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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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許灼出門的時候,周椋竟然真的跟了出來,“我剛好要去市里買點東西,不介意帶我一程吧?”
許灼張張嘴,還未來得及說話,陳其亮已經熱情應下:
“當然沒問題!周老師要去哪?我們先捎你過去。”
“家具城,在二環,進市區后隨便在哪把我放下就行。”周椋自然將許灼塞進后座,然后自己也坐了進去。
許灼看了眼手機時間,:“那就大慈大悲直接送你去家具城,試戲在兩點,來得及。”
陳其亮朝許灼使眼色,怎么和救命恩人說話呢。
周椋也不堅持,“那就麻煩了。”
隨后將手里裝著冷泡檸檬綠茶的水桶遞給許灼,并小聲囑咐,“一滴別剩。”
許灼雙手捧著,彈開吸管蓋,喝了一小口。
酸酸甜甜,很清爽。
汽車啟程,陳其亮看了眼后視鏡,斟酌片刻,“謝謝周老師這段時間對我們小灼的照拂,我白天有時候要忙著跑商務,對這邊難免疏忽。”
周椋簡單和他交談了兩句,便轉頭回手機消息。
陳其亮僵直的背總算放松,周椋的語調總帶著未經刻意的壓迫感,無論你多么熱絡,他也不親近,又不會給你造成疏遠,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幾句話下來,感覺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許灼剛在別墅的時候,就猶豫了好久,此時伸出手指戳了下周椋的肩膀。
周椋回頭看他。
許灼輕咳一聲,裝作一臉灑脫,“那什么,微博謝謝你了。”
無論對方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微博確實幫了他一把。
周椋卻說:“沒有一點表示?”
許灼聽得云里霧里,什么表示,感謝不是表示么。
還要什么表示,難不成……
許灼的臉頰又有要發燙的跡象,這是白天啊,他們的替身游戲不是限定在晚上嗎?
可規矩是周椋定的,他想什么時候,就什么時候。
周椋說:“手伸出來。”
許灼難以置信看著他,還來?昨晚還沒牽夠么。
周椋眼神示意他快點。
許灼超小聲幾乎是用氣音提醒他,“我經紀人在前面。”
別太得寸進尺!
“這有什么關系。”周椋答。
許灼揉了揉太陽穴,做了一會兒的心理建設,趁陳其亮不注意,然后豁出去般把手遞到他面前。
以為的膚質觸感,被冰涼的膏體取代。
周椋在他手背擠了坨護手霜,嘴角強忍著笑意。
許灼:“……”
就他媽擦個護手霜而已你不會直接給我讓我自己擦么!說得這么曖昧!
他無語作勢要搶護手霜。
周椋卻將護手霜收起放回自己口袋,“放我這,放你那一天就能丟。”
許灼忿忿地挫著手。
巧合,微博一定只是巧合,這人蔫兒壞不可能那么好心。
他覺得自己這兩天簡直是被甜蜜沖昏了頭腦!
許灼想到什么,掏出手機,把手中的水桶拍了一張,隨后點開周椋自己的那條微博。
轉發——
配文:【感謝周老師的豬飼養式灌溉】
配圖:(剛拍的水桶照)
他把手機懟到周椋面前。
周椋的眼睫微動,不置可否。
于是許灼摁了“確認發送。”
他剛才反應過來了,周椋嘴里的“表示”,就是問他要微博的回應。
剛才沒有立刻回應,是因為許灼一直在謹慎思索,回應了,就是徹底把周椋拉到自己的一邊陣營了。
他身邊一點也不光鮮,滿是泥濘,他不想周椋被自己牽連,尤其自己對周椋還別有居心。
周椋熄滅手機屏幕,看向窗外路過的風景,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錯。
前面的陳其亮覺得莫名其妙,想問又不敢問,也不知道身后倆人在打什么啞謎。
將周椋送到宜家,二人趕往城西的一家選角工作室。
男女主早已選定,今天安排男二人選試戲。
雖說許灼早到了一小時,推開門的時候,意外里面竟然還有三位男明星在等候。
工作人員連忙給他和陳其亮倒了杯熱水,同時致歉:
“今早工作室停電了,所以耽誤了一段時間,大家的試戲時間段都相應往后延遲,可能得請許老師耐心等候一會兒了。”
許灼表示沒關系。
他提早到就是給自己預留入戲的時間,現下就多準備一會兒也無妨。
在場的三位男明星,許灼早在圈內有所耳聞,今天是初見,一一問好。
他們基本都是演戲出身,不算知名,但手上或多或少有幾部作品,也是他們此時的底氣。
而前身是偶像的許灼本不具備競爭力,但最近上了綜藝以后曝光度不錯,所以說另外三人雖有自信,但也不免夾雜著些許緊迫。
許灼平復了下心情,展開《星云傳說》劇本。
他對自己的現狀非常清楚,就算有周椋幫自己在微博周璇,那始終是外力,他既然今后想走回演員的路,那一定是要有扎實的作品做基礎才是。
一如周椋,他連續幾年都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所以無論是在綜藝里,還是在網絡輿情里,都能掌握更多的主動權。
拋開雜念,他嘗試入戲。
今日試戲的片段是:
小師妹女主癡情男主,身為男二的他一直嫉妒不已。
而他們的宗門在后山挖掘出了已故宗親留下絕世劍譜,而遭天下眾門派覬覦,于是給他們宗門污造了一個罪名,慘遭涂門境地。
女主的父親母親也就是宗主與宗主夫人在抵御外敵的時候戰死,男二身為大師兄攜師門奮力抗敵,卻因為嫉妒心太重想下陰手順便將同為手足的師弟男主殺死,被代宗主之位的女主發現,發誓與男二斷絕關系。
今天要試的便是這段男二被當中逐出師門,走火入魔墮入魔道的戲份。
臺詞早已被許灼背得滾瓜爛熟,他也很快進入情緒,望著墻面,腦袋中的畫面翻滾。
那幾位男明星相繼進入試戲室,許灼的狀態始終保持,陳其亮也默默守在他身邊,并不說話打擾。
下午四點,眼看著下一位就是許灼入場。
陳其亮干脆站了起來,悄悄開了條門縫,只等工作人員來喚,他就帶許灼過去。
結果正巧看到選角副導演,談笑風生地擁著一位喬姓男星往試戲室去,這喬姓男星是個男二專業戶,演電視劇居多。
“明目張膽地插隊?”陳其亮氣不打一處來,雖說他在圈內摸爬滾打什么樣的差別對待沒見過,怎么欺負他沒事,可事涉許灼他就法咽下這口氣,眼看著就要去理論。
卻被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身后的許灼攔住,他安撫地拍了下陳其亮的肩膀,搖搖頭。
明擺著對方是這選角團隊的熟人,沒必要去觸這個霉頭,況且對方已經進去,再去爭執也是徒勞。
他也很氣,尤其是已比約定的試戲時間遲了兩小時。
這倆小時內,也沒個工作人員過來賠個不是,足可見團隊對他的怠慢,但他沒法也不應該多言,如果真是氣極,走就是了,對方不會覺得是個損失,但他損失不起。
以前再不濟,也有公司兜底,選角團隊看在公司的面上,多少有所顧忌。
現在他出來單干,凡事都得謹小慎微,才不會行差就錯。
算了,受了這股氣,還更利于男二的角色塑造,許灼這樣想。
又過了半小時,敲門聲響,陳其亮尋思總算到許灼了,剛要招呼他起身,就見門打開,進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對方顯然也是沒想到會在這相遇,皆是一愣。
曹墨一改早晨在網絡上道歉的滄桑憔悴,此時容光煥發,氣色紅潤。
他身邊站著位中年女士,上身皮草,下身牛仔緊身褲配上過膝靴,手提愛馬仕的菜籃包,干練地盤著栗色頭發。
這位就是許灼前組合的公司老板,鄧黎。
她曾是國內一線經濟公司薰霖傳媒的王牌經紀,因為行事作風乖張,手段陰損與薰霖傳媒高層意見不合,被辭退后,帶經紀團隊自己創業。
也是前陣子外界相傳許灼想和她攀關系,慘遭拒絕,最后將許灼逐出公司的女高層。
這事純屬子虛烏有,是公司給自己豎的清廉形象,外加踩一腳許灼。
許灼進公司后和這位女高層總共說過的話,兩只手指頭都數的清,她一直對曹墨更加看重,如今組合解散,甚至親自帶曹墨跑商務,足可見對其重視。
他們二人表情實屬算不上好。
陳其亮冷哼一聲,沒想到曹墨也要爭這個角色,不自量力。
許灼的意外只有一瞬,后來只當沒看見,在綜藝里還得和曹墨做做樣子,現在給他一個眼神都嫌多。
接下來的等候室里,安靜得針落可聞。
工作人員終于出現,帶著那套客氣的笑容:“不好意思,兩位老師,今天實在是太晚了,您二位又是最后候選了,導演說讓二位直接進去,一起試戲,現在同我一起來吧。”
等了一個下午,最后等來了這個結果。
陳其亮實在是被這個選角團隊惡心壞了,已經在拉入了心中合作的黑名單。
但一起試戲的情況從前也不是沒有過,許灼并未多言,進試戲室的時候,眼神示意陳其亮放心。
試戲室是個中等的舞蹈教室,里面擺放了一排桌子,坐著四個人。
從左到右依次是:選角導演、編劇、導演、一位不認識的中年男子
許灼猜測,對方應該是投資方代表。
導演面色嚴肅,編劇相對和藹許多,“二位的資料我們都有提前了解過,無需自我介紹,直接開始吧。”
那位投資方代表直接對曹墨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先。”
許灼靜靜退到一邊。
他們拿到的劇本都是一樣,但現下沒有妝造,也沒有實景,具體的走位設計也無,非常考驗演員的無實物表演的功力。
曹墨虛振長衫,單手背后,顯然也是找專人練習過的。
他怒斥著前方虛空,眼角的淚急落,開始對著不存在的女主控訴,訴說自己多年來為宗門的殫精竭慮,和女主親梅竹馬的情意,更指責男主這樣鄉野小兒的居心叵測。
一場戲結束,曹墨脖間沁滿了熱汗,他深深鞠躬,和許灼交換位置。
許灼此時只穿了件素面的白色t恤,今日特意將劉海后梳,露出精致的五官,因為這是一部古代戲,男演員需要上頭套,此時更方便主創代入角色。
太久沒有演戲,幾乎快忘了上一次試戲是什么時候,只覺得此情此景,特別像還在電影學院念書,老師給上表演小課的時候。
他的心也像那時候一樣平靜。
并未上來就像曹墨那樣直給,而是多加了半分鐘和師妹言語爭執的前戲。
許灼至始至終看著導演,仿佛他就是自己那深愛又無力的師妹,眼眶隨著情緒遞進而逐漸濕紅:
“師妹,你可曾記得,兒時你貪玩落入后山的猴群中,是我親自去將你搶抱出來,哪怕被撓得遍體鱗傷我都未曾眨眼,后來甚至高燒臥床數月,醒來第一件事也是念著你是否安好。”
他似傷心至極,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師妹,我和你相熟近二十載。而他,不過是個伯父伯母撿來的棄子,因為運氣奇佳致使功力大乘罷了,你說說自他出現在我們的宗門后,多少倒霉事接踵而至,他就是個掃把星在世,我今天不過是替天行道,你卻為了他,要逐我出師門?你當真狠心?”
他數次哽咽,甚至不能言的樣子,卻強忍著怒意,下唇咬至發白,也未見落一滴淚。
最后怒極攻心,他吐了口鮮血,單膝跪在地上,要用劍撐著才能勉強不倒。
他用最輕的語調,說著這世上最狠厲的話,與自己的至親徹底決絕。
一戲終了,許灼維持著半跪的動作,沒有立刻起身,
深吸幾口氣,他將屬于男二的情緒盡數掩藏,起身致謝。
他看到導演和編劇對視一眼,前者微微點頭,雙方在手中的紙上記錄著什么。
選角導演拍了下掌,“謝謝二位精彩的試戲,可以離開了,結果會盡快通知二位。”
許灼沖幾位主創淡笑道別,出門的時候,遇到鄧黎往里走,對方擦肩而過的時候不輕不重地撞了他一下。
許灼蹙眉,發現鄧黎徑直走向那位投資方代表,親熱地喚了聲:“彭總……”他這才發現曹墨壓根沒跟他一起出來,而是早就走到那位譚總身邊,和他低聲交談了有一會兒。
走到門外,陳其亮面露關心,但還是忍著帶他走到工作室門外,才小聲詢問:“怎么樣?”
許灼的腦海中浮出出門時見到的那場景,搖搖頭,“不好說,但我盡力了。”
陳其亮也不再多問,“盡力了就行,其余的事隨緣吧。”他甩了甩車鑰匙:
“難得來市區,要不去買你最愛吃的那家炸雞柳?今天辛苦了,獎勵熱量爆炸一下。”
許灼說好,“多買一些,拿回去給其他嘉賓也嘗嘗。”
陳其亮摸了摸他的頭。
考慮到跟拍攝影小哥等人平日里的辛苦,陳其亮買了不少分量的炸雞柳,光是等待備餐都得不少時間。
店里人多,他們二人便在車里等,窗外夜色漸濃。
這時,陳其亮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看見來電顯示,下一瞬看了眼許灼,手放到門把手上要下車。
許灼心領神會,“就在車上接吧。”
陳其亮便沒動,聽著對方的言語,他只是中途“嗯”了兩聲,最后禮貌說出禮貌的結束語:
“希望下次有機會再合作。”
剛掛電話,陳其亮正醞釀該如何開口,許灼已經問道:“試戲沒過?”
陳其亮小心翼翼地端詳著他的神色,“小灼,你別難過,你知道這本子的受眾都是年輕粉絲吧,主創肯定更傾向于選擇粉絲基數多一點的人,不是你不好,可能只是目前不合適……”
許灼其實對這結果有所預料。
雖說他對自己剛才的試戲狀態還算滿意,但試戲就像各家藝人在搶奪一門生意,遠非你會演戲就能成功,每一家公司都在背后暗自較勁,各顯神通。
陳其亮畢竟之前是做偶像經紀,演藝方面的人脈不夠通達,爭取到這次試戲機會已經實屬不易。
也不知道最后是花落誰家。
嘴里說著沒事,但還是不免會失落。
帶著孜然和辣椒的辛香雞柳被陳其亮提了回來,他發動汽車,“小灼,你先吃點,現在趁熱最好吃。”
許灼哪還有什么胃口吃東西。
他側靠座椅,戴上藍牙耳機。
以前讀大學的時候,總是在喝醉了的時候和表演班地同學們躺在操場上吹牛,說以后給大家包機票,都去看自己得國際電影節的最佳影帝獎。
大家吹得一個比一個唬人,儼然一出校園,就是明日新星,還倍兒亮的那種。
現在那幫同學,結婚的結婚,回老家的大多都轉行,小部分做了藝考表演老師,真正還在演戲的只有數人,紅了的更是屈指可數。
而他,在偶像圈混得人人喊打,現在想要回歸本心,卻連一部網大都爭破腦袋還是失敗了。
還是太高看自己了么,許灼難免不這樣想。
下次是不是應該接男三,甚至更靠后的角色戲份呢。
他右手不小心碰到一個硬物。
低頭一看,是周椋早晨給自己泡的檸檬綠茶,已被他喝了一半。
綠茶消腫,不知道周椋是不是知道他要試戲,特意選擇的。
許灼將吸管放進嘴中,將它喝盡,希望不是,因為要辜負對方的好意了。
晚上不怎么堵車,很快就看到了別墅的燈光。
下車的時候,身邊陳其亮的手機又響了,這次他到一邊接電話。
許灼提著兩手的雞排,磨磨蹭蹭走得很慢,遠方的跟拍攝影小哥眼尖,看到他,連忙開攝影機要過來的樣子。
“小灼——”身后的陳其亮忽然高喊,“小灼你等一下!”
許灼停下腳步,陳其亮趕緊追了上來,語氣激動:“你先平靜一下,我怕你等會太高興血壓控制不住!”
“啊?”許灼莫名其妙看著他。
陳其亮大笑起來,“剛才谷良家給我打電話,說要你做它們品牌旗下黑芝麻丸的代言人!!谷良啊,國內大品牌,沒想到走了個不太滿意的戲,來了個大代言!”
許灼腦袋發懵,“谷良黑芝麻丸……不就是綜藝錄制第一天,我給嘉賓們送的小禮物……”
“對!當時節目組雖然給打碼了,但包裝還是被網友扒出來了,現在據說賣得脫銷了,品牌方說你很適合他們的產品形象,說有意合作,雖然只是暫時合作一個季度,但后面要是銷量可觀,就可以長期合作。”許灼從前從來沒有結果這個量級的代言,陳其亮興奮得語氣都顫抖起來。
許灼終于從不敢置信的狀態中恢復出來,喜上眉梢,“真的嗎?亮哥,你是說真的?”
陳其亮用力點頭,“合同都發我郵箱了,我回去找法務看看,沒問題我們就能定下來了。”
話還沒說完,許灼就一陣風似地往別墅跑。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想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周椋。
張米朵在廚房鼓搗養生粥,還沒來得及和許灼打招呼,他就掃視一圈客廳,沒看到想見的人,立馬沖上二樓,跑到最里面的雙人間。
猛地推開門,還是沒見到周椋。
他正要關門,忽地,動作一頓。
房間里的窗簾,早晨出門的時候,還是白色透紗,他每天早晨都被亮醒,而現在竟然換成了深咖的遮光布簾。
他疑惑出了房間,靠在樓梯上,伸出腦袋問張米朵:
“你見到周老師了嗎?”
張米朵抓了把紅棗扔粥里,“咦,剛才周老師還在的啊,會不會去房車那兒了。”
許灼只好下樓,聞著粥的清甜,隨口問道:“我還帶了雞柳,配粥感覺不錯……對了,節目組是給我們換窗簾了么。”
張米朵擺擺手,“節目組哪能啊,這是周老師自己換的,忙碌了一下午,你們房間獨一份。”
許灼捏緊衣擺,所以早晨周椋才要去家具城。
原地站了會兒,他想見到周椋,就現在。
“我出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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