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徐嵐和江修儀看了一眼，兩人眼眶皆是紅彤彤的。
“回…回…家。”
老太太的聲音模糊，態(tài)度很堅(jiān)決。
江修儀忍著淚對江燃江銘說：“準(zhǔn)備回家。”
阮念念找醫(yī)院開了藥，去找梁燕讓她找找人，帶走了個氧氣瓶，外面天色已經(jīng)開始蒙蒙亮了。
驢車走在路上。
老太太醒來又睡著了。
阮念念時(shí)不時(shí)的搭上她的脈搏，脈形散亂，已經(jīng)是大限將至的脈象，老太太對她一直很好，阮念念心里也沉沉的。
江家一家回去的時(shí)候。
八二年的大年初一，早上正是拜年的時(shí)候。
剛回到家，老太太就醒了，精神反倒是比平時(shí)好了一些，看著紅光滿面。
剛回家。
江國超就來了：“老太太怎么樣了？”
江銘微微搖頭。
江國超臉上也是一僵：“這平時(shí)看著也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江不言和江成蹊還有虎子幾個都在王六家里，王六娘照顧著呢，阮念念過去，孩子都已經(jīng)醒了。
王六娘道：“老太太怎么樣了？”
阮念念微微搖頭：“狀況不太好，醫(yī)生讓回家了，我說叫孩子們?nèi)ソo老太太拜個年。”
王六娘一聽這個，原本正準(zhǔn)備下餃子也不下了。
“老太太對我們家不薄，我也過去看看。”
阮念念帶著孩子過去，徐嵐給老太太煮了點(diǎn)吃的，小孩子們已經(jīng)開始拜年了。
江成蹊江不言跑過去：“曾奶奶，新年快樂。”
老太太含糊著讓徐嵐給他紅包。
“曾奶奶，新年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
家里的小輩多，就是大人不明說，看著老太太的狀態(tài)，大家心里也能察覺出不對，一會江家屋子里跪了一群孩子。
張慧原本抱著江超生過來：“來給你曾奶奶拜年，拿紅包——”
她的話沒說完呢，一群人看著她。
就是再笨，也反應(yīng)過來不對了，聲音瞬間止住，看著江老二。
江老二已經(jīng)上前了。
阮念念也被發(fā)了個紅包，坐在床邊，老太太握著她的手，她手上沒什么力氣了。
“別哭，我找你爺爺去了。”
這個時(shí)候，她的吐字反倒是比在醫(yī)院的時(shí)候清晰一些，臉上一臉的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興的事情，眉眼彎彎。
阮念念低著頭，忍著不讓自己掉淚。
老太太過了一會看著徐嵐和江修儀：“我走后，你倆跟老三家，老四家。”
“老三老四家都是有主心骨的，你倆少說話，多做事，聽到?jīng)]？”
這個時(shí)候，老太太的話沒人不應(yīng)，徐嵐和老太太也相處幾十年了，這幾十年，沒少被老太太照顧教導(dǎo)。
最后，老太太才看向江誠江信：“一家人齊心協(xié)力才是正道，你倆偏偏不往正道上走，江家的手藝傳給你倆，你倆也該立下來了，立不住，以后別拖累兄弟，拖累孩子。”
江誠江信這會也是紅了眼：“奶奶，孫兒知道。”
老太太交代完事情，半閉著眼靠在被子上，拉著阮念念的手，嘴角輕笑：“江燃最似你祖父，性子也似，不愛說話，但人好，有責(zé)任心，我一見如故，志同道合，結(jié)為夫妻，相伴幾十年，沒吵過一句嘴，我眼圈一哄，他就……”
老太太說著說著，笑著閉上眼了，眼角的皺紋里都藏著笑意。
那年春天她剛隨著父親回來，家里的貓兒跑出來，遍尋不得，她只能帶著小丫鬟偷偷出去找，一眼就看到了穿著長衫的他，清雋的少年氣，視線對上，她臉騰得紅了。
對面的清雋少年也不比她好，耳根子都紅透了，見他那般，反倒是不怕了，沒忍住笑了。
沒多久，就有人向家里提親了。
秦家已經(jīng)是日落西山，他爹給江家狠狠的要了一筆錢，她擔(dān)心過，嫁到新的家庭對她不好，穿著自己一針一線繡的嫁衣嫁進(jìn)江家，坐在房間里，她心神忐忑，想象著她嫁的人是何等模樣，蓋頭挑開，她的眸子里映著那張清雋的臉，臉騰得紅了，對面穿著紅色喜服的人也是如此。
當(dāng)晚，她知道了他的名字。
江書衍，字云卿。
他也會叫她詩寧，紅透了耳朵叫她盈盈。
再后來，他們有了孩子，時(shí)局動蕩，兩人投身于自救救人之中，志趣相投，攜手一生。
午時(shí)，江家院子里傳來陣陣哭聲，大河村里不少人都在江家門口外面，村里幾個年紀(jì)大的老人，聽著里面?zhèn)鱽淼目蘼暎踩滩蛔〉哪I。
阮念念還握著老太太的手，手上還有溫?zé)幔先讼袷撬艘话悖樕线�有一絲笑意，似乎想在在做一個美夢。
原本布滿皺紋的臉，也似乎年輕了許多。
老太太的棺木壽衣前些年已經(jīng)打好了，江家老宅外面紅春聯(lián)上蓋上了白布。
阮念念和徐嵐還有王鳳霞給老太太整理了遺容，換了壽衣。
樂崽說老太太要在家停七天，阮念念跟著守靈七天，盯著那棺木前的長明燈，偶爾看一眼，眼前似乎還能看到老太太在慈祥的笑，看到她搖椅里閉著眼休息。
停靈七天，江家滿院白色，老太太一生為善，不管往日如何，逝者已逝，大河村的人幾乎全來了。
第七天，回魂日，一直沒哭的樂崽抱著阮念念大哭了一場。
阮念念輕輕的給她擦淚拍著脊背安慰她。
一切遵從老太太生前的遺愿和老爺子合葬，鞭炮放的震天響，等人離開的時(shí)候，阮念念看著那石碑上角落里并排的名字——云卿，盈盈。
老太太去世后，阮念念和江燃都消瘦一圈，樂崽大病一場，徐嵐和江修儀身子也不爽利，一家人連續(xù)養(yǎng)了一周，才緩過勁了。
從醫(yī)院再回家，往日里院子里有老太太，有時(shí)候她總是喊老太太，喊完才怔一會想到老太太去世了。
江燃的情況不比她好。
倒是徐嵐來勸她倆和樂崽，老人去了剩下的人也要好好過日子：“北城那邊，你們都有生意，回北城吧。”
脫離這個環(huán)境，說不準(zhǔn)就好了。
阮念念點(diǎn)點(diǎn)頭：“娘，娟姐和姐夫這次要和我們回北城，老太太走的時(shí)候也交代，讓您和爹跟著我們，要不然，您也和我們一同去北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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