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春城。

        霓虹燈照亮城市的夜晚，我開著出租車行駛在四環外，作為一個責任感極強的夜班出租車司機，給每一位顧客送到他們指定的地方是我的任務。

        閃爍的路燈下一個女人抬起手搖了搖，她垂著頭披散著發，看樣子像是受到了感情的挫傷。

        我將車停到她面前，等聽到車門關上聲我開口問到：“去哪啊美女？”

        “東郊。”聲音含糊不清，像是喉嚨上粘了東西一樣。

        “東郊？東郊全是墳啊，這么晚去看老人啊？”我隨口說到。

        女人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只發出幾聲像是骨頭摩擦的“咯咯”聲。

        “真沒禮貌。”我咕噥了一句。

        車載電臺此時卻發出了“滋滋”的亂流聲，賣藥的廣告語被撕扯的變了形。我便順手關掉了電臺，安靜的環境下，那種像骨頭摩擦的“咯咯”聲越發清晰。

        我忍不住抬頭看向頭頂的倒車鏡，只見鏡中的女人拖著半個下巴，正往自己的臉上安，正是“咯咯”聲的聲源，鮮血就順著她的口腔從斷裂的下巴處流出。

        我一腳踩住剎車猛的回頭：“注意點啊，你給我車座弄臟了得付清潔費！”

        女人楞了一下，也不再擺弄她的下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因為缺了下巴所以只能發出“嗚嗚”聲。

        你問我見到這種情景為什么能這么冷靜？故事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對于我們這種出租司機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加上夜晚車流量少，所以往往開的快一些。而對于卡車司機來說，也是一樣。那天我像往常一樣載著乘客飛奔，這位乘客也是急著去東郊，為了催我快點，還用他的二手破舊山寨機播放頭文字d主體曲。

        “哥，你太猛了。”這位乘客雖然sb了點，但是還是挺會說話的。

        “那是，哥是靠這個吃飯的。”我開始洋洋得意起來：“下個路口坐好，哥給你展示下漂移。”

        剎車——降檔——手剎一氣呵成，車頭擺正的瞬間，一束燈光照亮了我的臉。

        這是一輛標致的大卡車，泥濘的臉證明了它是位久經風霜的戰士。但也正因久經風霜，這位戰士瞎了一只眼睛，只有一邊大燈是亮的，所以只有一束光照亮了我的臉。說實話，我想哭，但我的車技不允許我哭，在我流出淚水之前我的小捷達就跟大卡車結結實實撞了個滿懷。

        然后就是漫無邊際的黑暗，黑暗中不時傳來警笛聲和救護車的聲音。我聽到有人說了句“牛b，這都沒死。”我心說也快死了，跟泥頭車撞了這么一下實在不是現代醫學能救治的，不過臨死前還被人夸了句牛b我也算值了。

        “你他嗎真當自己藤原拓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原來是那個sb乘客，不知道為什么，黑暗中我能看見他的身影：“去你嗎的，不是你死催我我能開這么快？”

        完了，看來是到陰間了，我要和這sb一起投胎了。

        “哎我真服了，我這還有業務沒跑呢。”

        “你還跑勾8了？”我氣不打一處來：“你都讓人創死了還惦記你那點業務呢？咋的你死了你們老板能給你多燒點？”

        sb乘客無奈地看了我一眼：“不是，我死不了，或者說我早就死了，我是個鬼差，就是地府的公職人員。”

        嗎的還是個神經病，怪不得大晚上往東郊跑，看來是公考競爭壓力太大，給人都逼瘋了：“行了，不跟你說了，我先研究下去哪投胎，爭取投個富二代。”

        sb乘客打量了我兩下：“你是因為我出事的，按生死簿上來說陽壽還未盡，可以搶救。”

        “你別sb了啊，要不我給你科普下死后挨揍疼不疼。”

        sb乘客顯得有些無語，咳嗽兩聲憑空變出了一沓紙：“何澤，1998生人，陽壽67年。其父何成，1971年生人，陽壽30年。其母陳凡鑫，1973年生人，陽壽37年。”

        在我記事起，我就不知道我父親長什么樣，而母親也在我十多歲的時候就去世了，聽到他的話，我突然想到在陰間是否能讓我跟他們團聚。

        “這么看的話你還有三十多年活頭哦。”sb鬼差搖頭道，我現在對他已經進入半信半疑的狀態了。

        “那你還不趕緊給我復活，你這屬于工作上的重大失誤！”我不忿道。

        “可以啊，不過你得先跟我簽一份勞務合同？”

        “啥？”我氣不打一出來：“我都死了還要給你打工？你們資本家到陰間都不放過我們？”

        “誒？你怎么說話呢？”sb鬼差說到：“還有，不要在心里罵我是sb鬼差，我能聽到你心里說的話。”

        “騙誰呢臭sb？”我心里說到。

        “差不多得了啊。”sb，不是，鬼差有些生氣了：“現在是這么個情況，我呢，招編你為地府的陰間出租司機，負責接送鬼差和一切孤魂野鬼。當然在此期間不準有宰客、超載、繞路等情況發生，必須嚴格打表收費。而除了地府正常的福利待遇外，我可以加回你的陽壽，讓你作為活人工作。”

        “等一下等一下。”我制止他繼續往下說：“那陽壽不本來就是我的么？怎么被你說的像給我多大好處似的？”

        “哎，你這話就說錯了。”鬼差搖搖手：“那是生死簿上寫的，具體怎么執行還不是看我？”

        “我抗議！”我憤慨道：“我要去告你！”

        “你告誰啊？”鬼差翻了個白眼：“知道我這鬼差咋來的不？我曾祖父是這片的判官，你還告我？”

        這回我無語了：“那哥，你說打表收費，死人我咋收費啊？”

        “有冥幣啊。”

        “我要冥幣干啥啊？我給自己燒個百八十億的不行么？非得當出租車司機掙那十塊八塊的？”我有點崩潰。

        “誒，太淺薄了。”鬼差哥搖了搖手：“你們燒那些地府也不承認，下去除了重新投胎就得干活掙地府發行的冥幣。”

        “那我也用不上啊，我活了需要的是夏民幣啊哥。”

        “要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眼界就淺。”鬼差哥開始畫起了餅：“你能不死么？你現在努力掙錢，掙的冥幣攢下來，等你死了你不就能享受了么？”

        除了無語，我還是無語。

        “實話跟你講，一般人想要這工作都得不到哩。”

        “不用了，說實在的，我活著也沒啥意思，你讓我投胎吧。”

        “哎哎哎，別呀。”鬼差似乎看到了我內心的決心，有點慌了：“哥實話跟你說，現在地府司乘這塊業務確實缺人才，不然哥也不能找你們陽間的車坐。”

        “你別騙我了，那一年死多少人，你再找吧。”我開始暢想投胎后是什么人生。

        “別的別的，你冷靜一下先別想著投胎。”鬼差擠出個笑臉：“有話好好說，我現在處于你死后的時間靜止階段，出了這個階段時間正常運轉我就得趕緊去東郊辦事，你還得拉我呢。”

        “你滾啊。”我咆哮道，我這才明白這孫子是自己有事所以一直算計我。

        “這么的，你不想找你親生父母么？地府這一塊我都有關系，到時候我幫你找，而且你簽了合同在地府有了正式工作，那一去見你爸媽多有面子啊。”

        我沉默了下，我確實很想再見見我的父母：“我怎么知道他們投沒投胎。”

        “一定沒投！”鬼差肯定到：“咱夏國區這邊之前計劃生育，這兩年二胎三胎響應又不是很積極，想投胎不知道得多久能搖號到你父母呢。”

        我有點心動，孤身一人在這世界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鬼差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心思，馬上把合同遞到了我面前：“這邊按個手印就行，還有這，這，然后每年年末得記得納稅，到時候我找你要。”

        按了一串手印后鬼差松了口氣：“這樣以后你就是地府車業的合同制員工了，試用期32年，轉正后享受地府福利，這個福利反正你作為陽間人用不到，就等你死了給你辦了。”

        沒等我再說話，周圍的黑色突然轉換成了白色，閃的我雙眼發花，接著又是一片黑暗。但我的耳邊已經響起人世間的聲音，我才反應過來我覺得黑暗是因為我閉著眼睛，我猛地睜眼，周圍的醫生突然叫了起來。

        “我c，醫學，醫學奇跡！”一個醫生爆起了粗口。

        “狗屁奇跡！”我罵道：“是資本力量！”

        突然周圍一下靜止了下來，救護車的車門被打開，鬼差站在外面喊道：“快出來，我給他們記憶抹了。”

        我跳下車，一輛嶄新的捷達出租車就停在路邊。鬼差在救護車里嘚瑟幾下后跳了出來：“上車，速速。”

        我坐上主駕駛，隨著副駕駛車門“邦”的一聲關上，世界又開始正常運轉起來，救護車呼嘯著開走。

        “我c，你輕點關門。”我心疼道。

        “又不是你的車，這是地府車業給你發的車，你只有使用權沒有擁有權。”

        我想了想打開主駕駛車門，又狠狠地關上。

        “我c！這是地府的資產，你他嗎輕點。”鬼差怒道：“快點開車，保養修車的費用可是你出。”

        我一腳油門飛踩起來，不一會便到了東郊。鬼差從東郊下車，趴在車門對我微微一笑：“享受你的地府出租司機身份吧。”

        我嘆了口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哎”

        “放心吧。”鬼差頭也不回的向前走：“我辦完事就幫你打聽你父母。”

        “不是。”我喊起來：“你他嗎的沒給我車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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