提醒一句:不要太把fbi那群家伙當回事了。”
久保田穗:……這么配合的嗎?
“我司的性質決定了我們不會僅有一個合作對象。”她含混地說了些能套用在全世界任何一個情報機構的廢話,“我不會完全信任其他任何一個機構,除非我的上線出現并且要求我這樣做,但是至少在對付那個組織這件事上,我與您持有同樣的立場。”
談話到此就該打住了,如果降谷零今天不打算明說“田警官”到底是什么身份,久保田穗就只好自己想辦法補全這個背景故事,然后在故事與降谷零的版本出現沖突時理直氣壯地嘲笑對方想錯了方向。
……有點缺德,但她又有什么辦法。
“是我,而不是日本警方?”降谷零反問。
“我不會犯跟那位失蹤人士一樣的錯誤,他對貴方有香火情,我可沒有……您應該還沒把我的情報告訴其他人吧?包括您的上級?”
降谷零點點頭。
久保田穗挑挑眉:“您的答案令我很意外,雖然合我心意,但也令我意外。”
“我不會上報還未得到確認的情報。”降谷零簡單地回答道。
久保田穗心說信你才有鬼了。
“那我想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我不是您的敵人,您也不會把我的情報透露給其他人……很好,成功的會面。”久保田穗輕輕鼓掌,“時間已經很晚了,作為一個不失眠的人我強烈建議現在散會。”她實在不想跟降谷零多待了,何況車上還有需要快點放進冰箱的手信。
嚴重失眠的降谷零瞇著眼睛凝視了她片刻,露出今晚上第一個能夠歸于禮貌范圍的笑容:“那么,我們不如留個電話號碼吧?”
久保田穗:……
明明雙方都知道對方的聯系方式(久保田穗連琴酒的手機號都還記得呢),卻還要假模假式地重新保存電話號碼,久保田穗看在對方笑得實在禮貌的份兒上配合地進行了演出,看著對方手中那部跟高山康介一模一樣的手機暗暗翻白眼。
一個理論上連wi-fi都還沒通用的年代,手持這種跟現行主流通訊器存在代差的先進玩意兒……
黑衣組織去搞電信詐騙可比暴力犯罪有前途多了。
“請留步,不必送……了……”降谷零看著跟他一起出門,并且把門關上的久保田穗,告別的客套話卡了殼。
久保田穗微笑道:“不介意的話,一起散個步如何?”
降谷零:……
“說起來,我希望等我再次回來的時候能順利打開客廳的燈——這個應該沒問題吧?”
“……沒有。”
他們于是一起走過了走廊,一起等待了半分鐘,又一起進入了電梯。
這樣的場合顯然不適合繼續討論之前的話題,兩人除了互相知道對方的人生軌跡和多重身份,并且互相抱有極其有限的信任之外,完全就是陌生人,氣氛逐漸在靜默中變得凝重且尷尬。
“你沒動我的冰箱吧?”一直盯著電梯樓層顯示屏的久保田穗忽然問。
降谷零睜大了眼睛,扭頭盯著她,完全沒想到她會說到這種話題。
久保田穗無辜地回視:“我不知道你給我的公寓斷電多長時間,我的冰箱里有很容易變質的食物。”
降谷零眼角抽了抽:“……沒有。”
久保田穗轉開視線,繼續盯著顯示屏,小聲嘀咕道:“那就好。”
僅就降谷零單方面的感受來說,氣氛好像變得更加僵硬了。
“容我夸獎你一句。”在電梯終于到達一樓的時候,久保田穗忽然又沒頭沒腦地說道,“在某些方面而言……你真的是個天賦異稟的人。”
降谷零:……
降谷零:???
電梯門開了,久保田穗沒做任何解釋,抬腳就走了出去,一頭霧水的降谷零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嘆著氣追了上去。
“你準備到哪去散步?”降谷零問道。
“不遠。”久保田穗徑直走向橙紅色的皮卡,“我還有手信在車里面沒有拿出來。”
降谷零:……
他看著久保田穗從貨箱上拎下兩個明顯分量不輕的大紙袋,又看著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從里面掏了個玩具熊出來。
抱抱熊發出短促的尖叫,久保田穗差點把它丟回去,穩住之后一把將它拍在座椅上:“安靜!嚇死人了!”
“……需要幫忙嗎?”降谷零表情怪異,但還是維持著風度問。
“不麻煩您了。”久保田穗把熊塞在其中一個紙袋里,輕松拎起兩個紙袋,用腳關上了車門,“散步到此為止,您請便。”
降谷零:……
白色馬自達就停在橙紅色的皮卡的不遠處,降谷零坐上副駕駛,隔著三排汽車的距離,看到久保田穗已經站在了電梯口。
背后的座位上坐著另外一個人,此時他一邊觀察著降谷零,一邊語調十分微妙地問:“我今晚上一直很忙,所以錯過了很多內容,唔,能否容我問一句,那位小姐認為你在哪方面天賦異稟?”
降谷零:……
后視鏡里映照出后座臉上古怪的表情,降谷零本想打起精神來反駁幾句什么,然而一時除了“她是外國人、不太會說日語”這種單薄無力的回擊之外,竟然想不到任何其他可說的話語。
他干脆不予理會,向那人招手,對方撇撇嘴,還是配合地遞來一副耳機。
“有人來過了!”抱抱熊在電梯口再次大喊大叫,“就在您上樓之后!這車上現在多了至少一打不該有的零件!”
“你真的好吵……”久保田穗橫了抱抱熊一眼,“我現在很累,不想聽見你的聲音。”
抱抱熊委屈地恢復了安靜,電梯發出叮的一聲,久保田穗回望停車場,白色馬自達已經不見了。
她確實沒有失眠的毛病。
今晚上除外。
降谷零皺著眉摘下耳機,他剛完成前面一分鐘的錄音回放。
設備安置得很好,久保田穗的說話聲清晰可辨,內容卻非常耐人尋味,聽起來就像是在跟誰對話一樣。
降谷零輕輕敲擊著耳機,若有所思:“幻聽,精神分裂……嗎?”
“她是不是有問題我不知道。”后座上的人輕輕哼了一聲,“不過我說,某句話對你也一樣有效:可不要因為身份上的權威和凌駕就走上脅迫女性的違法犯罪道路啊喂!”
降谷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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