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安樂公主
大齊國,熙宇二十三年,天氣已入暮春,仍是陰雨連綿,今日雨水才停,晚間不見月色繁星,好在臨近神宗皇帝四十整壽,宮中各處都掛起了燈籠,高低錯落,好不熱鬧。
“公主,您等等奴婢,近日雨露重,小心腳滑。”小侍女從窄道追來,裴月瑤攏了攏披風,雙手交替捂暖,停下來等那小侍女。
“你快點兒呀。”
月瑤心急回夕瑤宮,不住催促侍女,夜間寒涼,她搓搓臉蛋,臉上就透出淡淡的紅來。看著甚是嬌憨可人。
那小侍女追趕上來,手提一四角燈籠伸在月瑤側前為月瑤照路
“今日太子殿下出宮說要替公主為陛下找尋合適的壽禮,也不知道尋得如何了。公主可要去問問?”
月瑤用手提了提裙擺,怕被路上積聚的雨水打濕:“天色已晚了,明日再去吧。”
腦海中回想起剛才皇后對她的敲打來
“安樂公主也快及笄了,切莫整日隨著你太子哥哥到處胡鬧,太子頑劣,別叫他帶壞了你,累及了你的名聲。你與瑜平世子婚期將近,不若多陪陪我和太后來,等你出嫁了去,就再不能這般親近了。”
皇后先是面頰帶笑,語氣懇切,說到月瑤婚期將近又好似真如嫁女兒般不舍難過起來。
可月瑤算什么她的女兒呢。月瑤祖上從龍有功,被封護國公,到月瑤父親襲國公,子息艱難,僅有夫人育有一子一女,府中姨娘皆無所出。
為顯皇恩,月瑤七八歲光景便被接至皇宮中,封為安樂公主,寓意平安喜樂,雖說是和公主皇子們一起長起來的,可到底身份不同,因此行事說話總要比旁人多個心眼。
——
眼瞧著快到夕瑤宮,月瑤習慣性捋了下頭發(fā),在發(fā)上摸索幾下,模糊覺著頭上少了點東西,又走了幾步才猛然抬頭,想起來是丟了只簪子,若是普通首飾倒是不甚要緊,只是今日皇后剛剛同她說過會子話,贈予她此簪并親自將簪子插至她發(fā)間。
若是落在了路上,叫皇后宮里的人撿了去,只怕被皇后當成她不服管教,扔了賞賜,這罪名她可擔當不起。
想到此處,月瑤停了步子,揚了揚頭示意侍女沿路返回搜尋。侍女沿著磚路向鳳鳴宮方向找去,月瑤則去往剛才路過的那片假山后去。
方才她想同侍女打鬧,藏在此處嚇她一嚇,也許那簪子就被她落在此處也說不定。
月瑤手里沒有燈籠,行至假山后彎著腰低頭繞著假山細細尋了一圈仍無所得。本欲往鳳鳴宮方向與侍女匯合,卻忽然聽得假山里傳來對話聲,月瑤好奇,趴在假山后側耳傾聽。
“公子,是屬下失職,屬下確實不知那趙家如何得地三十萬兩借銀,此筆生意并非經(jīng)由屬下之手所以未曾入得賬中,請公子明鑒。”
“當真不知?”
是一個清冷的男聲,聽起來如清泉滴水又帶有幾分陰鷙,叫人心底生寒。
“屬下當真不知,求公子饒命,求公子饒命。”里面?zhèn)鱽磉诉诉说目念^聲,聽那男人聲音竟是帶了幾分哭腔。
月瑤心驚膽顫,頓時鎖了眉頭,不知那公子究竟是何人物,如此讓那男人害怕不說,深更半夜能進得后宮與人約談,想來不是善類,還是速速離去的好。
小心翼翼的轉了身提著裙擺,速度極緩的邁了一步,就聽里面?zhèn)鱽矶檀俚囊宦曮@叫“啊——”
“咚——”接著便是有人倒地的聲音。
月瑤緊捂檀口,將身體重心靠在假山上微微顫抖,滿臉的驚懼,那個被稱作公子的人,他把那男人殺了!
他既然敢在宮中殺人,必是不怕她這個冠名公主的。月瑤不敢作聲,腳底發(fā)軟走動不得,連呼吸都收斂著,只盼那男子莫要察覺她。
月瑤久久貼在假山外,未聽得里面有什么動靜,那男子也并未從假山出來,小心地轉頭觀察左右,不見假山有可納人縫隙洞口。他是怎么進去的?
“公主,公主……”遠處傳來侍女呼喊聲。想著那男子聽到應該要畏懼離去了,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身后的假山卻轟隆一聲,開了一道能通得一人的口子,月瑤還沒來得及轉身看一眼,就被人捂住了口鼻將她生生拖了進去,那假山上的口子又倏然合攏。
月瑤害怕之余默默在心中記錄他的特征:那是一雙男子的手,指節(jié)細長有力,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剛才手無處著落抓住了他的衣袖,摸起來應是某種名貴的錦緞。
“公主,公主……”那侍女聲音越來越近,月瑤能聽到她站假山后嘀咕聲“聽得這假山附近好像有什么聲音來著,怎地是我聽錯了,難道公主先行回宮了?”然后就聽得那侍女又走遠了去。
那男子生的高大,月瑤被那人虜在懷中,口鼻皆不能透氣,幾欲窒息。隨著侍女腳步聲漸遠,月瑤心中剛升起的希望又破滅了。
那男子陡然卸力松開月瑤后退了幾步,月瑤順勢癱坐在地上,面前是那個剛剛被殺的男人。
洞中黑暗,看不清楚人臉,只能看出那死掉的男人有些發(fā)福,仰面躺在地上,左胸前似有傷口,身下有血蔓延出來。
月瑤不敢呼喊,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公主?你是哪個宮中的?”那男子開口發(fā)問。
月瑤只能朝那聲音來源回道“我住在夕瑤宮。”聲音微微顫抖,顯然是十分害怕。
“夕瑤宮……你是護國公的女兒安樂公主?”
那男子顯然對朝廷和后宮情況甚是了解,外人鮮有知曉安樂公主的,更遑論知道她住在夕瑤宮,月瑤猜想那男子絕非常人。
黑暗中突然有了一絲火光,月瑤看到假山中竟是有一張石桌,桌上蠟燭被點亮,她慌張轉過身去捂住眼睛,再不敢看一眼。
“我并未看到公子容貌,也不知公子姓甚名誰與這男子有何恩怨,求公子放我回宮,我斷不會與人言說。”
“倒不是個傻的。”那男子冷笑,朝月瑤走來。
“轉過身來。”
月瑤不敢不從,轉身抬頭,借著昏暗的燈光快速瞥他一眼,只見那男子生的俊朗,眼底卻殺氣騰騰。
“別——”月瑤察覺危險驚呼“別殺我,我可以幫你。”
似是沒想到月瑤會出此言,那男子饒有興趣的看著月瑤
“你要如何幫我?”
月瑤伸手抹去眼淚,再不做小女兒姿態(tài),走到那尸體面前,緩緩說道
“此人衣冠價值不菲,又與你在后宮相見,想來身份必是十分特殊,若不想被人查到……”
沉吟了片刻,繼續(xù)說道“你若將他晾在此處不管,等尸體腐臭必會被人發(fā)現(xiàn),若是想將其帶走,他體型龐大,不易掩人耳目,分尸血跡太多,說不定會滲出假山被宮人看到。”
“可將其尸首倒吊,從其顱頂,頸部開口放血,用桶接著等血液流盡,毀其面部,指紋,拔其齒牙,再將身上胎記等一一毀損,分尸帶走。”
那男子聽后蹙起了眉,手微微攏了攏“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這就說來話長了。
月瑤懇切道:“我確實是安樂公主。”
“公主怎會知道這些事情?”
月瑤眼睛轉了轉:“我……我從話本子上看來的。”
那男子顯然不信,她剛才狀態(tài)太過冷靜,不像是一個面前躺著死人、站著兇手的嬌嬌公主。
“你若不信,可隨我回夕瑤宮去看看。”月瑤故意激他,向他走近兩步,仰頭看他,一臉倔強。
心中思索著若他同意,等二人進到夕瑤宮,月瑤便可設法讓侍女尋侍衛(wèi)來捉拿他。在這洞天之內沒有旁人,便是讓他殺了都無人知曉,實是讓人難以心安。
誰知那男子缺立即同意了,不等月瑤露出喜色,那男子就從腰間摸了條黑布出來蒙在她眼上,牽著她手腕向前走去。
月瑤知道他并未開過假山的石門,想必是還在假山之中,試圖將這假山中路線記在心中,可那男子拉著她七拐八拐,走的又急,月瑤被他拉的踉蹌,沒走多久便迷了方向。
等混混沌沌被他解下黑布,二人竟已經(jīng)在夕瑤宮內。
月瑤還未見到宮中侍女,就被他拉進了房內。
“公主,我好像不需要你的幫忙,你說,我該不該饒你一命呢?”他低聲淺笑,語氣帶了一絲戲弄。
月瑤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后宮底下竟然有如此長的密道。這人到底是何身份,居然知曉宮中這許多秘密,似乎還來去自如。
看來不止此刻身家性命拿捏在他手上,他知她身份,以后恐怕也難逃其手。
“我此刻雖不能幫你,卻也有些用處,若有下次,我定能幫的上忙。”
月瑤咬了下唇,唇上瞬間更加殷紅潤澤,眼中醞染著絲絲雨霧般濕漉漉的抬頭望那男子,只愿那男子還有些憐香惜玉之心,看在她豁出去臉面向他賣嬌討好的份上能暫時饒她一命。
月瑤本就面容姣好,再經(jīng)過一番打扮和她故意的作態(tài)顯露,恐一般的男子都要生出呵護嬌花的心思來。
反觀那男子卻似不為所動,面上神色如常,仍是輕笑
“公主天姿絕色,只可惜……”
他話只說一半,月瑤來不及探究他未說出口的那后半句,知他是不受這美人計,生出些惱怒來,蹙起了眉,沉了聲道:
“你到底要如何?”
看月瑤終是不耐煩與他周旋,那男子反而面露喜色。
“放心,我自是不會傷害公主的,只是公主要記得自己的承諾,下一次,記得幫我。”
“一言為定。”看他松口,月瑤松了口氣,急忙回應道。
至于幫他的之事,只能日后再說。
那男子也不多做停留,得了月瑤的承諾就大搖大擺向屋外走去,月瑤驚訝不已,心想此人氣宇不凡像是皇宮貴族,可自己居于宮中多年,從未見過其人。
明日還是旁敲側擊向太子打聽打聽才是。
那男子從夕瑤宮出來之后便又從地宮原路返回,坐在地宮中一處室內,手中正握著一只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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