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她的是男人的沉默。

黑暗中，江燃下頜緊繃，早就知道有這一日，那種，最初的自卑感又在心里一點一點彌漫，漫過心頭，他眉眼微微低斂，他曾經想過，她媳婦回了城里，見識了大城市的繁華，在學校認識了和她同樣優秀的男人，會不會移情別戀？

會不會拋棄他和孩子？

江燃知道他媳婦要考試的時候，甚至，卑劣的想過，以兩個人的感情請求她不要考試。

下一秒，嘴角勾起一個苦笑的弧度。

可他，有什么資格，讓她媳婦為了自己耽誤自己的人生和前途？

難道他不好，就要他媳婦和自己一起不好嗎？

阮念念遲遲沒聽到江燃的回答，在旁邊摟著他的胳膊，靠近他，咬著他的耳垂輕輕低語——

“想什么？”

江燃微微搖頭：“沒什么。”

阮念念直接趴在他寬闊的脊背上，雙臂勾著他的脖子：“江燃，你再有事在心里不說，那我就生氣了。”

“我和你是夫妻，夫妻之間，你要處處把事情藏在心里，那生了隔閡怎么辦？”

江燃的性子，她也了解，用她婆婆最開始說的，就是個鋸嘴葫蘆，越是在親近的人面前，越是這樣。

柔軟的話像是羽毛一樣輕撫過耳畔，在江燃的心里掀起了陣陣波瀾。

江燃低聲道：“我怕你，去城里了就離開我了。”

阮念念聽到江燃的話愕然：“那你還讓我去考試不讓了？”

“你想考就考，我不能管你這個，你考試，我照顧好家里。”江燃的聲音不高，但在這寂靜的夜里很清晰。

阮念念抱著他的胳膊又緊了緊：“那你不怕我拋棄你啦？”

江燃如實道：“怕。”

但不管如何，不是他媳婦的錯，是他自己的問題，是他的出身不好。

阮念念摟著江燃的脖頸，把力量靠在他身上，江燃調整了坐姿，讓她靠的更舒服一些。

“要不然，咱們一塊考試吧，到時候咱們一塊上學。”江燃也是讀過書的，寫的一手好字，家里的人也都是識字的。

再加上她的輔導，江燃應該也可以考進大學，阮念念越想越是覺得可行，第一年恢復高考，學歷的價值是很高的，到后世，她那個年代大學生可不少。

江燃微微搖頭：“我應該不能去考大學。”

阮念念下意識的問道：“怎么不能？”

“我成/分不好，當年上初中考高中的時候，我是學校第一，但高中要有人推薦才能上，我成/分高，就不能上，后來正規高中沒上，隔壁村辦了代帽高中，就去那讀了兩年，學習農業技術。”

阮念念在學校當老師，這些她也大概知道，代帽高中不管是條件還是師資力量都比不上正規的高中，里面多數教的是技能，比如江燃學的就是種地。

他想上學，確實不容易，阮念念喃喃道：“或許，等過幾個月開放高考了，說不準不限制成分呢。”

她知道歷史的大概走向，但其中具體規定細節，哪類人群可以參加考試，哪一類不可以，她是真的不清楚。

“咱們先學習，如果實在是不能考就再說。”阮念念道。

江燃應了一聲：“嗯。”

阮念念趴在他身邊道：“燃哥，你放心，我不會入了大學就喜歡別人的，我就喜歡你。”

江燃錯身借著手電筒的光看了她一點，聲音里有一絲笑意：“喜歡我什么？”

阮念念的手觸摸著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再到唇，喉結，一點一點的往下：“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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