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燕歸巢，溜達了一圈的季老頭杵著拐杖慢慢悠悠回來了。

“大爺，您回來啦？”蘇禾一聲吆喝。

季老頭打眼一瞅，扭頭就跑，嘴里還嘟嘟啷啷著：“就知道沒那么簡單，兇手來滅口咯…”

“大爺，這剛回來又到哪去啊？”蘇禾騎著電瓶車跟著季老頭。

季老頭跑累了，停下來猛喘氣，瞪著蘇禾道：“你丫甭囂張，雷子早貓上丫了，早晚給丫滅了！”

“大爺，您消停消停，靠著墻喘口氣…我怎么就囂張了，關警察什么事？”

蘇禾下車去扶季老頭，季老頭突然身體緊繃，閉上了眼睛。

“大爺，你可別嚇我…要挺住啊！”

蘇禾一只手扶著季老頭，一只手去掐他的人中。

季老頭虛著眼睛，喘著粗氣，心里暗道，這小子不是來滅口的嗎？怎么好像害怕我死了似的？

“大爺，您沒事了吧？”看著季老頭慢慢平復了下來，蘇禾也松了一口氣。

“你是想讓我自殺？”季老頭看向蘇禾。

蘇禾一愣，說道：“大爺，您可不能死，我就是來向你打聽打聽德緣大戲院的事…”

“放心，小伙子，道上的規矩我都知道，以后我跟誰都不說…大爺之所以活這么大歲數，就是因為從來不多管閑事，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季老頭拍著胸脯保證。

這話怎么這么耳熟了？

臥槽，大爺不會以為我是殺害顧嫦的兇手吧？

“大爺，您誤會了，我不是兇手要滅你的口…是警察讓我來打聽打聽德緣大戲院的事情，來，我先扶你回屋…”

“大爺年輕的時候喜歡運動吧，剛才那兩下小碎步，步子邁開了，不比劉翔差多少…”

蘇禾將季老頭扶進屋里，又轉身去把電瓶車騎了過來，嘿，季老頭把門給關上了！

“大爺，我真不是壞人…”

“甭給我下套，就您那點兒花活，蒙誰呢！”

隔著門，季老頭又變得中氣十足了。

“大爺，真就問你打聽點事，德緣大戲院的顧嫦，是我朋友…平白無故就這么走了，你說她真的是自殺的嗎？”

蘇禾干脆就直接坐在了門口。

“人真不是你殺的？”季老頭拉開門看著蘇禾。

“真不是，我們是朋友，那天您也看見了，我給她送蛋糕來著…”

“那你快進來！”季老頭左右觀察了一陣，就像是特務接頭一樣，等蘇禾進屋，他把門給反鎖了。

屋里很暗，季老頭摸索了兩分鐘，把煤油燈給點燃了。

“大爺，您不會是準備給我講鬼故事吧？”

昏暗的房間里，煤油燈輕輕搖擺，氛圍感十足。

“小伙子，這可不是鬼故事啊…德緣大戲院真的有鬼啊…”

“在我小的時候，那還不叫德緣大戲院，就一個小院子里面搭了個簡易的臺子，說來也奇怪…那天正好有戲班搭臺，臺下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臺上唱著《霸王別姬》…就在最后時刻，虞姬拔劍自刎，你猜怎么著？”

“死了？”蘇禾應道。

季老頭一愣，隨即說道：“對！”

“當時，項羽還在臺上垂頭頓足，侍女扶著虞姬下臺，鮮血灑滿了戲臺…這還不是最邪門的，那天晚上，戲院一場大火，所有演員都燒死了…”

看著蘇禾沒啥反應，季老頭繼續說道：“后來啊，不知過了多少年，又來了一個戲班，他們在原來的位置上，新修了戲院，取名德緣大戲院…新戲院是越來越紅火，一代名伶顧派大師顧鶴軒是聲名遠揚，那場面不比電視上那些明星差…”

“可這剛安生幾年，怪事就又發生了…德緣大戲院里隔天便要死一兩人，郎中來了也找不到原因，半個月后，眼見沒幾個活口了…顧鶴軒拖家帶口連夜就跑路了…這一晃眼都記不清多少年了，大家都說，估計死路上了，直到那天，顧家那個小姑娘把門打開…我就感覺要出事！”

“我們村的人，都不敢進那個院子…前幾年有個外地人，大晚上跑到我們村來，誤打誤撞進了德緣大戲院，第二天，他逢人就說：昨晚那場戲真是好啊！”

“大家問他什么戲，他說是《霸王別姬》…后來精神病院的人來了，說是跑出來的，把他抓回去了…”

大爺，你最后這一個故事，反轉有點生硬啊…蘇禾本想打聽點關于德緣大戲院隱秘的事，沒曾想聽了幾個鬼故事，關鍵大爺講的也不嚇人，除了在煤油燈照射下，大爺的臉有些瘆人。

“小伙子，我勸你不要再打聽下去了…有些東西，他是無法解釋的…小心惹禍上身！”

突然，煤油燈滅了！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復年年。恨只恨無道秦把生靈涂炭，只害得眾百姓困苦顛連…”

《霸王別姬》里虞姬的唱聲響起，季老頭一把抓住蘇禾的手，說道：“不用緊張，我電話鈴聲。”

“喂，兒子啊…吃了吃了，剛準備睡覺…”掛了電話，季老頭說道：“上了年紀，血壓高，兒子每天提醒我吃藥。”

蘇禾起身，準備離開，這時，季老頭將煤油燈又點亮了，說道：“好久沒人和我說過話了，小伙子，回去路上千萬別回頭…”

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蘇禾騎上電瓶車，頭也不回的溜了。

不怕年輕人吹牛逼，就怕老年人講鬼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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