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不是沒腦子的人，相反，他思維敏捷，超于常人。

        虞天楓自那日被他警告之后，收斂許多。原本一天一次的治療，改天兩天一次，或三天一治。突然到訪，必定有事。

        他轉身，看著坐在床上一臉期待的宋嬋，再回想前段時間，他拜托海城那邊的朋友，在查虞家的底細時，由于兩家關系好，又順帶捎了幾句霍家的。

        聯合那本日記，前后零零散散一串，大約他就明白宋嬋這么著急把虞天楓叫來是怎么回事了。

        霍家丟女一事，海城基本人人都知，當時他那朋友跟他講的時候，他也就當個閑話聽，畢竟霍家的霍胤禮跟他是合作關系，算是盟友。他介意的是虞家虞天楓這小子，所以這個八卦當時就沒甚在意。現在看來，那個被他放置的閑話，搞不好是關鍵！

        趁著虞天楓進去時，他又給海城那邊的朋友打了個電話過去，要他把關于霍家所有資料都發到他郵箱。

        那頭很是爽快，竟是不到十分鐘就整理成了書面文件，打包發送到他手機里。

        不愧是盤踞海城多年資深老偵探，電腦里關于那座城市各家各業的權勢分布，都有，原先對方跟蕭墨寒吹噓是海城的百事通，蕭墨寒還以為他吹牛。

        眼下人家用實力證明，他不是浪得虛名。

        當下連外套都顧不得穿了，直接坐進沙發里，細細瀏覽著關于霍家的一切。

        賭場、礦場、珠寶、房產等生意場上的他暫時忽略，跟霍胤禮合作之前，霍家的這些表面信息，他早讓秦歌查過。快速劃到家庭成員那一頁。

        對方把霍家親子關系畫了個簡易圖。

        頂上頭的圓圈里寫著霍日華三個大字，旁邊還附帶了一張他的本人照。是個成熟、內斂，儒雅溫和，又不失英武的男子。

        五官跟霍胤禮兩兄弟有幾分象。

        底下便是這兩兄弟的個人簡介了。他也是掃一眼就過。這兩兄弟真人都見過了，沒什么好再了解的。最右邊一圓圈是空白的，身份上顯示是：女兒。

        但因為多年前丟失，查到的也有限。

        不過雖然沒有照片，卻有出生年月以及大概的丟失時間，包括連丟失的原因，對方都有根有據地整理出了幾條像模像樣的信息出來。

        但都很簡陋。

        雖然線索很有限，但蕭墨寒心里卻有個七八分數了。他把這上面的信息和劉敏秀日記里所記的各個細節在腦子里迅速過了一遍，發現所有環節，串起來，居然能達到無縫銜接！

        這說明什么，很明顯。

        不過他做事向來求穩，在秦歌那邊查到的結果出來之前，他不會輕易下定論！

        里屋。

        虞天楓像進了自己地盤一樣，雙手抱胸地坐在窗臺上，這回他沒帶禮物，可那張嬉皮笑臉，依舊沒有變。說話的吊兒郎當的腔調也一如既往。

        “這么著急叫我來，想我了？別告訴我，昨晚做夢，都夢到我了？”

        宋嬋沒心思陪他開玩笑，急于想知道某個答案，嘴巴下意識張開，卻“啊啊啊”地只能發出簡單的音節，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虞天楓一怔，她終于有開口說話的谷欠望了！

        心里很是激動，直起身子走到床前，微微傾身，鼓勵她道：“很久沒講話，會形成語言障礙，這是正常現象。就像植物人一直躺在床上不動，突然醒了，連走路都不會，需要重新練習是同一個道理。不著急，慢慢來。”

        宋嬋點頭，摸著喉嚨，努力地發音，可全身勁兒都用上了，仍是失敗。

        虞天楓看她都急出汗了，道：“這樣，還是先把你想說的寫在手機上吧，發音以后慢慢練。”

        宋嬋聞言，趕忙找來手機，快速在上面寫下一行字：“你說霍家小妹丟失的時候在冬天，具體記得是哪里么？”

        虞天楓詫異：“干嘛問這個？”

        宋嬋著急：“別管，告訴我，我想知道！”

        虞天楓摸著下巴想了想：“大約是十二月份吧，具體哪一天，我當時也還小，記不太清，聽長輩們有一次在討論，好像是月中？”

        月中？

        那不就是12號15號？和日記里記錄撿到她的時間一樣！

        宋嬋心臟狂跳：“丟失的時候，穿什么顏色的衣服，知道么？”

        “粉色。”

        粉色，衣服是粉色的，又對上了！

        看來，她真的是，真的是……

        宋嬋握著手機的手，五指漸漸收緊。

        虞天楓看著她，眼神漸漸狐疑探究，他懷疑，她可能知道什么了。

        但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光從他講的那些個故事么？

        不對吧？

        故事都講了這么久了，當時都沒反應，過后反應這么大，說不過去！

        虞天楓彎下腰，坐在床上，試探：“宋嬋，你怎么了？”

        宋嬋搖頭，一層氳氤涌上眶，鼻子有些堵，喉嚨有些澀。但她都忍住了，默了半晌，她又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每打一個字，頓一下，不難看出她的糾結，她的猶豫，她最后又義無反顧地決心。

        打完后，她迅速遞給虞天楓看。

        虞天楓瞄了眼，瞳孔驟縮。

        只見上面寫著：“我大概知道我是誰了。”

        虞天楓定定地看著宋嬋，半晌，不知該怎么接話。

        宋嬋又打來一行字：“我也知道他們是誰了，但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

        早點說啊！

        早點說，她一定會找白九棠，跟他講，她把藥埋了的事，并早點積極配合治療，說不定還能活得更久一點。

        現在知道還有什么用？

        她沒時間了，天論之樂，兄妹之情，她都沒辦法跟他們好好敘了。

        晚期，從她把藥丟在襄城回來之后吐得第一口血，她就知道，她是一個晚期癌癥患者。喬安說過，一旦停藥，癌細胞就會以以前兩倍或更快的速度擴散。

        所以，她沒救了，徹底沒救了。

        虞天楓咽了咽干巴巴的喉嚨，舌戰群儒都面不改色的他，此刻窮辭。噎了半天，才吐出這么一句話來：“我怕你不認他們，他們也怕。而且，霍家現在好多麻煩事，也不是認你的最好時機。”

        “那他們是打算什么時候認？等我死了么？”宋嬋扭頭，突然眼里迸出兩道憤恨的光芒。

        虞天楓一怔，站起身來，急忙道：“當然不是，如果你愿意，我馬上打電話給胤禮那小子，讓他來接你回家，或者，你相信我的話，我帶你回去找他們也可以！”

        宋嬋搖頭：“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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