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警惕地看了看我：“不方便。”

        磊磊見我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也嚴肅道：“沒什么不方便的吧琪琪？這位可是峰哥的兄弟。”

        女人想了想不情愿地讓開了門。我走進屋內，地上散落著吃剩的外賣盒子，客廳里各種內衣外套都堆在沙發上，一個男人光著膀子打著游戲，見我們進來放下了手柄。

        “你看。”女人尷尬地笑了笑：“這房間都沒收拾，小宇，這是我們單位磊哥，這位是……”

        “何澤。”我淡淡道：“琪琪姐是吧，我呢，跟你女兒算是朋友。”

        女人楞了一下：“是么？”

        “我能問一下，她昨晚在家么？”

        女人搖了搖頭：“不在。”

        “那她去哪了？”我拉了個凳子坐下，磊磊也不坐，雙手環胸站在我身后。

        “去同學家了吧。”女人聳了聳肩。

        “同學？你女兒不是早輟學了么？”磊磊板著臉問到。

        “嗨，那不還有以前的同學么？”

        “那前天呢？前天在家么？”我死死盯著女人：“前天也不在的話上周這個時候呢？她不會一直都不在家吧？”

        女人擠出一個笑容：“你要干什么啊？她要是欠你的錢你可以跟我說，我替她還。”

        “你女兒死了是吧。”我冷冷說道，女人明顯地打了個冷顫：“你在掩飾什么？”

        沙發上的男人本來盯著電視屏幕，聽完我的話猛地轉過頭來。磊磊突然一把掏出手槍：“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畢竟是湖，磊磊見氣氛緊張率先控制住了局面。

        “你們，你們這是干什么？”女人突然站了起來。

        “我再問你。”我繼續盯著女人：“你在掩飾什么？你女兒是怎么死的？”

        豆大的汗珠從女人額頭冒出，她漂亮的臉蛋顯得有些扭曲：“你……你是警察？”

        “他可比警察危險。”磊磊冷冷道：“你知道的，峰哥想讓一個人開口用的都是警察不會用的手段，而峰哥很樂意幫助這個年輕人。”

        我暗自慶幸有磊磊在，磊磊轉頭看向男人：“或者說，你來回答？”

        “我……”男人支支吾吾起來。

        “好，既然不說那跟我去找峰哥吧。”磊磊從兜里掏出一把“勒死狗”：“小澤，給他們捆上送峰哥那去。”

        “別，別，我說。”女人激動起來：“我女兒她前陣子失足墜樓了，你也知道，我要靠單親媽媽的身份領政府救濟福利，所以不敢說。”

        “你說謊！”我直截了當地戳穿了女人的謊言，我太清楚一個墜樓死亡的人死后是什么樣子了。

        “那我明白了。”磊磊把槍指向女人，又指回男人：“你們其中一個是兇手。”

        男人渾身發抖似乎有點扛不住了：“哥，咱們就說清了吧，你們想要多少錢？咱都是一個路子的無非為個‘錢’。”

        “所以琪琪是你殺的？”我腦袋發漲怒視著男人。

        男人愣了一下：“琪琪她女兒……我……我也是不小心……”

        磊磊突然掏出一把刀來一把扎在男人的大腿上，男人張開嘴磊磊又把另一只手握的槍口狠狠塞進了男人的嘴里，男人只得發出“嗚嗚”的聲音。見此情景女人一下尖叫起來。

        “閉嘴！”磊磊惡狠狠地沖女人吼了一聲，又轉頭看向男人：“兩件事，第一，我跟你不是一個路子的。第二，如果你再有任何隱瞞，我會在這就殺了你。”

        男人眼淚都疼地哭了出來，用力點了點頭。磊磊抽出槍轉頭看著我：“有什么想問的，問他。”

        我才發現男人已經被嚇得尿了褲子，這種場景我也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看到，但現在腦中的憤怒已經讓我壓制住了恐懼：“你為什么要殺她。”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磊磊抬起手示意我先別說話：“你再等一下，他還是不配合。”

        “別！別！”男人一下激動起來：“我配合。”

        “那天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說出來。”我握緊拳頭。

        “那天，我跟朋友多喝了點酒。”男人吞了口口水顫抖著聲音道：“回家的時候她要給琪琪送什么甜品。”

        “酒釀小圓子？”

        男人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吧，我就讓她先別做，她不聽，我一拽她就給她衣服扯壞了。”

        男人突然停了下來，磊磊皺起眉頭：“然后你就想上她？”

        男人點了點頭：“我真是喝多了，再一個這丫頭平時對我就不怎么尊敬，我打了她幾巴掌。誰知道她拿煙灰缸砸我，我就火了搶過煙灰缸砸她的頭，我也沒想到力道沒控制好給她頭打破了。她迷迷糊糊的說要報警抓我，我就掐她脖子把她掐死了。”

        我突然覺得無比悲憤，轉過頭看著女人：“那是你女兒，你就跟殺你女兒的兇手，在你女兒死的地方繼續生活？”

        女人垂下頭不再出聲。男人喘著粗氣：“她，她也不想養她女兒。那天她不舒服提前回家了，正好撞見我倆就問我怎么回事，我說這丫頭要害我坐牢，不如讓我殺了她一勞永逸。那時候我還掐著她女兒脖子，她想了想罵了我一句就出門了，本來她女兒一直在掙扎，聽到我倆說的話后就不掙扎了，不一會就沒氣了。”

        “你他嗎的真畜生！”磊磊一腳踹在男人的肚子上開始拳打腳踢。

        我呆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說不出，琪琪的臉、我母親的臉和我父親模糊的臉不斷在我腦中閃過，我無法想象怎么會有這樣的父母。

        “我殺了他吧小澤。”磊磊看著我：“這種人死了沒有人會注意。”

        是啊，就像琪琪輟了學，她死了只有她母親會注意到，她母親要是也不管，那她就真的從此在世上蒸發了。

        “小澤？小澤？”磊磊把我從思考中拉回了現實。

        “不要。”我搖了搖頭：“有時候死亡不是懲罰，活著才是，把他交給警察吧。”

        磊磊愣了一下：“你認真的么？”

        我點了點頭指了下男人受傷的腿：“會麻煩么？”

        “不會。”磊磊搖了搖頭：“我打電話來叫人處理。”

        “謝謝磊哥了，我，我要出去透透氣。”我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幫我問一下尸骨在哪，我想好好給她辦一個葬禮。”

        我拖著沉重的雙腿開始向外走，女人一直低著頭流淚，走過她身旁的時候我低聲說道：“你知道么？你女兒死后幾乎忘記了一切，只記得要給你送酒釀小圓子，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只記得你的名字，甚至把你的名字當成了她的。”

        女人抬起頭震驚的看著我，我再也忍不住淚水，扭過頭沖出門外。

        細密的小雨轉成大雨拍打在我臉上，和我的眼淚混在一起。我突然想起十歲那年我和別的小伙伴打仗，我母親沖出門為我出頭的樣子。母親走后的某一天，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我死了，這世上沒有人會發現我不見了，但我還是活了這么久，因為什么呢？我不知道。

        一柄雨傘突然出現在我頭上，我轉頭看去，鬼腳七正舉著傘面無表情地站在我旁邊。

        我抹了把臉上的水珠：“你知道發生什么了么？”

        鬼腳七點了點頭：“剛才我也在。”

        “你的反應這么平淡嗎？”我憤怒地看著他。

        “我已經活了幾百年了。”鬼腳七還是面無表情：“幾百年來我經歷過的事、見過的事太多了。”

        我沒來由的憤怒地推了鬼腳七一把，鬼腳七趔趄了一下也不發火：“你得跟我去見判官。”

        “不去。”我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我沒心情。”

        “不要因為別人耽誤自己的事。”鬼腳七皺起眉：“現在結局已經定了，你在這里發火也沒什么用，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我去你嗎的。”我一拳打到鬼腳七臉上，隨后又是幾拳打在他身上：“你沒有同情心的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直不告訴我和琪琪？”

        “夠了！”鬼腳七抓住我的手：“我每天要管那么多事，哪有閑心去查一個小鬼是怎么死的？又不是我害的她，你拿我出什么氣？”

        我一下愣住垂下了雙手，鬼腳七嘆了口氣接著道：“小澤，我很嚴肅的跟你說，判官你必須去見。我出了很大力爭取的機會，你不要因為自己一時心情不好得罪判官，到時候連帶著我也受批評。”

        我看了眼鬼腳七點了點頭，這時一輛無牌照帕薩特開了過來，上面下來了幾名黑衣人，想必是磊磊叫來的。

        我拉住一名黑衣人：“跟磊哥說一下，我先走了，今天就不和他還有峰哥吃飯了，下回再找他們喝酒賠罪。”

        黑衣人恭敬地點了點頭隨后走進了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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