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返程的日子是個周五,大概在荒郊野嶺待久了,年輕的學生們一個個迫不及待,恨不得馬上飛回去擁抱現代文明。
坐了一夜火車,丁卯卯困得睜不開眼。王鎬明顯還不適應當別人的男朋友,一路上也沒想起來要幫丁卯卯拿行李,甚至出了站,他直接幫她打了個出租車,壓根兒就沒意識到應該把人送到家。
丁卯卯累得不想說話,懶得跟他計較,她在車上又睡了一小覺,到坤大家屬院門口時被司機叫醒。
司機問她要不要開進去。丁卯卯當然不愿意多走一步,她指揮司機朝院里開,無意間一瞥,看見家屬院門口停著一輛銀灰色的賓利,和吳天明的那輛很像。
丁卯卯沒有多想,結果到家之后,丁母說吳天明剛剛到家里來了,才走沒一會兒。丁卯卯很警惕:“他又來干啥?”
丁母美滋滋地說:“他說朋友給他送了一些海味,他拿到父母家,老吳讓他也給我送一點。”
丁卯卯懷疑地看著她:“我怎么不知道老吳啥時候跟咱家關系這么好了?”
丁母不高興:“那不是你主任么?也算你的長輩,怎么就不能關系好了?”
丁卯卯嘆氣說:“不是不能,是我怕有些人別有用心。”
丁母說:“天明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哪會有什么用心?你別老是對他有偏見,說實話我覺得他比你上次帶回來那男孩好,人實在,又細心,每次都是回父母家順道就過來看我,問我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這孩子知道我孤兒寡母的不容易,有時候啊,真是比親閨女都強!”
丁母說著說著雙眼閃出自憐的淚花,丁卯卯卻聽到了一個關鍵詞:“每次?他還來過不止一次?”
丁母邊抹眼淚邊說:“你不在家這段時間,天明來看過我三次,陪我聊天,讓司機幫我搬大米、修電器……老吳真是好福氣啊,培養出這么優秀的兒子!”
丁卯卯感覺此人絕對有問題,但她實在太累了,打算養精蓄銳之后再來思考此事。于是她簡單洗漱之后,便躺到床上睡著了。
吳天明的車在坤大家屬院門口停留了一會兒。
剛才他跟朱老師拉家常,終于獲取一些進展。這位朱老師守寡多年,脾氣古怪,對當年的事情絕口不談,但凡他一提及相關話題,對方就警惕地將話頭引開。不過幸好取得她的信任還算容易,只消給她一點點關懷和溫暖她便徹底破防,掏心掏肺簡直想要把他當親兒子看待。
吳天明清了清喉嚨,撥通那個人的電話。
“許先生,”每次給那個人打電話他都免不了有些緊張。
“牛強的真實姓名是王宏濤,我已經從丁紹輝遺孀朱女士那里求證過,他確實有個哥哥叫王宏波,而當時王宏濤家中的小男孩,后來也確實是被王宏濤的妻子梁秋月送走的。這樣就和已知信息對上了!”
電話那邊波瀾不驚地嗯了一聲。
吳天明忍不住邀功:“這位朱女士口風實在太嚴,為了取得她的信任,真是花費了我不少功工夫。我——”
對方直接打斷他:“無關的事就不用說了。”
吳天明趕緊閉了嘴。
對方沉吟了一下,說:“繼續調查王家那個男孩。還有,尋找梁秋月的下落。”
丁卯卯一直睡到傍晚,她看到手機上有王鎬發來的微信消息,說王治那邊已經打過招呼,同意她明天上午九點去診所。
王鎬還說:周末這兩天就好好在家休整,周一單位見。
丁卯卯在床上打了個滾兒,第一次對上班有了點期待,還有種莫名的小甜蜜。她想了想,沒有把吳天明的事告訴王鎬,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丁卯卯按照王鎬給的地址準時來到王治的心理診所,負責接待的小姑娘請她填寫來訪者信息登記表,然后把她帶到咨詢室。
王治站在咨詢室中央,請丁卯卯到長沙發上落座,小姑娘把登記表交到王治手里,又為丁卯卯倒了杯溫水。
小姑娘出去后,王治在丁卯卯斜對面的一個單人沙發上坐下,他低頭瀏覽登記表,并笑著說:“我一直在等你來,丁小姐。”
王治今天的穿著休閑而隨意,這令他看起來不像西裝革履時那樣有距離感,他的笑容很有蠱惑性,目光深沉而熱烈,容易讓人有種被他特別重視的錯覺。
王治說:“我們可以先聊聊天。”
丁卯卯擔憂地問:“現在就開始計時收費嗎?”她記得剛才在前臺看到價目表,那些數字實在有點驚人。
王治笑了一聲,“我弟弟特意交待,你的咨詢費記他賬上。”
丁卯卯頓時放松下來,王治說:“王鎬應該很喜歡你,很少見他對哪個女孩子這么用心。”
是嘛?丁卯卯感覺這位咨詢師確實比他弟弟會聊天,于是不由自主對其好感又增加了一些。
“卯卯,平時你都喜歡做什么?”王治十分自然地直呼她的小名,丁卯卯并未感到局促,反倒覺得親切。
丁卯卯回答說:“那可太多了,畫畫、設計、看書、寫歌詞……”
“寫歌詞?”王治露出興致濃厚的樣子,“沒想到你的愛好這么廣泛,那你跟我弟弟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并沒有謝謝。丁卯卯謙虛地說:“平時瞎寫的,都不好意思拿出來給別人看。”
“卯卯,你很特別。”王治用他那帶有蠱惑性的眼神真誠地看著她,“我很想多了解你一些,你愿意先給我講講你來找我的原因嗎?”
丁卯卯雖然此時已經意識到,前面的寒暄不過是這個人為消除她的戒心而做出來的鋪墊,但她還是心甘情愿地鉆進他的套路。她點點頭說:“我總做同樣情節的噩夢,每次醒來后都會感覺很害怕,還會胃疼。”
丁卯卯描述了她的夢境,王治拿起邊幾上的記錄夾,放在膝上記錄著。
“夢中出現的兩個人物,是你認識的人嗎?”王治問。
丁卯卯先是搖搖頭,“女孩兒我看不清臉,只能分辨出她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她又猶豫著說:“不過最近幾次做夢,我偶爾會對那個女孩兒產生一種想法。雖然我看不清她的面目,但我總感覺那就是我自己……”
“很好,那么現在我們可以先假設那個女孩兒就是你自己。
“我們再去回憶另一個人,你說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對。”
“我注意到你回答我剛才的提問時并沒有說起這個男人,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他是你熟悉的形象?”
丁卯卯點點頭,“一開始他給我的感覺非常熟悉,就像老朋友那樣親切,后來隨著他離我越來越近,他的陌生感也越來越強烈,直到最后,就變成了一種極度的恐懼。”
“可以說得再具體點嗎?這種熟悉感是‘像老朋友那樣’,還是‘像某位老朋友’?”
丁卯卯微不可見地紅了一下臉,“之前我覺得他像王鎬,不管是身材、氣質、臉部輪廓都很像。但最近的一次夢,我發現了不同之處,他們的眼睛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丁卯卯停頓了下來,即使是現在回想起那雙眼睛,都會令她產生強烈的不適。她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她無由來地感到一陣眩暈。
王治平靜地注視她,沒有再要求她描述那個情景。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寫過的咨詢記錄,然后站起身說:“去催眠室吧。”
丁卯卯半躺在催眠室柔軟的沙發椅上,默默地看著助理在旁邊架攝像機。待一切準備就緒,王治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上。
“緊張?”王治一笑,那雙桃花眼就彎下來,秋水汪汪的,削弱了他身上的霸道氣質。
“第一次做催眠都會感覺緊張,沒關系。如果攝像機令你感覺不舒服,我可以調整它的位置,讓你看不到它。”王治十分體貼地說。
“那倒不用。”丁卯卯在沙發椅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然后她注意到對面的白墻上有一個造型奇怪的掛鐘。
那掛鐘形狀有點眼熟,是由三個大小不同的黑色三角形錯開角度套疊在一起,沒有指針,表盤上浮動著一大一小兩個光圈,想必是用來表示小時和分鐘的,光圈定位在哪里,哪里就亮起來。
丁卯卯盯著表盤看了好大一會兒,才終于看明白到底是幾點幾分,她心想這鐘的設計者一定腦子進水了。
王治注意到她的關注點,便順著她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然后他笑了:“你在看那個掛鐘?那是我弟弟送的。”據說那是王鎬在一位設計師朋友的指導下,親自設計并純手工制作完成的。他這個弟弟,總是認識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偏好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噢!丁卯卯了然,難怪形狀看起來眼熟,原來這個掛鐘,便是之前王鎬控訴她“天臺的星星”紋身圖案抄襲的那個。
這鐘,比起我的設計來可丑多了!還好意思說百分之八十相似度?丁卯卯在心里默默吐槽,這時聽到王治開始用一種催眠性的語調柔和而緩慢地說道:
“好了卯卯,現在盡量使自己的身體放松,然后閉上眼睛,按照我的指令去做。”
丁卯卯深深地呼吸了兩次,順從地閉上雙眼。
“現在開始想象你走在一條向下的旋轉樓梯上……”
丁卯卯想象著那個畫面。
“你慢慢地向下走去……”
樓梯……向下……旋轉……
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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