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還在屋內安慰倪沫。

“這件事也怪你祖母，急急忙忙就定下來，若是媒婆上門時她不同意楊家，也不會有今日之事。”

話音一落，房門就被推開。

老夫人盛氣凌人的走了進來，冷聲道：

“老大媳婦兒，這件事不曾想怪在老身的身上，究竟是誰勸老身應下的？”

大夫人惶恐不已，急忙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娘，媳婦沒……沒怪您，只是順嘴抱怨一下而已。”

她萬萬沒想到，這會兒老夫人還會過來。

又恰巧聽見了這抱怨聲。

老夫人冷笑，“當初楊家提親，你也一個勁兒的說楊家的好，怎么就成了老身一個人的錯！？”

大夫人淚眼欲滴，“娘，媳婦錯了，以后不敢了。”

老夫人深嘆了一聲，神色不悅的看了一眼床上半死不活的倪沫。

“事成定局，不管你同不同意都無法改變，雖楊家大房是武將，但二房一直從文，前途也更好。”

楊家大房就是楊子龍，他成為大將軍后，一家人都搬到了京城。

二房也跟著沾光，但看見文比武更得臉后，便有些嫌棄武將，一直以來就讓孩子從文。

老夫人說完后，沉著臉離開。

走到門口外面時，床上的倪沫開口道：

“什么前途更好？他中了舉人后分配到州縣任職，結果啥事也做不好，回了京城就只得到京兆府一個小職。

做了不就就辭了，還說想繼續用功讀書，到時候考狀元，那狀元有那么好考嗎？”

老夫人腳步頓下，回頭道：“你怎就知道他考不了？只要用心，指不定哪日就考上了。”

倪沫冷笑：“那是多久？一年，兩年，三年……或許等到十年二十年？”

“夠了！”老夫人一聲怒吼：“以后多久能考上，就看你這個媳婦怎么督促！”

說完在嬤嬤攙扶下大步離開，身影隱沒在夜色中。

老夫人一走，倪沫就哭了起來。

整個院子都能聽見她的哭聲，還有抱怨聲。

不知道的還以為不是要辦喜事，而是要辦喪事。

大夫人也有些煩了。

“別哭了，只是哭有什么用？”

倪沫下床，“撲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娘，您就幫我想想辦法吧，我真的不想嫁過去，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夫人也是心疼，可現在還有什么辦法？

良久后，倪沫停止哭泣，露出笑容道：

“娘，我有一個辦法，只要你能幫我，肯定行。”

“你說。”

倪嫣擦掉眼淚，指著桌上的嫁衣。

“我的嫁衣和她的嫁衣是一模一樣的，到時候你讓人制造一點混亂……”

母女兩人商量了半個時辰。

商量好后，倪沫不再哭了。

大夫人臉上也露出喜色。

“我去安排，你就用涼水敷一下眼淚，盯著腫眼嫁過去像什么樣？”

倪沫：“好，我這就敷眼睛，我要美美的嫁過去。”

敷著眼睛躺床上，腦海里面已經想象著與賈浩成親的畫面。

三更天時，府邸有忙碌起來。

嫁妝聘禮都從屋里抬到了院里面，扎紅包，貼喜字。

倪嫣還在睡夢中，就被婷婷與小錦叫醒。

“小姐，起床了，該梳妝打扮了。”

“這么早？”倪嫣有些不想起床，突然想到今天嫁賈府，猛然起身。

“這就起，但是不是得先讓我吃飽？一天都不能吃東西的。”

話音剛落，老嬤嬤就走了進來。

“最好別吃，你是一天都不能去廁的，若是吃多了，半道上想如廁怎么辦？”

倪嫣：“……”嘴角抽抽。

若是半道上說如廁，的確是很尷尬的事情，還不太吉利。

一生只此一次，還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忍忍就過去了。

倪嫣深吸一口氣，“好，那我不吃。”

梳妝打扮的時間也不短，十分繁瑣。

小夫人也來到了屋里，就靜靜的看著。

倪嫣也當她是隱形人，不說話。

漸漸，她有些打瞌睡，化妝時都是閉著眼的。

老嬤嬤拿來喜服，“把嫁衣換上。”

小錦見狀，上前將喜服放回原位，“我家主子送有嫁衣過來，這個就不用了。”

說著就到床上，將包袱拿了過來。

當打開包袱后，露出十分華貴的紅色嫁衣。

老嬤嬤驚訝了一瞬，回過神道：

“可……可這嫁衣是老夫人準備的，這該怎么處理？”

婷婷面無表情道：“嬤嬤，這嫁衣是按照二小姐的身材做的，三小姐用本就不合適。

留著以后其他小姐長大出嫁再用吧，反正三小姐是用不上的。”

老嬤嬤聞言，有些犯愁了。

若是不穿一樣的，那大夫人交代的事情就辦不了。

她尷尬笑道：“三小姐，這嫁衣哪有讓夫家準備的？這不合理，老奴覺得還是穿老夫人準備的好。”

倪嫣的瞌睡也沒有了，不悅的蹙起柳眉。

“嬤嬤，你是說讓我穿著不合身的嫁衣去賈府？到時候賓客看見會笑話誰？還不是笑話倪府。

還得提醒你一句，到時候陛下與主君都會到場，她那么重視太傅大人，豈會高興我的嫁衣那么隨便？”

老嬤嬤聞言，也不敢再說什么。

倪嫣也穿上了賈浩送來的嫁衣，穿上以后整個人看上去都端莊了不少，明艷動人。

嫁衣十分華貴，布料也是天蠶云錦。

頭面也十分精致，做工一流，毫無瑕疵。

天亮后，外面更加熱鬧。

這時候小夫人才開口道：

“嫣兒，嫁過去后要做一個好妻子，好主母，不能善妒，太傅大人要納妾時，你得好好把關，體體面面的安排。”

倪嫣本高興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澆滅。

“娘，您還是說點兒祝福話吧，大喜的日子，我只想高高興興的。”

小夫人溫婉，喉嚨哽咽了一下。

沉默了片刻后，開口道：

“望你婚后幸福美滿，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倪嫣手指攥緊，喉嚨發緊。

想到自己上了妝，仰頭憋回眼淚。

“謝謝，我會時常回來看看你。”

小夫人搖頭，“不用，常回娘家不好。”

說著起身，從懷里拿出一根手帕走到她面前。

打開以后，里面是一對兒鐲子。

“嫣兒，這手鐲是……是你外祖母當年留給我的，以后你留著。”

手鐲玉質不錯，瑩潤光澤，上面還包了金。

倪嫣接過手鐲，“謝謝娘。”

外祖母具體長什么樣她都沒有見過，也未曾聽說過。

只是小時候，聽到一個下人說她娘是父親撿回來的。

后來，那下人被杖斃了。

小夫人臉上露出笑容，有些苦澀，“時間真快，你都要嫁人了，娘關心你太少了，對不起。”

倪嫣：“……”

現在才知道關心太少？

哪里是關心太少，分明是不管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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