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就沒有多少的勇氣，是經不起這么打擊的。

        云懿的臉色更紅了，瑩潤的眼睛，也瞪的更大了。

        一瞬的恥辱感，就全都涌了上來。

        她的眼角也隨之紅了紅，忍著淚，就死死地抿咬了下嘴角，聲音都是哽咽的。

        “我、大氣，再給你個重新說話的機會，你重說。”

        沈熙的眼底淡著笑，那長年的偽裝又為他此刻嘲弄的神情，起了不少推波助瀾的作用。

        這一瞬，他的表情，就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來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手里拿著玻璃杯，抿口水都像是喝紅酒的樣子，眼尾輕瞇著，還像個評委一樣客觀的點評，“丑死，特別難看。哦，有一個成語叫什么來著？說的就是一個人模仿另一個人的樣子……”

        沈熙故作沉思，其實是有意的避開她的視線，那一雙如同小鹿亂撞的眼睛，也同樣的撞的他一痛一痛的。

        云懿強裝著冷靜，牙齒磕碰著唇角，聲音發顫的說:“東施效顰？你是想說東施效顰嗎？”

        沈熙便又低聲的笑了下，眼底的嘲弄色也不加收斂，看著她輕嗯，“對，就是這個。”

        云懿忽而就握著拳頭沖他發脾氣道，“你想好了再說！你說我是東施效顰？”

        沈煕倏然想起，云懿曾經跟他說過的，“你不能對一個剛成為成年人的成年人要求那么高，像我們這種可可愛愛的，又天真又厲害還……還挺幼稚的學霸，都是被夸出來的。”

        “云里就經常夸我，所以，總之就是你不能打擊我，你還要鼓勵我。”

        沈熙看見她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的心也跟著疼的要死。

        云懿是鼓足多大的勇氣才敢站到他的面前跳這樣的一段舞。

        他很想說，你跳的很好，跳的我的心都軟了，化了，亂了，手足無措了，可他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得不帶著刀子似的往人家心窩子上扎。

        “我只能對不起東施，畢竟，我也想不到什么比這個更糟糕的詞語了。”

        云懿的眼角瞬間就變的更紅，一副生氣的小模樣指著沈熙就說:“我不喜歡你了！”

        沈熙目光呆滯兩秒后，便勾起嘴角，聲音淡淡的，淡到自己仿佛都聽不到。

        “那就，”他說：“別喜歡了。”

        沈熙看著云懿轉身就拿起衣服打開門，他猛地意識到什么的立刻起身，回手就又把門關上。

        他也看見云懿的眼淚流了出來。

        從前，他都會眼底含笑的伸出手給她擦擦的，可此刻，他什么都不能做。

        這個時候，他清楚的明白，最好的界限是距離，卻不是觸摸。

        心里的防線已經崩了個粉碎，現在，也唯有靠著距離維持著清醒。

        他的視線又落到云懿的衣服上，聲音低低的，“太晚，在這睡。”

        他現在心里亂的很，根本就沒有心情再送她回家，而云懿又穿成這樣，自尊心又受到了打擊，情緒本就不好，那就更不能讓她自己一個人回家。

        他看見云懿氣呼呼的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就突然地特別豪氣的靠近他的跟前。

        沈熙的心，早就崩潰到不像樣子了，只是這次好一點的是，云懿沒有抱他，而是又抓起他的衣服，擦了擦自己的鼻子，便松開手，也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說:“你有病，我不跟你計較。”

        “樂陵說過，我跳的很好，你覺得我跳的不好，肯定就是你的問題，你、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這么近距離的接觸，刺激來的更大。

        沈熙的眼底漸漸地濕熱，放在身側的手，早就握緊了拳頭，就連手臂，都繃出了凌厲的線條，他的喉結滾動著，忍著自己的沖動，維持著自己的理智問:“什么？”

        云懿的眉頭皺了皺，又拽著他的衣服擦了擦鼻子，聲音還有點哽咽過后的沙啞問:“你的病啊，軍訓的時候，你不是說你自己有病的嗎。”

        沈熙默默地吞咽了一下發干的喉，“……”

        垂下眼睫看她，可低眉間，入眼的便是消瘦的鎖骨，他不敢再往下看，立刻又移開視線，他也沒想到因為自己一句搪塞敷衍的話，還能在有朝一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喉結微動地說:“去把衣服換了，那邊房間里有你穿的衣服。”

        云懿愣了愣神，猛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猛的抬頭看了看他，立刻松開他的衣服，鼻子也不擦了，腦子里忽而就一片空白，果然是夠飚的，一生氣，竟然把自己穿成什么樣子的都給忘了。

        她偏過頭，臉是熱辣滾燙的轉身就跑。

        沈熙無力的靠在門上，隨之也長出一口氣，輕輕地閉上眼，捏了捏眉心。

        渾身上下，難受的要死，他很少說臟話，此刻卻爆了句粗口，抬腳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當云懿再出來時，沒看見人，她也不好意思再去敲沈熙的房門。她就在門口邊兒猶豫片刻，手機響了。

        【早點睡，我也睡了】

        沈熙發的。

        人家要睡覺，云懿看了對面的門兩秒，默默地也回到了另一個房間。

        而沈熙發完信息后，便粗暴的扯開自己的衣服，手都是發抖的，他也沒有哪一刻，是像現在的這么的不自持。

        上一次就是因為看了一眼云懿的腰，就幾乎把自己折騰了一個晚上，而這一次，比上次還過火。

        當晨光破曉時，沈熙才漸漸地冷靜下來，他輕閉著眼，長長的睫羽碎落在眼底，那一雙含光帶霧的眸子，還是濕漉漉的。

        沖動過后，一點一點的回神，他就勾著嘴角笑了，嘴邊的笑意，也是越來越濃，又將自己埋進被子里，彎著眉眼的樣子，看起來還有一點害羞。

        而初戀的感覺，就是這么的讓人心悸又讓人發瘋。

        它也不需要過多的觸碰，只是一眼，只是靠近，只是輕輕淺淺的呼吸間，就足以讓自己的理智不復，又勾著他步步深陷。

        從前，他就隱隱的覺得，云懿是喜歡自己的，可此刻，他也是第一次確定，云懿就是喜歡自己的，而且，她的喜歡，也一點都不比自己的少。

        吃早飯的時候，沈熙看了眼悶聲吃飯的人，問她:“今天，你還去比賽嗎？”

        “比賽？”比什么賽？

        云懿愣了一秒，反應過來，耳根瞬間就又紅了，低頭繼續吃著飯，氣呼呼地嘀咕著，“還比什么比，我連東施都比不過，還能跟誰比。”

        沈熙被她逗的一笑。

        昨天讓小祖宗不開心了，今天那就甜言蜜語的來一波，小祖宗說過，不能打擊，是要夸的。

        于是他說：“我家的小妹妹吧，做什么都是很優秀，偶爾有一點不擅長的東西，也才讓我發現，你其實也挺接地氣的，不然呢，我還真就覺得，站在自己身邊的這是一個神仙，我還真就高攀不起。”

        云懿的眼睛倏地瞪得大了大，心思單純地問：“高攀不起？”

        沈熙點點頭，“當然，我也一直都會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他又話鋒一轉的道:“我何德何能啊，才能夠認識你這樣超級厲害的學霸小妹妹，就是感覺特別特別的幸運。”

        “你呢，生在天邊，我呢，生在污泥，根本就不敢向你靠近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小仙女落入凡塵，并非是無所不能的，你的腳下也會沾泥，那么，這個泥，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

        “你？你是這樣覺得？”

        云懿整個人都傻了，腦子有些不夠轉，自己琢磨了又琢磨，也真沒想到，沈煕會這樣想。

        她又伸手指著自己，猶猶疑疑地問：“我？我不是連東施都不如嗎？”

        “當然不是，只是跳的差了點而已，其他的，東施怎么能夠跟你比。”

        云懿詫異的眨了眨眼，緩了好一會兒，又琢磨了琢磨，找回點自信……啊，牛逼的懿哥其實還是很牛的。

        她咳了咳，才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你自信一點。”

        沈熙看著云懿的表情變化，就低笑了聲，“嗯，看你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現在，我倒是自信了很多。”

        足夠大氣的云懿覺得自己也應該謙虛一點，沒想到自己的優秀還會給人家帶來這么大的困擾。

        她還有點不好意地說：“就，就是吧，我不會的還挺多的，特別特別多，像做飯什么的吧，我就真不行，也就煮個粥還行。”

        她想了想措辭，又改成了，“也不行，就只是差強人意，馬馬虎虎。”

        “原來、原來你還會覺得我不太好親近的是嗎？不會不會，你不要這樣想，我特別特別的好親近。”

        云懿一瞬間就心情大好了，也心無旁騖了，還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早知道你會這樣想，我就早給你跳了啊，你要是早知道我其實也不是樣樣都很行，不就……不就不覺得配不上我了嗎。”

        云懿的聲音越來越小，還看著他又笑了一下。

        沈熙也笑著看她，感覺這就是一只善良的小白兔，而自己則是一只心懷叵測的大灰狼，自己又默默地嘀咕一句，“怎么這么好哄呢。”

        “嗯？”

        “沒什么。”沈煕說：“我讓你快吃飯。”

        沈煕的心里又糾結又開心，他也知道，因為有著與沈家的那一層牽絆，他現在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接受云懿的喜歡，不能對她說喜歡。與她而言，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下了拼勁全力的對她好。

        這個短暫的假期結束后，樂陵和她一起吃飯的時候問她：“你和你沈熙哥之間有沒有一點的進展啊？”

        云懿看著樂陵那一臉幸福模樣的搖搖頭，吃了兩口飯后，說：“你之前給我出的餿主意，我試過了。”

        樂陵眼睛一睜，激動的飯都不吃了，握住她的手腕就道：“云懿，我就知道你很彪！”

        云懿的眼睫一上一下的輕顫著，“……我就當你是在夸我吧。”

        “然后呢？”

        云懿看了一眼樂陵那雙八卦的眼睛，坐直身子，想了想，又換了個姿勢，看起來就像個吊兒郎當的小痞子。

        她是在學沈熙的樣子和語氣，隨后，就彎著眸子笑了笑說:

        “跳成這樣，還想去比賽？”

        “嗯，不好看。”

        “丑死，特別難看。哦，有一個成語叫什么來著？說的就是一個人模仿另一個人的樣子……”

        樂陵口快的搶答：“東施效顰？”

        云懿對她挑了下眉，學著沈熙的樣子繼續道：“嗯，就是這個。”

        “你跳的那么好看，”樂陵一激動，就拍著桌子道：“他怎么能夠說你是東施效顰呢？”

        “即便是你跳的不好，那就你這個模樣在這兒擺著，那也不能是東施效顰啊？”

        云懿又挑了下眉，繼續學著沈熙的語氣，非常歉意地說:“我只能對不起東施，畢竟，我想不到有什么比這個更糟糕的詞語了。”

        “什么人啊！”樂陵非常生氣，“你明明跳的就很好很好的好不好！”

        “我當時也是這么覺得的，所以，我一硬氣，就說我不喜歡你了。”云懿坐好，繼續吃了口飯。

        樂陵：“那他呢，他說什么？”

        “他說……”云懿眼皮一掀的看著樂陵，“那就，別喜歡了。”

        樂陵嘴角一抽抽，隨后就泄氣的往后一靠，咬了咬牙說：“好絕。”

        云懿：“但是后來他跟我解釋了。”

        樂陵：“都這么拒絕你了，還能有后來呢？”

        “拒絕？”云懿說：“我又沒表白，怎么算是拒絕呢。”

        樂陵一副你愁死我了的樣子點點頭，“嗯，不算，那你繼續說，后來呢。”

        “后來？”

        云懿笑了笑道：“他說，我家的小妹妹吧，做什么都是很優秀，偶爾有一點不擅長的東西，也才讓我發現，你其實也挺接地氣的，不然呢，我還真就覺得，站在自己身邊的這是一個神仙，我還真就高攀不起。”

        “高攀不起。”云懿笑著強調道：“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這個人吧，其實一直都很優秀啊，讓他自慚形穢了。”

        樂陵：“emm……我去你的吧，你可要點臉吧，也長點心吧，沒聽出來這話很渣男嗎？”

        云懿：“……說什么呢，怎么還渣男了呢。”

        樂陵搶過她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別吃了，怎么還有心思吃呢。”

        “前一秒貶低你，后一秒高抬你，態度模棱兩可，還保持著與你的關系不進不退的樣子，這就不僅僅是渣男那么簡單了。”

        云懿悠哉悠哉的笑：“還有比渣男更難聽的呢，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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