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劉敏秀失憶了
蕭墨寒坐副駕使,等了足足有兩分鐘,等得都快沒脾氣,秦歌才從屋里出來。
看他滿頭大汗,不禁問:“老爺子說什么了?你嚇成這樣?”
秦歌系好安全帶,發動引擎,手全程發抖:“老爺子讓我當間諜,您信么?”
像今天這樣的事若以后再發生,不僅要身先士卒地替他擋刀子,還得隨時報告他的行蹤。
蕭墨寒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你答應了?”
秦歌趕緊舉手,指天發誓:“我只是嘴巴上答應,但我心里還是向著您的。”
那種場合,好幾個保鏢站著,他要不答應,只怕出不來。
秦歌生怕蕭墨寒不相信,小心翼翼地問:“老板,您覺得我這樣做,對么?”
蕭墨寒睜眼,聲音涼涼:“我覺得你現在有八百個心眼子,而且一個比一個機靈。”
頭先勸他配合汪醫生,說是為他,實則是怕老爺子把他受傷的事追究到他頭上來,想表現得好點兒,讓老爺子從輕發落。
他當時沒說,不代表心里不清楚。
秦歌:“……”
他就知道什么也瞞不過老板的火眼金睛。
半晌,他又想起眼線一事,問:“老板,咱們隊里有老爺子的人,這事要查么?”
“查,悄悄的查,動靜別太大。”
“那查到之后呢?”
“晾著,別打草驚蛇。”
“不打發他回去么?”
“打發回去,老爺子又會派別人來。”
到時候又得查,豈不多事?
“我明白了。”這是準備將計就計。
秦歌看了眼蕭墨寒,心里忽然竄出另外一個念頭。老爺子會派人來監視老板,不知老板有沒有眼線在老爺子那邊……
回到醫院,已近傍晚。
天邊的余暉染紅了帝都城,霞光飛散,金光滿地。
蕭墨寒讓秦歌回家,他獨自來到宋嬋的病房,發現人不在。照顧她的護士剛好路過,便告訴他,宋小姐去看她母親了。
于是,蕭墨寒又去了劉敏秀那邊。
倆母女面對面地坐在床板上的小餐桌前,說說笑笑地吃著晚飯。劉敏秀會給宋嬋夾排骨,會挑去占在上面的豆鼓和辣椒。會給宋嬋夾魚,剔去里面的刺。
連湯都會吹涼再送到宋嬋的嘴邊。
她仔細小心,呵護備至,好像把宋嬋當成襁褓中的嬰兒一樣,每喂一口,還張嘴“啊”做著指示。
倒是不瘋了,可這狀態看了也讓人心生詭異。
總覺得她哪里不對勁。
“媽,我吃飽了,真的再也吃不下了。”宋嬋放下筷子,將面前的魚肉都推到劉敏秀面前,想讓她吃了。
因為整頓飯,劉敏秀沒動幾口,全喂她了。
“吃飽了?那這些留到晚上吃。”劉敏秀看她不吃了,自己也不吃了。把飯盒蓋上,收拾好,端端正正地放在床頭柜上,像寶貝一樣還拿毛巾給蓋上,“藏好,別讓隔壁的二娃子看見了,不然他會來偷吃。”
“唉,這家醫院伙食真好。小嬋,咱們娘倆在這住院,伙食是不是也算在住院費里頭了?”
宋嬋喉頭一哽,有些想哭:“媽,不算的,都是免費。”
“那就好。”劉敏秀踏踏實實坐回病床上,“對了,小嬋,你還沒告訴媽,媽這回得的什么病啊,醫生每天給我打針吃藥的,把我弄得好糊涂。我感覺我沒生病啊,我身體好好的,沒哪里不舒服。”
“媽,你就是體質太虛,給累的。醫生說要好好休息,那些吃的藥打的針都是補充營養的。”
“哦,那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啊?”
“等你營養都補上來的時候,就可以出院了。”
“行,我知道了。”
劉敏秀打了個哈欠,臉上涌出幾絲疲態。宋嬋下床,給她拉被子:“媽,是不是要睡了,那就早就歇著。”
“嗯,你也早點睡啊,記得關燈,現在電費可貴了。”
“知道。”
宋嬋照顧劉敏秀睡下,關了燈才走出房間。一抬頭便看見站在門口的蕭墨寒,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的,她也沒心情問。
蕭墨寒撅著眉,瞅了眼屋里的劉敏秀,說道:“她怎么了?”
“失憶了。”宋嬋抹了下鼻子,輕輕地把門帶上。
“失憶?”
“嗯。”宋嬋點頭,慢慢朝自己病房走,“早上這一發病,睡了一覺起來,突然就記不起以前的事了。”
蕭墨寒看她走路還算穩當,便沒有伸手去扶,只是配合她,放慢速度:“白九棠怎么說?”
“他來看過,還找了精神科的大夫專門來會診,大家一致認定是我母親受得刺激太大,把一些令她最痛苦的事情自我封閉。”宋嬋在劉敏秀面前還能強顏歡笑,這會兒崩不住了,可她還是倔犟地沒把眼淚掉下來。而是微仰著頭,試圖慢慢把它憋回去,“她這一輩子過得太苦了,無父無母,好不容易找了個喜歡的人,又被強行拆散。后來嫁了個殘疾人,可那個人總是酗酒,還總打她,也打我,罵我是野種,賠錢貨。”
兩間病房并不遠,走兩分鐘就到了。
宋嬋坐回床上,望著窗外,目光縹緲:“終于有一天,他把自己喝死了。我記得好像是剛入冬,下得第一場雪,他醉倒在路邊沒人管,第二日我媽帶我去尋他的時候,他埋在雪地里,頭發被風吹得根根豎起,凍成了冰碴子。死得很可憐,但我們并不同情她,我母親甚至很慶幸,她抱著我說,‘小嬋,以后再也沒人打咱們娘倆了’。”
蕭墨寒有些心疼。
他難以想象,這對孤兒寡母跟著一個成天不務正業,只知道喝酒還家暴的男人過日子,是個怎樣凄慘的場景。
會不會每天都被打的,相互抱著縮在角落里哭。
他一向鐵石心腸,卻被這個故事,攪得呼吸不暢。他走過去,握著宋嬋的手:“這些以前你沒跟我說。”
“有個酗酒的父親,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雖然在我心里,我從來沒承認過他是我父親。”因為沒有哪個父親罵自己的孩子是野種。
宋嬋跟他生活了幾年,并不感覺自己跟他很親近。好長一段時間,她認為她是劉敏秀跟前面一個男人生的。可是當蕭祖鴻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才知道不是。
如果她跟蕭墨寒有血緣關系,劉敏秀不會不說。
宋嬋吸了下鼻子,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滑了下來。她抬手抹去,繼續道:“他走后的第二年,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季節,我們撿到了小青。雖然那時候我們過得很拮據,幾乎都快養不活自己了,但母親還是把小青帶了回來。母親說,我總是一個人在家,有個人給我做伴,挺好的。還說,她就我一個孩子,將來她老了,死了,身邊有個人照應,她也放心。她說她這一輩子都是一個人,知道一個人過日子的苦,所以,即使自己不吃不喝,也要留個人給我。”
“小青很懂事,只比我小一歲,卻跟著我們什么活都搶著干,不怕苦不怕累。我媽開玩笑,跟我說會不會是你爸走了,覺得對不起我們娘倆,找個人來給我們贖罪來了。我也覺得是,小青來家里以后,家里熱鬧了許多。我媽雖然沒有認小青做女兒,但心里其實一直把她當自己的孩子。”
“她這輩子無親無友,膝下就我跟小青,如今白發送黑發人……我一直以為我能理解她心里的苦,因為小青死了,我也很痛心。但我始終不是她,體會不了一個做母親的,孩子在她心里的份量。她太難受了,她放不下,所以強迫自己把小青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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