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皺著眉看著眼前凌亂的客廳，藥盒散落了一地，手機孤零零的扔在茶幾上，連廚房的冰箱門都開了一夜。

        她擔憂的走近臥室，顧魏還在睡。顧母走近心疼的看了眼兒子，將被角給他窩齊，自己起身下了樓。

        顧魏是被廚房的響動吵醒的，他起身卻沒出去，自顧自的進了衛生間洗漱。等他從臥室出來，就看見顧母圍著圍裙在廚房做飯。

        “你說你，都三十歲的人了，冰箱里什么也沒有，虧你還是醫生，連自己藥吃完了都不知道。”顧母轉頭就看著他頭發濕漉漉的站在廚房門口，忍不住嘮叨。

        顧魏笑了笑并不在意，“媽，你怎么大早上的過來了。”

        “我再不來，我怕你死了我都不知道。”顧母白了他一眼，但還是解釋道，“昨晚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就過來看看。”

        顧魏去拿手機，果然上面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顧母動作很快，以前都是自己做飯的，只是后來日子好起來，顧母也就很少進廚房了。

        看著兒子姿勢優雅的吃飯，忍不住還是說了，“要不媽給你找個保姆吧，這樣你的生活起居也好有人照顧，要不然媽總放心不下。”

        “我都三十了，要什么保姆，我也不習慣家里有陌生人。”顧魏挑挑眉并不在意。

        “你看昨天，如果你家里有保姆在，你的冰箱也不會空，藥也不會吃完了也沒人提醒你。”顧母不贊成的看著他。

        “如果你不喜歡陌生人，那我讓張媽過來。”

        “媽，真不用，張媽在老宅好好的，干嘛要辛苦她跑一趟，我真的挺好的，不會再有下次了。”顧魏認真保證。

        “你，”顧母無奈搖頭，算了，他不想做的事情，她就算講死了也沒用只能退一步，“那不能有下次了。”

        “恩。”顧魏隨口應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知道了。

        阿秀將做好的曲奇餅干，還有小白兔形狀的蘿卜糕裝好，福利院小朋友多，她便多準備了些。

        今天也難得穿了身裙子，平日送外賣送點心什么的，牛仔褲會更方便些。一直被扎起來的頭發也放下了，堪堪齊肩。

        墨藍色的高腰連衣裙被包裹在黑色的羊角扣大衣里，黑色的小皮鞋，里面加了暖暖的絨，踩起來舒服又暖和。

        剛到福利院門口，阿秀就被一群小蘿卜丁包圍了，一聲一聲“阿秀姐姐”的叫著。阿秀將電瓶車上的小箱子抱下來在一群小朋友的簇擁中進了門。

        院長不知何時出來來站在屋檐下，阿秀笑著將小箱子遞給志愿者，自己則跟著院長進了屋。

        “院長，你身體最近還好嗎？”阿秀在沙發上坐下，見院長倒了水趕忙起身接過。

        “我挺好的，”院子笑的慈愛，“那么多從福利院出去的孩子，也只有你和阿月還會回來看看。”

        阿秀抿著嘴輕輕笑著，“大家都分散開了，距離遠了，也就沒辦法常常回來看看了。”

        “對了，院長，這是我自己存的一點錢，小花上學了，開銷想必也挺大的。”阿秀從包里翻了張銀行卡過去。

        院長卻是連連拒絕，眼中還有些責怪，“你這丫頭，院長讓你回來看看，不是為了錢。”

        “院長還有那些小朋友，都想你了。”院長將阿秀的卡重新放回她的手里。

        “院長，我知道你沒這個意思，可是福利院孩子上學要讀書，要錢。我那時不是也是被這樣養過來的嗎。”阿秀將卡復又放回她手里，“院長你別擔心，我自己生活的錢我都留了的，這是我力所能及的部分。”

        “阿秀真不用，政府也給了我們補貼了，你自己留著，你自己開店又要交房租又要生活，你壓力也大，不用了。”

        阿秀卻強勢的將卡放到她手里，自顧自轉移了話題，“院長，我看門口新來的志愿者，之前沒見過哎。”

        院長無奈的將卡收下，向阿秀解釋，“那姑娘是過來做畢業論文的素材收集的，人挺好的也能吃苦，在這邊也有一個多月了。”

        阿秀點點頭表示了解了，和院長家常幾句，就一起出去給小朋友們分餅干了，她陪著他們瘋玩了一天，直到晚上才騎車離開。

        阿秀回到家，已經七八點鐘了，小朋友們精力旺盛，她屬實有些吃不消，太累了。

        她也想早點去休息，可在店里等了又等，也不見小貓咪來，只能將裝了貓糧的小碟子放在門口，萬一它們過來也可以直接吃。

        阿秀打著呵欠，回了二樓房間。

        夜幕深沉，阿秀窩在暖烘烘的被窩里安然入睡。

        “顧醫生，28床患者病情惡化了。”護士長小跑著過來。

        顧魏來不及休息，又匆匆出了門。

        等從手術室出來，已經是凌晨。原本是想著在辦公室的小隔間睡算了，可想想最終還是打算回家。

        他有些認床，他是醫生，可對于辦公室的床卻有些抵觸。寧愿累些也想回家休息。

        “顧醫生，這么晚你還回家嗎。”小護士今天值夜班，卻見顧魏步伐沉重的出來往外走。

        “恩，今天你值夜班嗎。”顧魏禮貌問道。

        “昂。”

        “辛苦了。”

        小護士看著他的笑都滿帶疲倦，“顧醫生路上小心。”她看著顧魏消失在門外的背影，也不知人有沒有聽到她的話。

        阿秀的房間朝陽，夏天的時候就有些難熬了，空調費太貴了，所以夏天她基本都拉著遮陽簾。

        可冬天的時候太陽曬進來，整個房間都暖洋洋的，就很幸福，陽光透過白色的紗簾照在床上，陽光溫柔。

        床上的姑娘，白皙的臉龐在陽光下似還閃著瑩潤的光，她輕輕蹭著枕頭，長長的鴉羽顫了顫，接著慢慢睜開了眼睛，圓圓的杏眼還帶著剛睡醒的怔松，她呆滯的坐在床上，發絲亂翹哪還有平日里溫柔清雅的模樣，稚氣十足。

        阿秀眼睛眨了又眨，眼中睡意褪去，她起身，純白的棉質睡褲，因為太過松垮褲腳挽的高高的露出白皙的小腿，隨著她起身，直直的垂落。

        洗漱完畢的阿秀坐在電腦前，看著報名反饋，不出所料果然被刷了。阿秀長長嘆了口氣關掉了電腦頁面，反饋意見是資格不符，她沒有系統的學習過，然后也沒有正經的中式糕點師傅，畢業的專業也與之不符合，被刷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不過想歸這么想，心里還是有些難過。

        這樣一來阿秀也沒了心思鉆研新品了，干脆送外賣好了，多跑幾個地方還能換個心情，要不然一直憋在店里也很不好過。

        沒了店里的收入，那么今天就要多跑些單子了，阿秀簡單的做了個便當放在保溫袋里，就當是中飯了。

        “老板娘，這桌麻煩來兩瓶啤酒。”圓頭圓腦的客人伸著手，朝廚房內的老板娘招呼。

        “來啦，”老板聽著聲音，從廚房邊上的酒筐里拿了兩瓶雪花。

        “老板結賬。”

        “來啦。”

        阿秀進門的時候就看著這副熱火朝天的模樣，“嫂子，我來拿29號單。”

        “哎，阿秀給你放在桌子上了，你自己找下是哪份。”

        阿秀從專門放外賣的小方桌上找到了自己那份，“嫂子，我拿走了。”

        “好”

        “宏瑞醫院，護士站，韓女士。”看到這個地址，腦子里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當初沒有具體位置的單子，呵呵笑著。

        到了正午吃飯的時候點外賣的人多，加上天氣寒冷，路上人倒是不怎么多。偶爾有騎電瓶車經過的也是和阿秀一樣送外賣的人員。

        看著紅燈慢慢變綠，準備加速離去。卻猛然看到，人行道上一小姑娘捂著心口倒在那里。

        她急忙停下車上前“你沒事吧！”

        那姑娘臉色蒼白及了，額頭滿是冷汗。邊上的白色帆布包隨意丟在地上，里面的紙巾錢包散落了一地。

        “姐姐，我…我沒帶藥。”那姑娘緊緊拽著阿秀的手，“醫醫院。”

        阿秀看著姑娘唇色毫無血色，仿若失去生機的布娃娃，她強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沒事沒事，“來，你撐著我，我帶你去醫院。”阿秀將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頭，自己使力將女孩帶起身。

        那姑娘被疼痛卸了滿身力氣，雖然人嬌嬌小小的，可完全無力支撐的身體整個沉沉壓在阿秀的身上。阿秀咬緊了牙將人扶到電瓶車上。

        她自己坐好，將姑娘的雙手在自己的腹部交疊抱緊。騎著車就往醫院趕，姑娘的呼吸時重時輕，交疊在腹部的手仿佛脫力般的往下滑，阿秀緊張不已，不停的同她說話，可剛開始還能得到回應，后來便幾不可聞了。

        看著已經近在眼前的醫院，還沒停下車，就開始高聲喊著救命。

        醫院的護士反應很快，阿秀剛停下車子，護士就推著病床出來了。幫著把姑娘在病床上躺好。

        “她是什么情況？”

        “我也不知道，我是看她好像在路邊暈倒了，然后說自己沒帶藥，我就給她送醫院來了。”阿秀緊張兮兮的看著醫生，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完全不知道怎么處理。

        阿秀小跑著跟在護士后面，手里還緊緊抱著姑娘的包。

        不知道是醫院高峰期還是什么，阿秀正往里跑，里面卻又有一撥人往外走，阿秀也沒來得及注意就與這波人撞上了。

        阿秀一時不察就被人撞了一個踉蹌，人就往后退了幾步眼看就要摔倒，后面進來的人手臂一攬就把人接住了。她急忙轉身道謝，也不待人回應，又站直了身子跟上護士她們。

        “顧醫生，顧醫生。”

        阿秀正疑惑著怎么突然停下來了，就聽見她們一臉激動的朝自己喊著，她也疑惑轉頭，就見一片白色衣角從自己眼前掠過，正是剛剛接住自己的人。

        顧魏扶穩被撞了一下的女孩，就聽見她慌亂的道謝，這聲音有些耳熟還來不及回想，就聽見了護士們急切的呼聲。

        他幾個大步上前，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呼吸時急促時微弱，他翻開她的眼皮，結膜性充血，眼圈青黑。姑娘喉間還時不時有些咳嗽。他又快速的檢查了下她的小腿，水腫的有些厲害還泛著紺色。

        “把人扶起來，別躺著。”顧魏擰眉看著幾個護士，“可能是肺心病趕緊送心血管內科去。”

        “好，好的。”幾個護士默契動手，快速就消失在了大廳。

        顧魏站在大廳里下手無意識的按按腹部，雖然吃了藥可這胃一直在隱痛，他晃晃腦袋清醒一下，隨后抬步跟上。

        阿秀急忙跟上護士她們，頭盔在這個時候就悶的人有些難受了，她一邊跑一邊把頭盔還有口罩拿掉了。原本被好好扎著的頭發，也凌亂的狠。

        顧魏站在電梯里饒有興致的看著她，他這時就想起來著姑娘是誰了，這聲音聽著著實耳熟。記憶里也就只有那一次了，阿秀圓圓的杏眼看著一層層上升的電梯，心里有些擔心，那姑娘孤身一人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顧魏站在身后兩步的位置看著她的側臉，長得很清秀，這聲音到也般配。

        “那個，你好，我想問下，就是那個姑娘的病很嚴重嗎？”阿秀眼角余光瞟到他，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剛才在大廳他幾秒鐘就能判斷她的病因，好生厲害。

        “這我不好妄下定斷，具體要等檢查結果出來。”顧魏正觀察著，結果觀察的中心人物就開口說話了。聲音一如當初聽到的那般，清潤溫柔。

        “這樣啊，你真厲害，才看了幾秒就知道她的病。”阿秀眼睛睜的大大的，充滿了對醫生的敬佩和尊重。

        顧魏聽到她這么直白的夸獎愣了愣，隨即就笑了。夸他的女性很多，不過總帶著對他外表的驚艷，或是對家世的艷羨，如此單純的只為醫術的夸獎其實也比較少見。

        她的聲音悅耳動聽，顧魏忍不住又仔細觀察了她。可她夸完之后已經轉過了頭，不再看他。眼看著電梯門開，她小跑著就出了電梯。

        顧魏遙遙的墜在她的身后，心血管科室和他的科室距離不遠，他也不知怎么當下腳步一轉就跟在了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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