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
唐驍是一個很神秘的存在,他的危險是向內的,神秘而悠遠。這一點和陸行謙很不一樣,陸行謙的野心很盛,除過他那令人難以企及的商業稟賦之外嗎,陸行謙的張狂里透露著年輕人身上特有得對征服這個世界的狂熱。
但是,面前這個寧靜致遠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沉穩的唐驍對什么事情都表現的游刃有余,他的目光里是波瀾不驚的審視和探究,想向一個人時候好像已經透過他的肌理望穿了他的本質。
江時寒試探性的講話正中他的下懷,唐驍搖動著紅酒:“你和林安講的那些思想了,結構了,我不在乎,我關注是你們的設計能為我帶我來我多少商業價值。”
他眼里含著輕笑,語氣輕松地談著利益。儼然,江時寒已經知道了林安評價自己的話是什么意思。
唐驍一個混跡商場十余年,在金融街縱橫捭闔、叱咤風云,他說:
“我見過各型各色的人不計其數,不管是為名為利的無名之輩、為東山再起的失路之人,還是為做大最強有志之人,他們皆有所求。”
“所以呢,江助理現在要求什么?”
江時寒一言不發,他看著唐驍說理被不斷甩動的液體,他突然渾然大悟:原來他和陸行謙沒什么兩樣,在他們世界里求與被求只是一條劃分地位和身份的潛在規則。
要不要求?江時寒又陷入在一個死循環里,求唐驍和求陸行謙區別嗎?
“有的吧!,自己對陸行謙還有恨呀!”,江時寒暗暗在心里思忖著。
離開萊歐酒店時,江時寒沒有空著手,他接過了唐驍遞給自己的名片。
名片很簡單,一張純黑色的卡片上印著一行燙金的阿拉伯數字,淡淡的古龍水飄散在江時寒的鼻尖,他不舒服的皺眉。
站在車水馬龍的馬路前,江時寒第一次心里有些荒蕪,這種恐慌感比他三年前身無分文、舉目無親來到北臨打拼時更甚。
街邊華燈初上,有人在晚風里沉醉,有人在戀人的懷抱里呢喃,也有人在寂寞里落魄,唯有他滿心荒蕪的站在街邊思考自己改何去何從。
就在這時,手機的鈴聲響了起來。
“閑著沒?要不出去喝點?”張琦大喇喇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江時寒慢慢回神,他問:“去哪?老地方還是?”
此刻,江時寒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需要在煙火深處找回一點人氣,張琦說:“肯定老地方啊!”
老三燒烤的夜宵攤,在室外的搭的簡易遮陰棚下,隨處可見打著赤膊,劃拳喝酒的大哥們。
“這一副失魂落魄的死樣,看這樣子十有八九又是被陸行謙欺負了?”,張琦四仰八叉的倒在椅背上,他費盡地咬著牛板筋,拿眼斜著瞅江時寒。
“你那只眼睛看見我被欺負了?”,江時寒拿了灌裝啤酒喝了一口。
張琦看破不說破破,嘖嘖嘴笑道:“氣質不對,你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我,你現在很不ok!”
江時寒慘淡了笑了一聲,他隨意的往四周一看,吆喝聲洪亮的小攤老板在赤油猛火地灶臺前累的滿頭大汗,忙碌一天的工地大哥操著一口拗口卻接地氣的方言跟同伴聊的火熱。
習習涼風吹來,油煙的香味遍布在這一方不大不小的天地間,這才是生活啊!
“我剛來北臨的那幾年,感覺自己轉變的真快呀,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少爺搖身一變一個出的廳堂下的工地,能文能武的奮斗小伙的時候,我還挺沾沾自喜,自己真是能屈能伸。”
江時寒對著張琦笑了笑,隨后又自憐自嘆的搖了搖頭。
“這些未必就是一件壞事,你的設計之路注定就是比別人的坎坷,你能怎么辦?”,張琦倒了一根牙簽出來,邊剔牙,邊說話。
“你不是能屈能伸,你的改掉除了你身上的大少爺的貴氣之外,什么也沒變!”,張琦一針見血的說道:“你覺得自己掩藏好,但陸行謙以來,哎!你才發現是自己修煉的不到位啊。”
江時寒無話可說,張琦說得對,陸行謙給自己的生活帶來眾多改變的同時,也沒放過揪出自己身上那些不會改變,也不可能改變的特質,他的驕傲,他的倔強這些都是他最后僅剩的自己了。
半晌,張琦又說:“除了這些,你不是還有一個奔頭呢?”
“小漓這幾年要是沒你這個哥哥照顧著,她一個小娃娃還指不定日子要苦成什么樣子呢!”
一提起妹妹,江時寒心里最柔軟地地方瞬間塌陷了。
“江時寒,你對得起所有人了,你對得起自己嗎?”
張琦掰折了細細的牙簽,把它撇在桌上,神色嚴肅的問江時寒。
江時寒靜靜地聽完,俯身往前拿了一串盤子里的烤串,他謔笑道:“談什么對的對不起,你還挺酸的。”
他咬著肉嚼了兩口,又說:“兩周沒見了,明天我該去醫院看小漓了。”
小漓是江時寒的妹妹,小孩自幼患有嚴重的自閉癥,江父將情婦接回來那年不僅斷了母親的化療費也斷了妹妹的療養費。后面與陸行謙分手,他帶著四歲的江漓幾經輾轉,在異地流浪找工作,最困難的時候身上甚至連吃飯的錢都湊不出來。
后來到了北臨,江時寒走了運碰到胡海明才撿了一份工作,找到工作那天他是覺得自己夠幸運,他也天真以為只要夠努力自己地設計師之夢總會有一天能實現,但實現總是事與愿違。
在宿醉沉睡一宿后,江時寒的內心在經歷狂風呼嘯、風卷殘云的沖擊后,慢慢恢復了平靜。
他從衣柜找出一身自己不常穿的素色休閑服,簡單的梳理后,踩著晨光熹微他往常去的老袁早餐店走去。
周末早上群租房很安靜,偶爾走廊里會有開門聲,樓下放電動車的地方會有車響。大家都在自己生活里保持著默契的安靜或者喧囂,這樣好像也沒什么不好,但好像終究不是自己想要的,江時寒想著。
江時寒踏著早餐店門口爐子上滿冒的熱氣走進店里,穿著白色圍裙滿地打轉的老板娘一轉身就看到了江時寒,她親切朝他一笑開口問:“還是老規矩一盒甜豆漿,兩個包子?”
江時寒點點頭,在一旁等著老板娘給自己打包。
“哎,今天穿這身挺適合你”,老板娘上下掃了他一眼,點評道。
江時寒聽她,也低頭看了自己一眼,一身淺灰色休閑服,是自己工作穩定后用獎金買的,但他不常穿。
平常一直在公司忙碌,通勤裝就是最便利的選擇,所以江時寒在別人眼里一直都是涵養良好、冷靜自持的形象。
老板娘系好袋口,嘴里說道:“別說,這么看你和小輝從外表上看,跟他這個高中聲一樣。”
小輝是老板娘的兒子,平常江時寒來店里吃飯都會和他打個照面。
“今天怎么沒看見他?這么早就去補習班了?”
江時寒接過袋子拎在手里,隨口問了一句。
正說著,二樓就下來了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
青春期男孩子那種青澀混合著荷爾蒙的少年感很明顯體現在這個少年身上。
袁輝打了一個哈欠,他抬手捋了捋額前黑亮的碎發,看見江時寒他走上前:“時寒早啊!”
“你時寒哥就是不上班都比你起的早,你還賴床,丟不丟人?”,老板娘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早就打包好的早餐盒遞給要出門的袁輝。
“這有什么丟人的,我正長個子呢,費覺!”,袁輝撈起書包搭在肩上,狡黠朝他媽媽一笑,緊緊跟著江時寒的腳步出去了。
“時寒哥,你怎么起這么早,有事要出去?”袁輝問他。
江時寒嗯了一聲,走到岔路口他停下叮囑袁輝:“路上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男生點頭,抬手揚了揚往巷子出口處走去,一轉彎就看不見了。
江時寒走去超市,東轉轉,西看看。不一會兒,購物車里堆滿了一車的零食和玩具。
結了賬,他等到去療養院的最早的一班車出發了。
公交車拐過最近的一個十字路口,他靠在窗戶前往外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就在街對面的人行道上,江時寒看見袁輝和他身邊另一個同齡的男孩子,他們靠的很近。
袁輝身邊的男生帶著鴨舌帽,上身穿著一件黑色體恤,下面穿著淺藍色的校服褲子,姿勢懶散的支著長腿靠坐在一輛成色很新的自行車前,他抱著手臂看向一側在比比劃劃的袁輝。
江時寒仔細一看,那份早餐就掛在車把上,兩個少年就立在人間煙火的街頭打鬧。
他看著,一直到公交車提速駛過路口,轉彎走向另一條路。
上大學時候,這樣的時候在他和陸行謙之間也是會司空見慣的發生,只是那已經是過去地事情了。
他正這樣想著,手機就應景的響了起來。
江時寒拿起電話一看,一串未標記名字的號碼顯示在頁面上,他看可看確定自己不認識。
摁下電話,他禮貌的出聲詢問:“你好,哪位?”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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