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她身子不好,以后你盡量克制點
白九棠還有很多話要說,但宋嬋已經沒力氣了,連眨眼睛這么簡單自然的動作都變得遲頓起來,只能暫時收起一腔腹論,讓她好好休息。
急診手術室外,蕭墨寒一步不離地守著。
他看著醫生護士進進出出,還有那換下來的血漬斑斑的被單,眉頭越皺越深。每個人的步代那樣匆忙沉重,就好像躺在里面的宋嬋得了不治之癥一樣。
他想起宋嬋吐得那一口血,不治之癥四個字像魔咒一般,跳進腦子里就不肯離去,飄飄蕩蕩如游魂,啃噬著他的理智和淡定。
心里的防線一點點的崩塌,垂在兩側的手,慢慢握成拳頭。
好似誰來跟他說,宋嬋沒救了,他就把這一拳呼誰臉上。
蘇陌白本來是要走的,宋嬋被橫著抱進醫院,嚇得又沒走成。跟著白九棠到這邊,同蕭墨寒一起攔在手術室外。
沾了血的床單太能說明事了,還有那張蒼白的臉,以及被雨水淋透的濕漉漉的身子,每個畫面像放電影一樣,觸目驚心,又慘不忍睹!
他想罵蕭墨寒幾句的,怎么能在床上把人折騰到吐血呢,老蕭是禽獸么?
禽獸也干不來這事啊!
可他又不敢罵,關鍵是,蕭墨寒這性格,一貫自主,罵也罵不聽,聽也聽不進去,聽進去了也未必會改,所以除了浪費自己的口水,起不了任何作用。
反而看蕭墨寒現在焦急地等在手術室門口,有點于心不忍,上前拍起他肩膀,安慰起來。
畢竟,就算泰山崩于前面容也不會有絲毫變色的蕭墨寒,此刻能急到在原地踱起步子,哪怕只有兩步,說明他也在懊悔當中。
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說明他離禽獸還是有段距離的。
不過宋嬋那樣子也確實令人擔憂,好端端的怎么就虛弱成那樣了?
正想著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終于推開。
白九棠率先從里面出來,蕭墨寒和蘇陌白就在對面,一個站著,一個坐著。見狀,兩人立即走了過去,蘇陌白性子只有在法庭上才沉穩,其他時候,都是大大咧咧型的。
他比蕭墨寒還要快一步走到白九棠面前。
“怎么樣了?”
蕭墨寒沒說話,但那雙黑黝黝的眼睛正直直地望著他。
有那么一瞬,白九棠是想說出實情的,好讓對方愧疚。
可下一秒,當初宋嬋對蕭墨寒的背叛所造成的傷害令他一貫的同情和憐憫又涌上心頭,他又說不出口了,“……沒大礙。”
蕭墨寒不信,擰著眉頭,平敘他所看到的:“她吐血了。”
“對啊,她吐血了。”蘇陌白在旁邊點頭,吐血能沒事么?
對此,白九棠也在里面想好了說辭:“那是氣急攻心所致,墨寒,你是不是在家做了什么令她悲痛欲絕的事,她才有這么大反應?”
他指的小青骨灰一事,希望蕭墨寒能否認,因為他不相信蕭墨寒能做出這么辱沒人性道德底限的事。
但蘇陌白不懂,只以為指的是宋嬋送來時被床單裹著的狼狽樣子。
當即咳了一聲道:“老白,這事以后再討論,宋嬋出來了。”
宋嬋是由護士推出來的,其他來協助的醫生見到蕭墨寒,點了個頭就走。都是經常打照面的熟人,打個招呼無可厚非。只有替宋嬋更換衣服的那名小護士,對上蕭墨寒那冷酷不近人情的臉時,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好像蕭墨寒是什么洪水猛獸。
“宋嬋。”蘇陌白彎下腰,在宋嬋耳邊叫了幾聲。宋嬋睡著了,聽不見。
蕭墨寒目送護士把人推走,轉首望著怵在手術室門口一臉凝重的白九棠,眉毛擰了擰,說道:“你今天救她一回,上午的事,我不計較了。”
他們二人幫著宋嬋逃跑,他本來是要秋后算賬的,現在扯平。
白九棠沒說話,看著蕭墨寒那冷傲孤清的背影,越發覺得凄清寂寞。
站在好友的立場,他能理解蕭墨寒,甚至他還在想,墨寒如此放不下宋嬋,待宋嬋有一天真的不在了,他要如何受得了。這滿腔的怨憤連個宣泄口都沒了,余生,他要怎么過?
與其罵他沒有人性,殘忍無情,不如說,他是在抓著那點未消失的愛轉化為恨,作為他活下去的動力,哪怕活得行尸走肉。
可他也不能一味的只在好友的立場去想這個問題,他還是個旁觀者,更是個醫生。
宋嬋的病,太嚴重了,嚴重到他沒有一點把握可以打贏這場戰。
默了一默,白九棠最終還是把人喊住:“墨寒,等等。”
蕭墨寒頓住腳步,回頭看他。
白九棠上前兩步,醞釀著開口:“宋嬋身子太虛,她剛失去至親,母親又入院,她壓力很大,思想包袱很重,總之,你克制點,盡理對她好些,別再折磨她了。”
不然真走到那一天,我怕你后悔!
蕭墨寒那雙幽深的眸子劃過一絲困惑,他這么對宋嬋不是一天兩天了,何時見白九棠求過情?還求得這么真摯,誠懇?
這太反常了!
他直覺這里面有事,但一時又想不到白九棠瞞著他的事到底是什么,所以什么也沒說,走了。
蘇陌白認真起來,心比蕭墨寒只細不粗。
一掌拍在白九棠的肩膀,問道:“到底怎么了?宋嬋別是生了什么不好的病吧?”
白九棠不想一個人守著這個秘密,太過沉重,早晚他也會守不住,因為宋嬋會死,癌癥這個東西,又不是見不得光,暴露在大家的視野下和不暴露它照樣猖狂。
何況蘇陌白不是別人,宋嬋只說不要告訴蕭墨塞,又沒說所有第三者都不需要知情。
他淡淡開口,答道:“癌,中期。”
“癌?”蘇陌白眉頭擰成一股麻繩,和他一樣,覺得這個字眼又突然又荒誕,像個用來做惡作劇的笑話。
白九棠轉身,平靜直白地重復:“嗯,癌。只剩不到兩年的壽命了。”
蘇陌白愣住,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刀也不能治么?”
“也許可以,但她拒絕治療。”
蘇陌白嘆了口氣,明俊的臉上第一次有了悲憫之色。
“老白,那我們有什么可以幫她的么?”
至于具體幫什么,他也想不到,就是覺得宋嬋不該就這么死去。
白九棠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什么都沒說,走了,走的是蕭墨寒另一個方向。
病房中。宋嬋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慘白的臉,凸起的顴骨,深陷的眼窩,骨瘦如柴的胳膊,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瘦了?
瘦得有點刺眼,瘦得令蕭墨寒多看一眼,就不恨得拿一圈豬肉給她填進去,把她形容枯槁的身子撐起來,回到當初那個在校園中跑起步來,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帶著嬰兒肥的宋嬋。
他拿起手機撥通何司機的電話:“嗯,是我。什么時候回來?”
何司機答:“還有個把禮拜。少爺是有什么急事么?”
“沒。”蕭墨寒摁斷,立馬又打給秦歌,命他去清湘樓打包兩份營養湯送到醫院來,一份長肉,一份養血氣。
那頭的秦歌不敢耽誤,立馬收拾桌上的文件,走出辦公室。
清湘樓是帝都名店,上那兒吃飯的人,絡繹不絕,每天人滿為患。他去過兩次,一次排隊倆小時,一次排三小時。這個時候又值飯點,秦歌一邊用手機跟清湘樓那邊預約,希望能排個好位置,一邊埋怨老板真會折騰人,要喝湯就喝湯,還非得喝清湘樓的湯,怎么,排隊買的湯喝到嘴里特別香些?
蕭墨寒在掛了秦歌的電話后,又接了幾通國外來電,都是工作上的事,連帶的還有幾封郵件。他本來不想理的,但他是個工作狂啊,工作是他的全部,不是嗎?
他習慣用工作麻痹自己,無論何時都一樣。
等處理完這些公務,一晃,九點了。
抬頭看向窗外,星光和燈光,交織成一片。先前的暴雨,來得突然,走得更是倉促。除了空氣中遺留著一層薄薄的水氣被風吹到臉上,眼下這座城市,與白天并無異樣。
他走到床前,宋嬋還睡著,臉上沒有因為這一覺睡得沉而恢復絲毫血潤,唯一的亮色還是她脖子上那殘留的牙印,上了藥,仍是紅紅的,周圍還是有點腫,但比起剛送來的時候,好多了。
蕭墨寒忍不住伸手去摸那整齊的印子,淡漠的眸子流光微轉,不知是心疼還是不忍,總之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
“你想干什么?”宋嬋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沒有小青,沒有母親,她在一片荒蕪中行走,連個人影都看不到,強烈的孤獨感讓她窒息。然后走著走著就醒了。
一睜眼就看到蕭墨寒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落在她的脖子上,原來窒息感是這么來的。
她扯唇:“想掐死我,盡管動手。”
說完便閉上眼睛,雪白的唇和她的臉一樣,刻著淡漠疏離,灰敗死寂。
蕭墨寒忽地就怒了,然后偏在頸邊的五指就移到前面,扼住了她的喉嚨:“你以為我不敢?”
就抓住他再怎么弄,也不會把她弄死,所以就一再的違背他的命令,挑戰他的耐性?
“你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小青的骨灰你都沒放過,你會放過我么?”宋嬋睫毛微顫,淚懸于眶,“要動手就快點兒,反正我活著也生不如死。”
“別開口閉口就提死,你以為你死了,我們之間就一筆勾消了么?做夢!”蕭墨寒五指發了力,“把眼睛睜開!”
不睜!
宋嬋眉心一緊,閉得越緊了。
蕭墨寒虎口一收,宋嬋那沒血色的臉立馬變成豬肝色,潮紅暴漲,哪怕咳嗽了,也不動半分。
秦歌正好提著湯進來,這次排隊的人有點多,預約了也花老半天才買到湯,他怕這邊等著急,連門都沒有敲,直直地沖了進來。
結果,他看到什么。
老板要殺宋嬋?!
(https://www.dzxsw.cc/book/35520666/14414206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