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晚對比起其他人來說年紀確實小了不少，可自古英雄不問出處，又何況是這小小年齡，她一步一步爬上來，沈衍從未替她求過半分。

        明瑤卻一陣竊喜，“謝殿下恩典。”

        沈衍帶著寂晚徑直出去了，明遷走到她的前方，血緣和身高的雙重壓制，致使她有些害怕，“父親……”

        明瑤的聲音倒是越來越虛，明遷先是嘆了一口氣，轉而才開口：“瑤兒，你當真想學你姑姑般征戰？”

        聽到這些，明瑤更加堅定內心的決定，“父親，自古男兒自強，可女子與男子之差不過是性別爾爾，今天下已出姑姑這般豪氣的女將，為何不可再出一個？”

        這話并不無道理，但是他擔心的是她的安全，刀劍不長眼，領軍乃軍隊核心，更是重中之重。

        “瑤兒，你實話告訴為父，當初是否與你姑姑學武？”

        事情已經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再來說謊多少有些假，“是，父親…鞭子、劍與箭都是瑤兒所拿手的。”

        說起鞭子，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鞭子還在沈衍手里，等會兒得去找他要回來才行。

        “那好，大軍三日后啟程，這幾天便讓為父看看我明家女兒是不是個個都巾幗不讓須眉。”

        晚上一般與醫女同睡的寂晚被叫到了新搭的帳子里，一目了然，那邊帳子與這自然是不能比的，托明瑤的福睡了一晚上安穩覺。

        第二天早晨，不知是床榻太過軟和還是作何原因，寂晚起床時明瑤早已比其他人都早到了校場，明遷也在。

        他已經和自家女兒切磋了一番，雖沒明滟動作有力，可能練到這種程度也是用心。

        對自己女兒他沒絲毫放水，或者說明瑤在對他放水，終究是老了。

        此刻校場上的人也多，明瑤同男子般豎起冠發，穿著和將士同樣的布料，領軍不止一人，明瑤貿然空降多半會引起猜忌。

        “各位稍微安靜，今天暫時不訓練，我們同以往一致，擂臺賽選舉三個領軍以及總領。”

        規矩是所熟知的，這群人里面并沒有新兵。

        明瑤站在臺子上，早晨的微風吹動，少女的布衣隨著風動，冠發也在鞭的舞動中跳躍。

        “現在有人要挑戰的嗎？”明遷環顧了四周，沒人應聲，要按著平日他們早就搶著上臺了。

        明瑤看起來身板小，又帶著面具，沒人認為會是傳聞中的明家四小姐，可這被明相親自拉到這兒的，實力定然不俗。

        寂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她等著看笑話，還打著哈切，不知何時沈衍到了她的身邊，“阿晚在這兒做什么？”

        她被嚇了一跳，“回主子明小姐在校場，阿晚待著看看。”

        沈衍隨著她看的地方看去，明遷正講著什么，接著下面的人片片舉起了手，“大人我！”

        “大人！”

        “我來試試！”

        ……

        聲音絡繹不絕，明遷讓明瑤自己挑選，跟選秀般她看著頭疼，繼而小聲和父親說了些什么，明遷笑了笑，“那個你們自己推選個最好的上來比比。”

        民主選舉，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雖然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服，男人上了臺子，行了個禮，“在下劉途請賜教。”

        他已經擺好了姿勢，明瑤卻不著急，“劉兄不拿把武器？”劉途又站定，“這位小兄弟，我擅用劍，不知你可會？”

        明瑤點點頭，“會倒是會，只怕我的劍術劉兄承受不住。”明滟親傳的劍術，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小兄弟還挺狂，那就拿劍我先說好，傷了你我不負責，否則他們得說我欺負你，我劉途從來不是這種性格。”

        “劉兄請便。”

        兩人相視而望，那副面具底下，明瑤已經看透了他急切想沖上前的心情，她多次觀察過將士的身法，聊熟于心。

        劉途以極快的速度上前兩步，手里的劍朝著自己的方向過來，明瑤手里拿著長劍，出手便抵擋住了劉途的攻擊。

        可女子終究是女子，氣力不足，很快又松了手，劉途不是省油的燈，能撐住他劍的人有，但三招之內必敗陣。

        “小兄弟有兩把刷子啊，”劉途笑盈盈的看著明瑤，“劉兄過譽了。”

        劉途再次趁其不備沖過來，劍已然插入了明瑤的肩胛，布衣本就是深色，劉途也沒太注意，看著這距離以為明瑤躲開了，他往回猛的一收劍。

        明瑤也未掌握好力度，向臺下摔去。臺子并不算特別高，原本臺子周圍是有繩子的，后來因為難分勝負明遷命人把繩子撤了，誰先掉下來誰就輸了。

        明遷看著眼前的人從臺子上摔下來，還沒來的及反應，沈衍已經到了下面，完美的接住了明瑤，她臉上的面具跨在鼻梁上，明瑤落地時沈衍不做過多接觸，又將她放好。

        臺上劉途的劍上還留著血腥的痕跡，索性看著并不是很深。

        沈衍無空管這些，他抱明瑤捏的便是她的肩，血跡還在他的手心里流動，“可還能撐著？”

        他幫著把面具往上提了提。

        肩胛處并不是很疼，疼的是腳踝，“能，”她咬著嘴唇，今兒早上起來的早，未來的及換藥，明瑤的額角冒出些許虛汗，沈衍看著她這個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說謊，”他往旁邊站了些，好讓明瑤借著力靠上，“諸位今日比拼可繼續，切勿傷人。”

        明遷正要往這邊來，沈衍淡淡的看了一眼后，他停下了腳步，寂晚從那邊慢慢的過來，女子的裝扮，軍中人并不知她的身份。

        劉途也實在被嚇著，戰場殺人是常有的事，可軍中誤傷兄弟，他這可是頭一回。

        “小兄弟，你快些跟著殿下去包扎吧，實在對不住了。”沈衍聞聲超上面看，劉途正蹲著想仔細觀察傷口。

        他的眼里藏不住的怒火，往旁邊走了兩步完全擋住劉途的視線；劉途也有所察覺，輕“咳”兩聲站起身，“小兄弟快和殿下去吧。”

        明瑤扯了扯他的衣袖，最后明瑤在前，沈衍和寂晚跟在后面，一起回了帳子。

        他拿出了一瓶藥，“阿晚，給明四小姐上藥，若有什么不懂處，喚我即可。”沈衍出了帳子，寂晚手里拿著藥，她認得這藥，重金難得一瓶。

        難得煉制，這藥是從南疆得來的，皇后親自去求了給沈衍治病的，他受傷后也不舍得用藥，現在為了明瑤一點兒劍傷用藥，寂晚覺得不值。

        她也不會多說什么，“明小姐，褪去衣衫吧。”

        明瑤臉上的面具在進門就已經摘下，她臉色慘白慘白的，寂晚無奈的嘆了口氣，劍傷能成這樣子，無用之才。

        她輕輕的褪去左肩上的衣物，內襯的白色已被染紅，另外的侍女端了盆溫水進來，侍女扭了扭被浸濕的帕子，輕輕為明瑤擦拭。

        待擦拭干凈后，寂晚的藥也調制好了，用銅片輕輕的刮著藥膏蓋在傷口上，她從頭沒吭一聲。

        寂晚為她咬著唇使勁堅持的模樣，笑了笑。

        “明小姐，腳怎么樣？”

        明瑤似乎被人猜中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明小姐的腳看起來腫的厲害，這么嚴重怎么還去校場？”

        “昨日用鞭時覺得無事就沒太在意，今日可能沒注意就又腫了。”她還在說，寂晚就已經蹲下了身為她脫鞋，“寂姑娘，這…”

        寂晚為抬頭，只說了一句：“這事是我們常做的，明小姐不必拘束。”

        明瑤的腳很小巧，寂晚輕輕的上著藥，藥上完她包扎著，衣物也換上了綾羅紗裙，和這北方實在不相配。

        門外聽得見劉途和沈衍的對話，“殿下，剛剛那位小兄弟在里面嗎？”

        沈衍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不在。”

        “殿下我剛才明明看見了那位小兄弟進去了，您可不能說謊。”劉途應該是有些擔憂，平日里雖然大大咧咧，但也不會頂撞上級。

        沈衍拋出了問題，“怎么本王的話很沒有可信度？”他并未生氣，只是覺得劉途瞎擔心的樣子很可笑。

        “并沒有殿下，我只是覺得誤傷了自己的同伴，心里愧疚，那位小兄弟看著身子孱弱，我這劍又沒個輕重，怕那位兄弟吃不消，所以特意帶來了我家鄉的藥方，包治百病，既然殿下不愿意讓我進去，我就只得硬闖了。”

        沈衍也不攔他，就看著劉途又想進又不敢進的模樣，劉途許是看出了沈衍在看自己笑話，二話不說就走上前。

        正要掀起簾子，卻被里面的人掀開了，“殿下，明小姐醒了。”

        說話的人正是寂晚，她替明瑤挽上簾子，“不知這位是？”明瑤淡淡的開口，她裝作剛睡醒沒見過劉途的模樣，“這位說我的帳子里剛剛進去了人，不放心正要進去呢。”

        明瑤也隨著笑了笑，“哦~”她側過身子，腳底差點一滑，幸好穩住了，“本小姐昨日便睡在帳子里，未曾見過這位說的人。”

        劉途又欲反駁，被明瑤一句話遏制住了：“莫非你是覺得…本小姐私藏男子？那你可得好好看看，免得污了本小姐的清白。”

        劉途連忙跪地，“不敢，”明瑤撫了撫衣袖，“既然無事就走吧。”

        看著劉途慌忙逃竄，她有些許疑惑，“腳無事了？”明瑤往羅裙下面看了眼，“用了藥問題倒是不大，還能繼續…”

        繼續后面的字并未說完，在沈衍的掃視下自動的閉了嘴，“殿下，我們現在該做什么？”

        “先吃早點，等會兒再去校場。”

        明瑤鼓著腮，笨拙的點了點頭，“好。”

        她早晨起的早，加之隨著明遷不喜吃早點，就跟著沒吃，被沈衍這么一說著實有些餓了。

        早點喝的是清粥，其實她并不喜歡喝粥，礙于剛受傷，她被迫喝了點兒。

        喝粥的同時，劉途帶著失落的表情回了校場，其他幾個聊得來的圍了過來，“怎的？那小兄弟傷的很重？”

        “真是的，你怎么下手沒個輕重？”

        “劉兄，要說我你快點兒去給別人，賠個禮道個歉。”

        ……

        劉途的始終不言，讓周遭的幾人慌了神，“不會吧劉老弟，那位小兄弟真出了什么事？”

        他被周圍的人說的煩了，猛的站起身：“我沒見到那位小兄弟的面。”

        周圍的人往后退了幾步，又再次圍上來，“怎么可能？我們不是親眼看著那小兄弟進去的？何況帳子沒有后門。”

        劉途被他們煩的起身要走，又被別人拉了回來。

        “你快些說說，怎么回事？”

        “那我且問你們，剛才我離開帳子里可有人出來？”劉途開始反問，“除了舟王殿下和一個送水的侍女，無其他人。”

        “那就奇怪了，殿下的帳子里沒有那個小兄弟，倒是有個從昨天就待在殿下帳子里的…嬌嬌小姐…”他不想在繼續說下去，昨日就待在帳子里，那舟王昨夜又睡的哪兒？

        還能是外頭？

        越說他們越懂，這小兄弟沒找著，倒是吃了波舟王的風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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