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月影島十三
降谷零看了一眼還在保持通話的手機,久保田穗意會,按下了掛斷鍵。
久保田穗有自信承諾“如實回答”,是因為她了解降谷零這樣的人。
他們總想盡可能多地獲得情報,他們擅長觀察和提煉信息,能夠從對話之人的說話方式、回答的內容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就是說,他們幾乎都不是直球選手,不習慣太過直白和簡單的交流方式,反而總是問一些拐彎抹角、乍聽之下令人一頭霧水的問題。
比如,針對月影島事件,降谷零就絕不會問出“你是不是黑衣人”這種話。
這就給了她含糊回答的機會。
“久保田小姐很擅長搞突然襲擊。”降谷零笑道,“每次都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突然開始坦率起來,當然,坦率的表象下也總藏著一些讓人感覺不安的東西。”
久保田穗回以微笑:“降谷警官很敏銳,不過我說,這該不會就是你希望我如實回答的問題吧?我‘是不是很擅長突然襲擊’?”
“當然不是,我想知道的有很多,月影島在其中不過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想把這個問題留到稍后再問。”
久保田穗無語地放下筆:“你還真是夠小心的,連這句話都避免用到問句。”
降谷零十分感慨:“面對久保田小姐這樣狡猾的人,我不能不如履薄冰啊。”
“我贊同。”抱抱熊幽幽冒出一句。
久保田穗:……
“你要是覺得這個問題保留下來稍后再問更好,就姑且給你這個機會。”久保田穗冷笑,“不過在你動用這個問題之前,我可就不保證從我嘴里說出來的話是真是假了。”
降谷零:……
好在他也不是真的指望久保田穗如實招供。
“你的朋友對毒麻藥品走私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敏感。”降谷零講出自己的判斷,“他或許曾經從事過有針對性的工作,或者曾經是相關事件的受害人。”
“……不是,等等,你這才叫做突如其來的坦率吧?”久保田穗古怪地看著降谷零,“你是怎么回事?”
“……什么?”
久保田穗干笑:“我能理解你迫切希望能跟我達成互相信任并且進一步合作,不過這種表演是不是有點用力過度?你這么坦誠,我也會覺得你藏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東西。”
降谷零深呼吸:“因為你的朋友沒有殺人,雖然麻生成實最初的計劃是殺死所有仇人,但黑衣人或者久保田小姐你,阻止了他——是這樣吧?”
“輕信是很危險的。”久保田穗提醒他,“做你這行應該很了解這個道理。”
“我也了解麻生成實和他的計劃,雖然是通過他不知道的方式。”降谷零一臉篤定。
久保田穗不自在地往遠離降谷零的方向挪了挪:“不好意思,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敵意的樣子比較正常一點。”
“……意大利強盜團的時候,我也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敵意吧?”降谷零實在理解不了久保田穗的思路,他當時甚至還允許她帶走了槍……難不成那次他見到的是她的其他人格、現在的這個久保田穗不記得嗎?!
“可現在不是有新角色出場了嗎?”久保田穗狐疑道,“你對那個黑衣人就沒有任何警惕之心?他在你的日本任性妄為誒。”
降谷零覺得久保田穗完全有能力不停地打斷他的話、并且將他的思路帶偏,于是決定不理會她的搗亂,直接一口氣說完所有猜測:“……我猜你的上線是一位主要負責緝毒的國際刑警,見多了慘劇,或者遭遇過某種不幸,所以痛恨黑巖辰次和川島英夫、還有西本健和平田和明這樣的人,而你跟他的關系也不僅僅是上下級,你有能力左右他的決定。”
“你朋友的實力足以悄然殺死麻生圭二慘案的所有嫌疑人,但他沒有,這顯然不會是決心復仇的麻生成實做出的計劃,麻生圭二留下的那份遺書樂譜,曾經有一段時間并不在村警那里,是你將那份樂譜交給了麻生成實,改變了他的決定吧。”
“如果你的出現僅僅是為了讓麻生成實改變心意,就不需要在這里停留兩個月之久,你一定還做了更多。”
“兩個月之后,你們最終的行動并非簡單的報復:寄信給毛利小五郎,讓外部人員來到月影島,引起黑巖辰次等人內部的互相懷疑,率先襲擊參與村長競選的兩人,造成在島上無法治療的嚴重傷勢,使他們必須被送往東京就醫,又用麻生圭二的暗號留下信息,刺激西本健以及麻痹平田和明……”
“麻生成實原本的計劃或許是仇人肉身的死亡,然而你們的計劃雖然保留了他們的性命,卻可以用一份物證和一個人證洗脫麻生圭二瘋狂殺親的惡名,把多年前的真相公之于眾,麻生成實也是因此才放棄了殺人計劃。”
降谷零停頓了一下,盯著久保田穗問道:“那個需要你如實回答的問題就是:這一切計劃,是否出自你的手筆?”
抱抱熊震驚了,它情不自禁地壓低聲音,語調飄忽地道:“……他確實很有天賦。”
久保田穗的表情卻十分古怪。
她不奇怪降谷零知道那封暗號遺書曾經被盜的事,或許諸伏景光在那期間打探到了遺書的存在,去尋找時卻沒有找到,今天那位老警察在他已經搜索過的地方拿出了遺書——很明顯,遺書被人取走過,事后又歸還原位。
她的反應主要是為降谷零的這個新故事。
久保田穗并沒有為降谷零再次為她補全了故事而竊喜,反而很認真地問他:“降谷警官真的不覺得這個故事里充滿了漏洞和破綻嗎?”
“請先回答這個問題。”降谷零一臉堅持。
“……好吧。”久保田穗如實答道,“是,這個計劃全部出自我的手筆,無論是把樂譜提前偷出來交給麻生成實,還是通知毛利偵探,以及襲擊的順序、展示的方式,暗號內容……以及,咳,打人要打臉,這都是我的計劃。”
抱抱熊:……
降谷零微笑道:“那么我也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
手機的震動聲打斷了他,他瞥了一眼屏幕,忽然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久保田穗才接通電話。
“西本健死了。”電話那邊,高山康介沉聲道。
西本健死在自己家中。
他在島上曾經很有權勢,也有著自己的一棟別墅,別墅二層的主臥里,西本健用床單懸梁自盡。
床單掛在房梁上,地上倒著一把椅子,從尸體僵硬程度來看,他應該剛死沒多久。
這位在外還算光鮮的前權勢人物在自己家中卻有點邋遢,床鋪亂七八糟,地上扔著些雜物,似乎房間的主人曾經在此大發脾氣,除了一些因為緊閉窗戶而導致的潮氣之外沒有其他異味,臥室之外也都還算整潔。
看得出來,西本健的邋遢是近期才開始的……或許是這幾天他因為懼怕麻生圭二的鬼魂而躲在臥室,不愿意離開這個讓他有安全感的小環境。
高山康介小心地在現場搜尋了一圈:門窗緊鎖,窗簾也拉得嚴密,沒有暗號,沒有音樂,沒有可疑的、不自然掉落的物品,也沒有奇怪的痕跡。
確實沒有找到任何他殺的跡象。
樓下傳來了人聲,高山康介從門縫向外看了一眼。
東京來的警察今早在別墅沒有找到西本健的蹤影,此時都在島上的其他地方搜尋,一臉嚴肅跑上樓梯的是江戶川柯南。
高山康介微微嘆氣,覺得自己還是暫時不要跟他打照面為好。
“可以確定西本健是自殺。”降谷零觀察著久保田穗的表情。
“真意外……”鉛筆在久保田穗指尖轉了一圈,“可惜了。”
“……你指哪方面可惜?”
“如果他還活著,警方應該能輕易從他那里取得有關十二年前事件的口供吧,現在他這個意志最為薄弱之人死了,另外兩個人恐怕沒那么容易招供。”久保田穗嘆氣,“我還得想別的辦法對付他們兩個……干嘛?看著我干什么?西本健死不是因為他悔罪,而是因為畏懼鬼魂的報復,‘一個毒販子兼殺人犯因為畏懼鬼魂報復所以自盡’,聽到這種故事沒當場笑出聲已經是我禮貌的表現了——你該不會以為,我對西本健這樣的人會產生什么多余的同情吧?”
“久保田小姐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從所有的調查和觀察結果都能看出這一點。”降谷零輕描淡寫地評價道,“不過我不是想說這個,我是想說,還請久保田小姐多少對日本警方有點信心吧,黑巖辰次和川島英夫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們會獲得口供的。”
他的意思是日本公安會插手這起案件,如果常規手段不足以獲得口供,他們將會使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
“對你們的這點信任我還是有的……相比起這個,大量販毒加謀殺的罪犯在你們這兒居然有可能不判死刑才比較令我介意。”久保田穗冷嗤,“他們殘忍、自私、不知悔改,這樣的人活在世上,除了令受害人的親屬感到痛苦之外,還有什么意義呢?”
“法律不是為了令人痛快而存在的。”降谷零反問,“你的朋友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走上這條道路嗎?”
“如果日本取消死刑,你猜我那位朋友還會不會只給他們留下幾處骨折?”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刺探久保田穗毫不介意,笑道,“正是因為他們這些兇手在法律的判決下有可能面臨最公正的懲罰,我的朋友才會把他們交給法律——而非恩仇。”
“……公安警察并無左右死刑的能力,即便我有,也不會為促成他們的死刑而向檢察官施壓,這點你和你的朋友應該清楚吧?”降谷零的表情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這是個很嚴肅的話題,關乎他們合作的基礎,或許日本公安警察的作風也很“不規矩”,但他不能允許一個“外人”妄圖左右司法,“不管‘你的朋友’是誰、是否出身日本警界、跟黑巖辰次等人有沒有什么恩怨,如果在這一點上我們不能達成一致,那么所謂的合作帶來的麻煩可能會比對我們彼此的幫助更大。”
“當然。”久保田穗笑道,“我們當然不會這樣為難降谷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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