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的忍耐值已經到了頂點。

        他并非如她所想，雖然最后他處理的結果確如她所說，但他的初衷不是這樣。

        他跟顧清漣沒有感情，婚約定下了就是承諾，他必須兌現，這也是他欠她的，他沒有理由推脫。但要他與顧清漣婚后像正常夫妻那樣生活，他辦不到。至于跟宋嬋，是心里的占有欲在作祟也好，還是單純的不想放她走也罷，總之，這個女人跟了自己，就一輩子只能跟在他身邊。

        他不問緣由，也不需要再探個深究。

        雖然這種做法欠妥，可如今他也無可奈何。

        是啊，他無可奈何，他為什么會這么被動呢？

        想到這里，蕭墨寒就心頭火起：“把我逼成這樣的，不正是你嗎？如果不是你當初的背叛，不是你把顧清漣撞在車子底下讓她躺了整整五年，今天的局面何至于此！”

        居然還有臉嘲笑他吃著鍋里望著碗里的，她跟顧廷風那檔子事，難道自己忘了么？

        她和顧廷風是實打實的，而他和顧清漣是形勢所迫，到底誰渣啊？

        沒有她鬧出來的那些幺蛾子，他會跟顧家結下婚約？

        會有后來這么多的狗屁破事！

        宋嬋的笑容僵在臉上，心刺刺的疼，好像有把帶勾的刀子，扎了進去，連血帶肉地翻攪。然而疼過之后更多的是生氣，但生氣的原因不是因為蕭墨寒至今還誤會自己，而是那句“你把顧清漣撞在車子底下”激怒了她。

        “我撞得顧清漣？明明是她自己撲上來的，明明是她自己想死，全天下的人都以為她無辜，是我害得她，可誰又知道，真正被害的人是我，是我！”

        她吼，累積了這么多的冤屈在這一刻爆發，她也知道她現在這個樣子有多癲狂，可她忍不了了，“她動了我車子里的剎車，她故意的，她就是要栽贓陷害，她要得到你，她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將踢我出局……”

        “啪。”

        一個耳光扇了過來，宋嬋的聲音戛然而止。

        屋子里靜悄悄的，只剩下蕭墨寒粗喘的呼吸聲。

        宋嬋捂著自己的半邊臉，憤憤地瞪著他，像只憤怒的小狼狗，滿滿的怒火，卻不敢再攻擊。

        可是心里的委屈跟泛濫的洪水般，拼命地往眼眶里擠。不一會兒，兩行熱淚滑了下來，滴在宋嬋的手背上，冰冰涼涼的，一如她死去的心。

        “她因為你躺了五年，你這樣編排她！”蕭墨寒的手麻麻的，那個耳光他抬手就揮了，他也不知道力道有多重。只是打過之后，他不再像以前那樣若無其事，而是充滿了懊悔和心疼。

        無數遍告訴自己，不要再打她，不再對她動手。可她剛才口無遮攔，歇斯底里的樣子，他實在看不下去。

        不管怎么樣，宋嬋讓顧清漣做了五年的植物人，這是事實，她不該在做錯了事后還不知悔改，隨意攀咬污蔑。

        他指著宋嬋：“你的良心呢？你的道德呢，你的底限呢？都被狗吃了么？”

        “它們是被你吃了！”

        好，罵他渣還不夠，還罵他是狗！

        蕭墨寒氣得手指發顫，正要回擊過去，宋嬋突然張嘴，一口咬住他的虎口。拼盡所有的力氣，使勁的咬，咬出血了，咬到蕭墨寒疼了，也不松口。而蕭墨寒在最初的震驚過后，就再也沒有動靜，好像咬的不是他一樣。

        他默默地看著這個女人，看她眼里大海滾滾的恨，毀天滅地的怨，還有那一汪混著他的血流進她嘴里的淚，心驀地抽了下。

        這些怨恨，她也不止表現出來過一次，他一直都嗤之以鼻，覺得她是在扮小丑裝可憐，甚至還曾諷刺她沒有資格這樣，可如今，心怎么就疼了呢？

        宋嬋咬得累了，終于松了嘴。血沾在她的唇瓣上，她沒有擦，好似發泄完了，氣就平了。她躺進被子里，側過身去，任淚水一滴一滴地落進枕芯。

        他不信她，從來都不信她，她早就習以為常了，但還是會不甘心，不服氣，為什么？

        蕭墨寒看她哭，怔愣了好一會兒，才抽來紙摁在她的臉上，卻被宋嬋一巴掌打開：“滾，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以往，宋嬋要這么對他，他肯定把她的身子掰過來，以剛克剛，以暴制暴。現在，完全沒那想法了。他把紙巾放在枕頭邊，替她掖了下被子：“我打你一巴掌，你咬了我一口，宋嬋，今天的事就算扯平了。往后，你不要再冤枉清漣，我也不再提以前。說好了，和平相處。”

        本以為，這段日子，他們的感情有所升溫，日后不說幸福美滿，至少也是有所期待的。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也罷，顧清漣醒了以后，他和宋嬋注定只能這么不尷不尬地過著。是他想要得太多，才會讓自己這么糾結。其實和平相處，就已經是老天的恩賜了。

        “你的手，流血了！”

        白九棠思來想去還是有些不放心，抽了時間折回來看動靜。沒想到剛一到這邊，就和出來的蕭墨寒撞個正著，還有半掩在袖子底下那只血淋淋的手，那么醒目。

        他抓起來一看，眉頭蹙起：“走吧，這情況得上藥。”

        辦公室里，白九棠拿來碘酒，還有棉簽以及其他消毒的藥水，他一邊做著準備工作一邊道：“牙齒印很深，估計要留疤。”

        蕭墨寒無所謂，滿腹心事的任白九棠把他的手背涂得花花綠綠。

        白九棠很少見他這樣，嘆了口氣，問道：“你們怎么談的，談得這么崩？”

        蕭墨寒不知道怎么說，沒開口。

        但其實他不講，白九棠也猜得到：“你不想對不起顧清漣，又不想放棄宋嬋，可是，墨寒，魚與熊掌怎么能兼得呢？”

        尤其是感情的事，最忌諱貪心！況且，顧清漣和宋嬋一個出身高貴，一個雖平平無奇卻有自己的驕傲和主見，這樣兩個女子，又怎會愿意跟未來的另一半將就過日子。

        辜負誰都是一種罪孽！

        蕭墨寒嘴巴動了動，這才道：“我從來沒有想兩者都得。”

        他要的，從來都只有宋嬋一個，顧清漣是個意外。

        “可是事實上，你確實把這兩個女人都綁在自己的身邊，這對她們來說，不公平！”白九棠道，“作為旁觀者，我說說我的看法。你跟清漣的婚約，是在清漣救了你之后，兩家才定下的，意在報恩，顧清漣并不知情，對吧？我認為你可以跟她坦白這個婚約的由來，讓她自己做決定，說不定，以她傲嬌的自尊心，她未必想要這種委屈求全的婚姻。她不是一直祝福你跟宋嬋么，也許時過五年，她依然有成人之美。”

        蕭墨寒聞言，眼前豁然一亮，顯然，他對這個提議很是動心。畢竟顧清漣那么善解人意，又寬宏大量……

        “還有一個方案，就是放棄宋嬋，娶顧清漣，和她結婚生子，舉案齊眉……但我想你不會答應。那么你就應該慎重。因為無論你選哪一個都會傷害另一個。你要做的是怎么把這種傷害降到最低！”

        白九棠給他包扎完后，便把藥盤子放到一邊。拍著蕭墨寒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我去看看宋嬋，你先在這里靜一靜。”

        懷孕的事他得趕緊說，這也是至關重要的，絲毫不能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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