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劉敏秀死
“媽……”
宋嬋坐在車里,腦子嗡嗡的,半天沒回過神。等喬安和蕭墨寒都過去的時候,她才跌跌撞撞地下來,腿是軟的,腳跟也是軟的,站都站不穩(wěn)。
她跑兩步,摔一跤,跑兩步,摔一跤。
蕭四就在她身后,見狀,攙了她一把。即使這樣,她也是走得歪歪扭扭,跟抽了骨一樣,全身軟綿綿的,沒什么力氣。
十來步的距離,她愣是走了半分多鐘,等到跟前時,劉敏秀那雙半闔的眼睛已經(jīng)快睜不開了。鮮血從她天靈蓋流下,像被啟了開關一樣,汩汩往外冒。
從臉流到脖子,一道又一道散開的血痕,暈紅了她的衣領,觸目驚心。
“媽。”宋嬋撲過來,從喬安懷里接過劉敏秀,用袖子抹去沾在她眼瞼上的血和雪,想讓劉敏秀眼睛睜得更開點兒。但是,沒什么效果。
劉敏秀耷拉下來的眼皮,仿佛隨時會關上。
“媽。”宋嬋心里頭好慌,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跪在地上,一手抱著劉敏秀的背,一手去抄劉敏秀的膝彎,“媽,你忍住,我馬上送你去醫(yī)院。”
“不,不用了,小嬋。媽快不行了,別浪費這個力氣了。”劉敏秀搖頭,虛弱道。
“媽,你別說這樣的話,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宋嬋哽咽,強行試著抱劉敏秀起來,卻力不從心。現(xiàn)階段的劉敏秀體重與她差不多,穿得又厚,她卯足了勁兒,也只不過是把劉敏秀的上半身往上抬了一公分而已。
她好無助,好著急,內(nèi)心充斥前所未有的恐懼:“喬大夫。”
“小嬋。”喬安抱歉地搖了搖頭。她一直在給劉敏秀止血,可是怎么也止不住。司機從車上拿下來的醫(yī)藥箱,整團紗布都用上了,還用了止血藥,一點作用都沒有。
頭頂有個很深的坑,是被車尾箱轉(zhuǎn)角給撞的,一個倒立的三角形,傷口占了天靈蓋三分之一的面積,深度幾乎可以看到里面的骨頭。
這種傷勢,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她也只是本著醫(yī)生的職責,能讓劉敏秀多活一刻是一刻,所以才會不懈地給她止血,希望能創(chuàng)造出奇跡。
可人,大多時候是不能勝天的!
“蕭墨寒。”喬安無能為力,宋嬋就把目光轉(zhuǎn)向蕭墨寒,在她眼里,蕭墨寒是無所不能的。
她看著他,淚水模糊,“你救救我母親,我答應你,只要你救我母親,我今后哪兒也不去了,就在你身邊,你要我生我就生,你要我死,我就死,隨你怎么樣都可以。”
蕭墨寒喉頭動了動,他也想救,若能救,他一定吝于援手,問題是,他救不了。
“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救我母親,我要你救我母親!”宋嬋抱著劉敏秀,哭得泣不成聲,那眼里的祈求,跟刀子一樣扎在蕭墨寒的胸口。
他也以為他是無所不能的,可是這種時候,他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小嬋,別哭。”劉敏秀想抬手給宋嬋擦眼淚,可惜沒什么力氣了,動了動,沒提起來。“好孩子別哭,媽只是去找小青而已,那邊有她陪著我,媽不會孤單的。”
“媽,對不起。”宋嬋哭得不能自抑,淚水糊了一臉。
“別說這樣的話,你沒有對不起我,反而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小嬋,媽用這種方逼你。”劉敏秀抱歉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氣弱游絲,“媽最近腦子很亂,脾氣也不好,委屈你了。”
她易燥易怒,她知道這樣不好,可她控制不了。
她心里明白,這是精神病復發(fā)的前兆。因為上一次發(fā)病之前,她就是這樣的。
她不想再過那種瘋瘋顛顛的日子了,她不想再連累宋嬋,所以,她打算在徹底瘋之前,結(jié)束自己。而在結(jié)束之前,一定要親眼看到宋嬋離開蕭墨寒,到另一個地方過安安穩(wěn)穩(wěn)的日子,這樣她才會安心。
“蕭墨寒。”劉敏秀轉(zhuǎn)目,視線落在眼前這個矜冷如霜與蕭祖鴻長相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身上,眼神開始恍惚,好像面前有兩張臉在不斷的拆開重疊,“看在我彌留之際快死的份上,還是不能放過我的小嬋么?”
蕭墨寒緊抿著薄唇,以死威脅,是最卑劣的手段,也是最愚蠢的。
但是現(xiàn)在他能明白劉敏秀對宋嬋的那份用苦良心了。
他道:“我收回方才那句話。”
他說她對小嬋的愛跟他差不多,都是以自我為中心去愛的,誰不比誰高尙。他覺得劉敏秀是自私的,其實不然,劉敏秀的對小嬋,大愛無疆。
“但你這個請求,我辦不到。不過我可以答應你,以后我會好照顧她,不再讓她再一丁點傷害和委屈。”
這是他的承諾!
劉敏秀知道蕭家的男人固然薄情霸道,但向來說話是算話的。這也算是最后一點安慰,她點頭:“記住你說的。”
蕭墨寒鄭重道:“決不食言。”
劉敏秀欣慰地扯了扯唇,那抹笑何其無奈和悲涼啊!
她要的不是這個,但她卻只能替小嬋謀這么多。
“小嬋,你要好好的。”她扭頭,從眉毛到嘴巴,每一官,仿佛都刻進心里去,這是她養(yǎng)的二十多年的女兒,她視為生命的女兒,她曾說要護其一世的女兒,但如今她能陪著走到這里了。
好不舍啊!
那個在冰天雪地里,脖子上圍著一條紅色圍巾,滿臉臟兮兮,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女孩,初次見到她時,那種害怕的樣子,至今還留在她的腦海里,如昨天才發(fā)生的一樣。
“媽,求求你了,別丟下我。”宋嬋聽著這跟遺言一般的交代,愈加悲痛。小青走了,母親也要走,剩下她一個人,怎么活?
“媽也舍不得你。”劉敏秀眼神開始渙散,她明白自己大限將至,瞥了眼蕭墨寒,隨即望著天邊暗夜星空,夢囈一般道,“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為什么我那么恨你的父親了。因為他離開我沒多久,我就懷孕了,孩子是他的。而他那個時候,卻在跟你母親談婚論嫁。我在他們的婚禮現(xiàn)場,等了一上午,他視若無睹。過后我傷心欲絕,動了胎氣,孩子沒了……”
這是她一生的痛,是埋在心底最深的的傷疤,她誰都沒說。一個人默默吃著這苦果,至今三十年了。當她痛不欲生的時候,蕭祖鴻卻摟著另一個女人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巨大的差異感,叫她心里怎能平衡。
蕭墨寒愕然,他倒是沒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么一段傷心事。
默了一默,他道:“其實我父親一直沒放下你,那個閣樓,他應該就是為你建的。”
父親一直對他母親不冷不熱。從他記事起,兩人就一直分房睡。
母親睡主宅,父親睡閣樓。
父親是一個商人,卻從不應酬,從不喝酒,從不風花雪月。只要有時間就會在那邊呆著,釣魚、寫字、作畫,做些文人墨客才會做的風雅之事。
但那個閣樓只許他去,不許母親靠近。
就連蕭墨寒自己,也很少踏足。
所以蕭墨寒一直不知道那個閣樓的秘密,直到劉敏秀住進去,總跟他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才慢慢明白過來。那個閣樓,其實是父親為初戀留在心底的最后一片凈地。
提到閣樓,劉敏秀已然混沌的視線,突然亮了下,如回光返照般,變得一點點清明:“怪不得那么熟悉。”
閣樓的一景一物,都似曾相識,那就是她曾經(jīng)跟蕭祖鴻憧憬的未來美好生活啊!
積在心頭多年的怨恨在這一刻終于釋然,劉敏秀露出一抹淡淡的淺笑,她釋懷了,但這笑卻永遠留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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