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國師
楊刺史會這么說,倒是讓杜若有些始料未及。
她原本一直覺得自己的這位上官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老狐貍,精于世故,又一心想要帶著榮耀致仕,如今遇到這么一檔子糟心事,不把黑鍋甩到自己和葉遠舟的身上就算是很客氣了。
萬萬沒想到,他非但沒有甩黑鍋,反而還在皇上面前言辭懇切地將功勞都給了自己。
這讓杜若心里頭多少有那么一點不大自在,為自己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揣度感到汗顏。
皇上對于楊刺史的這一番話似乎也很滿意,贊許地點了點頭,又看向葉遠舟和杜若。
“葉家滿門皆是武學大才,仲澤幼時便頭腦聰慧,虎父無犬子,仲澤能夠如此,朕倒是并不覺得驚訝。
正因如此,更應多多磨練,日后定能成大器。”皇上對葉遠舟的態(tài)度倒是始終親切,這會兒甚至直接稱呼了他的小字,“反倒是杜愛卿的表現(xiàn),著實令朕詫異。
膽大心細,以民為本,如此心胸膽色,果真不輸男兒。
若是世上女子皆如你這般,那朕變革女科、啟用女官倒也未嘗不可!”
葉遠舟和杜若面對皇上的夸贊,都表現(xiàn)得極為謙遜,恭恭敬敬作出回應。
一時之間御書房之中氣氛變得祥和了許多,連原本冷汗涔涔的楊刺史,這會兒內(nèi)心里也略微安定了幾分。
他再怎么資質(zhì)平庸,畢竟在這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總還是摸出一些門道來的。
看皇上的這個態(tài)度,對人因為“紅顏露”、“姣容膏”一事震怒,但應該也不會打算對他們這幾個多少帶著點“辦事不力”的官員深究嚴懲。
君臣之間又說了一會兒話,又有內(nèi)侍來報,說是國師求見。
皇上一愣,連忙叫那內(nèi)侍帶國師進來。
內(nèi)侍應聲退了出去,很快又重新返回來,引著一位白衣男子打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男子瞧著仿佛只有三十幾歲的模樣,身材清瘦修長,穿著一件白底墜著墨黑花紋的寬袖長袍,烏黑的頭發(fā)一半松松散散束在腦后,剩下一半干脆就披在背后。
此人步伐飄逸,長長的袍子遮住了腿腳,乍一看仿佛整個人從外頭飄了進來一樣,不見什么起伏,一張俊美異常的臉上也不見任何情緒,淡得就像水一樣。
那氣質(zhì),那容貌,仙風道骨,猶如天上謫仙人一般。
杜若雖然初入朝堂,但并不是耳目閉塞,什么都弄不清楚。
若是說別人她或許還可能未曾聽聞,但是國師別說是在皇宮里、京城中,便是在她老家玉州那也是鼎鼎有名的。
相傳這位國師名叫宇文闕,是一位隱世高人的關門弟子,自先帝在位時便被拜為國師,頗受器重。
至于為什么當初先帝會那般倚重這位國師,民間的說法倒是不大一致。
有的說這位國師上知天文下曉地理,能夠幫助先帝占天象卜兇吉。
有的說這位國師實際上出身妖異,是用了邪門歪道的本事迷惑了先帝。
更有甚者,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說這位國師雖為男子,卻生得俊美異常,別說是尋常女子,便是后宮佳麗放在他的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因而才格外入了先帝的眼……
最后這種說法自然還會有許多的“佐證”,不過杜若就沒有聽到了,因為當時她是被父親捂著耳朵拽走的。
父親告訴她,非禮勿聽,聽了以后容易給自己招惹麻煩。
不過細節(jié)雖然沒聽到,這事兒杜若還是留下了印象,如今親眼見到這位國師,也不得不感慨,雖然民間的傳聞甚是離譜,對于這位的樣貌說得倒是很貼切。
只是,一位備受先帝倚重的國師,竟然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的模樣,這倒是讓杜若多少有些詫異了。
宇文闕似乎并沒有注意到立在一旁的三個人,進門之后便徑直走到皇上案前,微微俯身施禮,雙手捧出一個小匣子遞了過去。
杜若看到他的手雪白修長,如羊脂玉一般的小指和無名指上各帶了一個純銀雕花的指套,指套細長而尖,將他那兩指藏于其中,也讓原本仙氣飄飄的氣質(zhì)因為這小小的飾物而平添了幾分妖冶。
“陛下,臣祭天祈雨已經(jīng)禮成,請陛下將此符置于案頭,三日后再叫人送去祈風殿,置于匾額后頭的高梁之上,便可保今年風調(diào)雨順,農(nóng)耕不誤!”宇文闕遞上匣子,開口說。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也很緩慢,聽不出什么情緒來。
皇上對他似乎也很恭敬,站起身,從書案后頭接過那個匣子,按照宇文闕的要求置于案頭,和顏悅色地對他說哦:“國師辛苦!”
“微臣的本分。”宇文闕淡淡道,他目光朝葉遠舟他們這邊瞟了一眼,“臣不知陛下在與人商談要事,貿(mào)然闖入,多有失禮,還望陛下諒解。”
“無妨,”皇上一擺手,“國師來得剛好,松州刺史和司馬,還有上輕車都尉葉遠舟,剛剛向朕稟報了一件詭異之事,朕想聽一聽國師的意思。”
說罷,他沖杜若示意了一下,杜若趕忙向宇文闕見了禮,把“紅顏露”一案言簡意賅地描述了一遍。
雖然她并不明白這種事情為什么要對國師講,但皇上既然如此倚重這位,她也沒有違抗皇命的膽子,人家說要怎樣便怎樣吧。
宇文闕之前應該是認識葉遠舟的,看到他在這里并不覺得驚訝,對于杜若,之前他倒是沒有怎么注意,直到杜若在皇上的授意之下開口,他才將視線投向這邊,將杜若上下打量了一番。
待到杜若說完,宇文闕目光涼涼,語氣淡淡:“早先我曾夜觀天象,見北邊填空,女土蝠光芒異常耀眼,后來便聽聞我朝出了一位女探花。
沒想到才過了這么短的時間,杜司馬便立此大功,果然不同尋常。”
杜若連忙拱手自謙,對宇文闕的這一番稱贊表現(xiàn)得誠惶誠恐。
雖然世人都喜歡贊譽,但未必所有贊譽都是好事,尤其自己作為一名女子,考科舉封司馬,這都已經(jīng)是前無古人的事。
后有沒有來者……也不得而知。
雖然說在自己當初女子參加男科高中探花,圣上非但沒有責怪,還嘖嘖稱奇,給自己封了官,那也只能說明圣上寬厚。
只是君心難測,過去覺得是奇女子,不熟男兒的大才,或許轉后一日,心思一轉,就成了禍國妖孽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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