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舟！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萬一被拍……”

        “不會，別亂動，乖一點。”

        “我……”林嵐打量著他緊繃的下頜，這樣的沈頤舟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識趣地閉了嘴，掩耳盜鈴般用袖子擋著臉。

        幸好高朗指的方向剛好是停車的地方，沈頤舟走到房車門前，低頭對她說：“摟緊我。”

        “……啊？”她全身緊繃，盡力離他的胸口遠些，聞言堪稱驚恐地看著他。

        沈頤舟瞧她這樣，喉結動了動，解釋道：“我要開門，你得摟住我否則會掉下去。別拒絕，上車就放你下來。”

        林嵐緊張的吞咽著，潤了潤發干的喉嚨，戰戰兢兢的摟住他的脖子，寬大的藕荷色袖子隨著動作滑落，她的小臂內側貼著沈頤舟的后頸——觸感細膩柔軟，他身子一僵，緩了幾秒才拉開車門。

        抱著她上了車，林嵐立刻松手，沈頤舟將她放到床上，還沒等她坐起來，沈頤舟看穿她想逃的意圖，右手撐在她腰側，將她禁錮在身下。

        今天的沈頤舟身著荼白色云紋交領的衣裳，肩線被勾勒得十分美好，更襯得他俊美無儔，高束起的頭發隨著俯身的動作垂落在臉側，林嵐看呆了，眼里不禁泛出些癡迷，甚至忘了動作。

        沈頤舟端詳著她難得一見的花癡模樣，方才的火氣消了些。

        視線移到她微張的唇上，他呼吸變得急促，吻她的欲望如同躁動的野馬，而殘存的理智卻拉緊了韁繩。

        他停止靠近，聲音染上暗啞，說：“林嵐，我喜……”

        林嵐就像上課開小差被突然點名，靈魂瞬間歸位，聽到那個“喜”字一出，她下意識捂住他的嘴，抖著聲音說：“別，別說了。”

        觸到他眼里明晃晃的失望，林嵐轉過頭，心慌打亂了呼吸，仿佛面前是萬丈懸崖，行差踏錯便可粉身碎骨。

        沈頤舟盯著她的側臉，她的睫毛像是膽怯的蝴蝶般輕顫，他慢慢收斂起險些失控的情緒，片刻之后，他握住那只還蓋在他臉上的手，見她看過來，他毫不猶豫在她手腕內側落下一吻。

        林嵐一驚，眼睛瞪得溜圓，想要抽回手。他卻突然靠近，這下她連呼吸都不敢了。

        “原來你沒我想象的遲……”

        車門突然被打開，打斷了這旖旎曖昧的氣氛，也讓林嵐得以重獲呼吸。

        緊接著闖進來的不速之客——高朗，不得已和沈頤舟來了個死亡對視。

        要知道現在他們兩人的姿勢任誰看了都會誤會，高朗瞬間認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聲音抖得像篩糠，說：“老老老板，對對不起是白導讓我來叫你過去……”

        林嵐是躲無可躲，兩人的體型差異，沈頤舟的上半身撐在離她不過十公分的距離，幾乎完全罩住她，而她的手還被沈頤舟攥著，能活動的空間幾乎為零。

        但此時這樣的壓迫感還不是最要命的——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腿軟，準確的說是全身都散了力氣。

        靠自己是躲不掉了，她果斷向高朗投去求助的目光，奈何對方哪里有能力幫她，高朗沒有拔腿就跑已經很不錯了，怎么還敢亂瞟。

        “讓他等一下，我很快過去。”

        高朗如蒙大赦，得救般的迅速跳下車——虧他還記得關上門。

        “頤舟你先起……”

        他突然轉過頭，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到一起，她倉惶的轉過頭，后半句話是徹底說不出來了。

        “不論你需要多久時間，我都可以等。嚇到你很抱歉，但你能知曉我的心意，我真的很高興，你也不用急著回應什么，我們慢慢來。”他看著眼前終于紅透的耳朵，忍不住笑起來。

        沈頤舟捏住林嵐的下巴，輕輕吻上她的眉心，虔誠而珍重。

        林嵐的瞳孔再次放大，整個大腦被動宕機，只能感覺到沈頤舟身上沉穩的木質香味和她頸側的花果香交融在一起，像織起一張無形的網將她束縛其中。

        直到沈頤舟離開，她還維持著那個平躺的姿勢，半晌之后，她撐著起身，腦子一片混亂，理不清頭緒。

        “你跟他是不可能的。”

        這話猶如一記警鐘，她閉眼搖了搖頭，長嘆一聲，扶著床沿站起來。

        她的胃開始抽痛，腿還軟著，她慢悠悠地下車去了化妝間，翻出胃藥直接嚼碎咽了下去，自己對著鏡子理了理亂掉的頭發，鏡子里的她眼神帶著明顯的落寞。

        突然想起喬景煦哪句沒頭沒尾的“微博上的人”，她翻找出手機打開微博，卻不知道該看什么，熱搜上沒有任何有效信息，而且她的私信因為總收到一些廣告之類的垃圾信息，所以早就關了。

        她試著搜了自己的名字，果然看到找到些“蛛絲馬跡”，她逐條看下去，也算是毀譽參半，有夸獎演技和造型的，也有罵她以作者身份參演一事或者質疑她有后臺的，其中也不乏一些蕩婦羞辱。

        胃部傳來的鈍痛感漸漸消散，她平靜無波地放下手機，不僅不生氣，還有些好笑。

        這些話比起她過去遭受的那些各種攻擊根本連毛毛雨都算不上，隔著屏幕的文字沖擊哪有面對面親耳聽到來得傷害大呢。

        何況她也捱過來了。

        回到片場，不知沈頤舟是怎么解釋的，白亭書見她過來也沒責怪，笑著揮揮手示意她坐下。

        這場戲拍了三條才結束，林嵐跟白亭書要了些時間，耐心等這沈頤舟看完回放，才說：“頤舟，我們談談好嗎？”

        沈頤舟看她冷寂的眸子也能預見這次對話是什么結果了。

        他握了握拳，說：“好。”

        兩人一前一后往房車走，林嵐跟他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沈頤舟只回頭看過一眼，什么都沒說。

        兩人隔著窄桌坐下，林嵐掐著大腿，避開他的視線，平靜的說：“頤舟，我們……不是能夠成為超越朋友關系的人。你現在的這種感覺只是種短暫的錯覺，等拍攝結束大家分開之后你就會明白的。我不是那種值得你喜、付出感情的人。”

        沈頤舟稱得上是正襟危坐了，對她的話完全不意外的樣子：“你要知道，我快三十歲了，而且在這個稱得上魚龍混雜的圈子里待了這么多年，不是心智不成熟的小孩。還有，你很好，真的很好，當局者迷，只是你不肯正視自己的優秀。我的感情自己有數，絕對不是三分鐘熱度更不是錯覺。我知道你現在不會接受這份感情，如果讓你有壓力，我愿意退回到原來的位置，唯一的要求就是請你不要躲著我，好嗎？”

        “……”林嵐開始動搖，沈頤舟將尺度拿捏得剛好，既不過線也不疏遠。

        而且這話已是極大的讓步了，不管從任何角度，林嵐都不愿傷害到他——沈頤舟是她唯一一個害怕會失去、會被她傷害到的人。

        沈頤舟感受到她的掙扎，仿佛看到了轉機，他乘勝追擊接著說：“我對你的了解比你想象的要多，也一直在等待你愿意跟我分享的那一刻。我喜歡你，很喜歡的那種，第一次在酒店外看到你時我就有種冥冥之中的感覺，直到在飯店包廂里再見到你，我就認定了你是我的未來。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還有時間，別急著給我們之間的可能下定義，我保證不會強迫你什么，只要維持原樣就好。”

        林嵐低下頭，猶豫著說：“……可這對你不公平。”

        “我覺得公平就夠了。你不要有負擔，也不用做什么，你只要做自己就好，其余的我會解決。”

        “頤舟，”不知是里面的束胸裹得緊了些，她覺得呼吸困難：“我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么……這么正常，不得不承認我對你們有所隱瞞，很多，卑鄙如我真的不想失去出演晏溫的機會。但如果揭開這層偽裝，你們不僅會嚇到甚至是厭惡都是免不了的。包括你，相信我，失望的感覺并不好受。”

        “林嵐，大家都很喜歡你，你能得到這個角色也不是因為什么卑鄙。這個圈子里的人說真的，沒有不會看人的傻子。也許你覺得是你掩飾得足夠好，其實不然。我不是在逼你，只要你愿意，我們都會是很好的傾聽者，也在等你敞開心扉。向榆是出了名的眼睛毒，她第一眼看到你就那么喜歡你，白哥他們也一樣。所以你的顧慮不會成真，《半月集》跟你的某些關聯我能猜到一些，白哥和妍姐作為導演，如果他能了解背后的故事，對拍攝會有很大幫助，我保證你不會失去這次機會，不要怕。”沈頤舟還是第一次這么苦口婆心的勸誰，雖然有一定私心，但他只能出此下策了。

        林嵐眼眶發熱，掐著大腿的力道像是要活生生撕下塊肉來，她深思半晌，說：“我會好好考慮的，給我些時間，如果時機合適，我會說的。”

        “不急，也別有壓力。今天是我太沖動了，抱歉。走吧，我們該回去了。”沈頤舟毫無芥蒂的樣子。

        回到片場，林嵐只覺得自己卑鄙，明知這是在自欺欺人，卻還是默認了他的提議。

        沈頤舟的表白很動人，如果她是個有正常家庭平靜過往的普通人，會接受也不一定。

        可惜她不是。

        但沈頤舟就像她兒時餓到不行的時候總去的那家蛋糕店櫥窗里的漂亮蛋糕，她喜歡也想要，但注定不會得到，對于她來說，能夠望梅止渴就已經夠滿足了，還哪里有什么資格奢求更多呢。

        而她依舊認為，沈頤舟對她的好感不過是種短暫的crush，只要拍攝結束兩人不再見面這種感覺自然會消失——既然這場注定沒有結果的美夢有明確時限，她只想放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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