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塵從沙發上坐起來，聽見商允禾的話，眉心忍不住連連跳動。
　　風聲呼呼卷起，吹打著玻璃窗戶，時不時發出噠噠的聲音。
　　他看不清商允禾的神色，可卻在聽到她話時，身體緊緊繃住，“商允禾，沒有鬼，我還在這屋子里面，你怕什么？”
　　怕的多了。
　　商允禾呶了呶嘴，倔強的盯著周墨塵黑亮的眼眸。
　　僵持片刻，周墨塵忽然軟了下來，起身走到商允禾身邊，“走吧。”
　　說完他率先走回臥室，商允禾緊跟其后。
　　身邊多了個人，商允禾就是躺下也踏實了很多，她雙手捏住被子，小聲問，“你家就一條被子？”
　　周墨塵眼睛沒有睜開，過了好半晌才說：“平時家里面沒人住，三個小的更不在這。”
　　就這一條被子，還是小嬸怕他凍到拿來的，不然他可能就湊合湊睡覺了。
　　商允禾心里面默默記下，要多打幾條棉被。
　　如今是夏天還好，東北的冬天冰天雪地，沒有棉被棉衣棉鞋，很難挺過這個冬天。
　　“我看你家連個爐子都沒有，冬天的時候會凍死人的，還有煤炭票，也要早點準備上，等真的冷了，就搶不到這些東西了。”
　　周墨塵嗯了聲，“你睡覺吧。”
　　商允禾這回不害怕，眼睛一閉上，隔壁咯吱的聲音越發急促。
　　明明隔著墻壁，她卻覺得這聲音好似就是從旁邊發出來。
　　更何況這聲音仔細一聽就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一旁的周墨塵，“你說，我們那天，就是白云初帶人來的那天，咱們的聲音也是這么大？”
　　周墨塵心神雜亂，旁邊的女孩子獨有的馨香一點點鉆進他的鼻孔，擾亂了他的呼吸。
　　偏偏這個時候她還提起那天的事情。
　　周墨塵只記得她身體軟的一塌糊涂，愛不釋手的在手中揉來揉去。
　　停！
　　身體和思緒都已經在失控的邊緣徘徊了，周墨塵低吼，“閉嘴。”
　　商允禾渾身一哆嗦，“嚇我一跳，不說就不說唄，我就是好奇嘛，你說這讓人聽到多丟人啊。”
　　她以為自己小聲念叨周墨塵聽不到，可倆人手臂緊貼啊，呼吸都交纏在一起，這點動靜怎么會聽不到。
　　忍無可忍下，周墨塵猛地翻身，雙臂支在商允禾耳邊。
　　商允禾眨了眨眼，眼神疑惑，剛要開口，想起周墨塵讓她閉嘴，委屈巴巴的扁了扁嘴，支支吾吾起來。
　　周墨塵太陽穴突突跳動，從來沒覺得這么折磨人，“你說什么呢？說話。”
　　商允禾哼了聲，“不是你讓我閉嘴的？”
　　男人啊，你的名字就叫反復無常，一會閉嘴，一會說話。
　　周墨塵：“……”
　　原本那點旖旎的氛圍被商允禾這一打岔給打散了。
　　周墨塵默默回到躺下的位置，“你要是不想睡覺，我不介意做點別的事情。”
　　別的事情？
　　商允禾睜大眼睛，下意識將全補償被子蓋在身上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腦袋，磕磕巴巴說：“你剛才說了，不，不動我的。”
　　周墨塵側過頭，深深瞅了她一眼，“你要是還不睡覺，我就收回剛才說的話。”
　　商允禾唰一下閉上眼睛，嘴里反復強調，“我睡了睡了。”
　　聽到一旁沒了動靜，黑暗中周墨塵搖了搖頭，輕輕彎下唇。
　　他剛睡著，蓋在肚子上的被子忽然被抽走，身上又感覺到一股壓力，睜開迷糊的眼睛，他腦袋不由一疼。
　　商允禾卷著被子騎住他的大腿，他的右手臂被被子包住后，夾在她懷中。
　　這也算了，周墨塵感覺到他的大腿正在被商允禾的膝蓋蹭來蹭去，無名之火在深夜慢慢燃起。
　　周墨塵深吸一口氣，將商允禾推開，腦子將各種紀律和文件全都背誦一遍。
　　剛平息下去，商允禾一個翻身，又回到了最初的姿勢。
　　來回幾次后，周墨塵也懶得折騰了。
　　“咕嘰咕嘰——”
　　窗外小鳥鳴叫，刺眼的光打在商允禾眼皮上，顫抖掙扎幾番，才緩緩睜開。
　　她揉了揉眼皮，在床上翻滾一圈才想起，“周墨塵去哪了？”
　　伸手一摸，旁邊早就涼透了。
　　商允禾這才想起，周墨塵今天要回單位。
　　磨磨蹭蹭的起床，看著凌亂的床鋪，沒有過多糾結，商允禾決定還是不疊被了，留給周墨塵。
　　客廳的茶幾上，商允禾拿起周墨塵留下的字條。
　　‘已歸隊，有事電報。’
　　商允禾撇了撇嘴，她能有啥事，簡單的洗個臉，便跟做賊一般，小心翼翼的打開門，左右張望著跑下樓。
　　就算到了樓下，她的腳步都不曾停下，一鼓作氣跑到了對面的大街上才停下來。
　　肚子空空如也，商允禾決定吃飽喝足了再去購物。
　　這個點國營飯店已經過了早餐供應時間，包子早就賣了，也不用排隊，直接在柜臺點餐就行。
　　商允禾看了看小黑板，朝服務員說：“給我來一碗熱湯面，加個鹵雞蛋。”
　　點餐后交完錢票，她就找了個靠窗戶的空位置坐下來。
　　她的支著下巴望著馬路發呆，不會兒有個穿著灰色中山裝的男人夾緊公文包走了進來。
　　“四兩豬肉酸菜餃子。”
　　溫潤的聲音讓商允禾轉過頭多看了幾眼。
　　男人年紀二十多歲，一臉不茍言笑，不過點菜而已，卻神情嚴肅到好像思考生死攸關的大事。
　　這男人是好看的，商允禾對男人的臉和聲音壓根就沒有抵抗力。
　　或許是商允禾的目光太明目張膽，男人抬頭多看了她一眼。
　　清冷的神情好似一潑冷水澆在商允禾頭頂，讓她瞬間冷靜下來，還好這時她的湯面也已經好了。
　　就在她吃面的時候，男人的對面坐下一個穿著紅格子布拉吉的女同志。
　　“你就叫鄭海洋？我是樊佩云。”
　　商允禾一看就知道這倆人是相親的，為了看熱鬧，她吃面條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原來好看的男人叫鄭海洋。
　　不過她望了鄭海洋幾眼，他的眼睛都在后廚的餃子上，已經朝廚房的方向看了至少五次，對樊佩云說話也很是敷衍。
　　估計相親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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