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壓城，三千軍隊在城外等著領命。

        長長的宮墻大院，沈令新一步一步，好像這條路怎么也沒有盡頭。

        沈令新站在城墻上，狂風卷起他的衣擺。下面的將士仰著頭，城墻上少年還未弱冠，卻冷冽的讓人不敢多言一語。

        “眾將士聽令！”

        “是！”

        “各位皆是我大梁好男兒，為的是報效國家，建功立業。然，此去萬里，敵軍有我軍十倍之多，此戰，是死戰。”

        “什么？三千對三萬？”門都瞪大了眼睛：“這狗皇”

        “慎言！”沈令新警告的眼神過去，門都立馬噤了聲。

        下面的將士面色驟然慘白，以為是一次建功立業的好機會，沒想到竟是讓白白去送命。下面開始唏噓，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小聲啜泣。

        “堂堂大梁將士，竟如此貪生怕死。”門都見狀，忍不住嘟囔。

        沈令新淡淡開口“我不愿大家隨我去送死，半柱香的時間，不愿送死的，大家自行離去。”

        事情最糟糕也不過如此。本就是一人前來，一人前去。

        下面的將士嘩然，左顧右盼間，竟沒有一人離開。

        “怎么？還想與我討些軍餉？”

        “將軍！”人群中緩緩站出一個中年男人：“我愿隨將軍前去！”

        “將軍！”又有一人站出來：“我們都是沈老將軍舊部。老將軍慘死，我們已在這京都圈養兩年，手已經癢癢了，早就想去打一仗了！”

        “沒有沈老將軍，我們哪還能活到今天，如今，沈二公子攜軍令而來，果然，沈家沒有辜負我們！”

        “我愿隨將軍前去！”

        “我也愿意！”

        下面將士一一跟隨，仿佛將滅的火焰，重新燃起了新的熊光。

        生有何歡，死又何懼。

        沈令新眼眶微紅，手指泛白，顫抖的手微微抬起，一般都是雙手抱拳鞠躬。

        “眾將士聽令！出發！”

        行路十天有余，接近邊疆，風也比在京都時硬了許多。凜冽的風刮得人臉頰生疼，雪已經下了三天三夜，馬也已經疲累不堪。

        “就地扎營。”

        “把剛剛帶頭的武將帶進來。”沈令新坐在帳篷里，所謂帳篷不過是一塊破布遮了四面，冷風入賬，無火無碳。

        中年男人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少年將軍席地而坐，一身傲骨。

        “陳督軍。”沈令新站起身。

        陳決眼眶泛紅，聲音也有些顫抖：“屬下拜見少將軍！”

        “督軍不必多禮。坐。”

        “幾年前有幸見過少將軍一面，雖是年幼，英姿颯爽，武藝超群。一襲紅衣，當是炙熱的少年人啊。”

        如今再見他，暮色沉沉，黑衣舊布，就坐在那里，也有種不敢接近的威嚴。

        沈令新面無波瀾，仿佛所述之事與自己無關；“陳督軍是父親的得力干將，今日乃有重托。”

        “屬下領命。”

        “衛平的營地在這個位置，”沈立新指著地圖，“四面都有大軍，強攻只能送死，只有擒王，才有一絲生的希望。”

        “我要你做的，帶著兩千人，從東部突襲，多半糧草給你，引開衛軍主力。”

        他又指了東部的一座城：“一直引導這里。”

        “新城？”陳決詫異。

        “衛軍的督軍急功近利，他若不追你就激將法，他定會追你。到這里會有軍隊前來支援，一定要撐到河城。”他補充道：“切記，不可硬戰，無論敵軍如何激你，不可迎戰，你們的目的是調虎離山。”

        “屬下領命，定不負將軍所托。”陳決又行了一禮，退出帳篷。

        “將軍有信。”門都呈過一封信：“是鈴。”

        沈立新打開信，片刻后放在燈籠里，黑暗里唯一的火光緩緩吞噬這最后的一點灰燼。

        濟州，大雪。

        “衛軍到哪了。”

        “回將軍，還有十里。”

        “讓陳督軍準備吧，記住把糧草都在他的車上裝上，將令給他，別讓他知道。讓他帶在腰上。”

        衛營。

        “他們有多少人？”

        “看這個密集的程度，大概有一萬人。”

        “糧草呢？”

        “兩千旦。只有兩車，沒再看見其他的糧草。”

        衛將軍沉吟許久：“拿著將令的是誰？”

        “屬下不知，不曾聽說過此人。”

        一萬對兩萬，任誰都不會直攻，卻又把糧草只放在一隊人馬，究竟是何用意。

        “帶著一萬人去看看。”

        暮色漸漸拉下來，門都帶著幾人自南而上，敵營所在的濟州城。剩下的幾百人分散在潛入濟州，在城內倒滿了火油。火油遍布屋頂，值夜的敵軍沒有絲毫的察覺。

        幼年時曾纏著駐扎的兄長隨自己去跑馬，沒料到一腳蹬空，竟然落入一條小徑，沿著小徑一路之后，竟然直達。占了地勢險要的優勢，這么多年，竟然沒有人發現這條路。

        濟州城已經宵禁，深夜萬籟寂靜，營地的敵軍有一部分守夜，剩下的在營地里休整，營地集中在北面和西面。

        “在此等我信號，信號一出，開始火攻。”

        “火攻？”門都問：“公子，這一下去，您會背上怎樣的罵名。”

        以火燒城，火燒營地，即使勝了，也會背上殘忍的罵名。城內百姓頃刻之間化為灰燼，一座城就此只剩殘骸。沈家軍一向磊落，即使化為一縷煙，也盼著名垂千古，百世流芳。

        可是他別無選擇。

        “別人怎么看我我所謂。”夜里的少年目光沉寂，遠遠的看了一眼此刻寧靜的濟州城。“我要去見一位故人，放火吧。”

        “公子！”門都拉住他，欲言又止。

        “放火。”

        信號一出，散落在濟州城的幾百人瞬間點火，夜晚酣睡的百姓，營地駐扎的敵軍，守夜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頃刻間，黑色的夜色火光漫天，尖叫和呻吟聲四起。

        “走水啦！走水啦！”

        守城的人四處逃竄去找水，可惜太晚了，火勢太猛，根本來不及了。

        濟州中心營。

        “什么？火攻？”衛將軍震怒：“如此狠辣，喪心病狂！”

        果然是調虎離山，可能能想到這么殘暴的方式，一定是無路可走，所以他沉吟片刻，根本沒有兩萬人！

        外面已經亂做一團，“百姓怎么樣？”

        下面的人不敢作聲。

        衛將軍的眼神瞬間渙散下去，守城守得是百姓。百姓被屠，守著空城又有何用。

        “報”一個士兵神色慌忙地沖進來：“有人殺進來了！”

        衛將軍坐在原地:“不必攔他，我倒要看看來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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