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光塵輕笑，“顧九小姐今日前來，可是有事？”

九公主這才想起來，將信拿出來遞給他。

“我逛完街，就在馬車里發現了這個，寫了你的名字，應該是有人讓我轉交給你。真是奇怪，會是誰呢……”

令光塵神色微動，沒有立即打開信封，而是將之夾在古籍里合上書，似是不經意地遞給身后的宿霧，笑著跟九公主說話。

“興許是認識你我的人吧……顧九小姐一路過來辛苦了，定是還沒用飯，不知令某有沒有這個榮幸，請顧九小姐，一起？”

如此，九公主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連連點頭。

這還是水燈節后，與令光塵第一次見。

明明也就一個多月，卻總覺得隔了好久好久。

初冬已至，九公主的臉微紅，也不知是冷風吹的，還是歡喜所至。

用飯后，兩人在院子里喝茶說話，九公主晶亮的目光，多有落在令光塵臉上，笑容就沒拉下過。

要不是隨侍提醒了兩遍回宮時辰催促，九公主都不想走。

夕陽的余暉將門口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影子重疊在一起。

九公主站在門外，令光塵在門內。

“那、那我走了啊！”

“顧九小姐慢走。”

“我真走了啊！”

“路上小心。”

“我……我走了。”

九公主總算上了馬車，卻還掀起車窗簾子盯著令光塵。

令光塵的笑容，自九公主來時所見，一直沒變過。

見她看來，一臉的欲言又止，令光塵朝她揮了揮手。

“入冬了，顧九小姐別受涼了，否則我會擔心。”

九公主眼神一亮，笑盈盈點頭，隨著馬車走遠，看不到這邊，才依依不舍放下車窗簾子。

令光塵笑容漸斂，手抬起，宿霧便將那封信放到了他手里。

封印上那朵梅花完整，確實沒人拆封過。

打開來，里面竟有一張萬兩銀票，以及一張內容簡短的信紙——

以此萬兩銀票為定，殺蕭晝，其余事成后奉上。

殺蕭晝……

是了，好像大半年前，是隨口改過這價格。這么大一筆錢，尋常人家耗盡一生也掙不到。

本以為對方會因價格而放棄，另尋他家，或者就算要攢錢再尋來，這么大一筆錢，怎么也得有個數年十年光景。

沒想到這人竟如此執著，甚至能在短短半年時間，就攢夠。

三萬兩……

“把那幅畫拿過來。”

令光塵打開畫，上面所畫正是此前花不晚喬裝后的樣貌。

這是根據掌柜描述所畫。

當時尋過此人蹤跡，卻未果，而后也有讓人搜尋過，也未見此人出城。

整個云京都沒見過如此樣貌之人。

可以斷定，是喬裝。

如此小心謹慎，通過九公主，將信送到他手中，定是知曉九公主與他交好之人。

由此推測，此人身份不低，而且是受邀水燈節宴會的人，極有可能是那夜，在院外窺視之人。

令光塵眸光微閃，腦中竟浮現出花不晚來。

不知為何，他竟有種直覺，此事與花不晚有關。

“宿霧，查一下，九公主今日出宮這段時間，可發生了什么，遇到過什么人。”

花不晚閑來無事，又是嘴饞，讓人準備了燒烤設備，院子里正煙熏火燎，肉香四溢，幾人吃吃喝喝，很是悠閑熱鬧，給冬日增添幾分暖色。

蕭晝已經離京數日，花不晚這幾晚有點睡不安寢，估計是良心在作祟。

吃飽喝足，便將目光投向竹嬉。

“我要見沈修棠。”

竹嬉撇開眼神。

“此人屬下不知在何處。”

“別裝了，我知道他在蕭晝手里。這一個多月來，戎寒時常不在府中，應該是去看守葉修棠了吧？掩花堂雖已被他敗得不成樣子，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么久，總該查到他被關在哪兒，想來應該已經經歷過幾次營救之禍了吧？”

竹嬉瞳孔微縮，看著花不晚悠閑端茶的姿態，竟有種高人的感覺，可下一瞬，花不晚就被茶燙了嘴，斯哈斯哈地放下茶碗，讓人忍不住發笑。

“蕭晝離京，掩花堂的人定會趁機再次籌劃營救。若蕭晝離京不是真有要事，便有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不管是哪種，此時葉修棠身邊，定是埋伏了很多暗手，對吧？”

竹嬉不敢說話，怕自己多說多錯。

花不晚起身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笑意盈盈。

“竹嬉姐姐，人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就算去見葉修棠，也不可能救他，更不可能殺得了他。你擔心什么呢？我也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罷了。”

竹嬉抬眼，花不晚目光灼灼，似是猜到了些什么。

想到那日山郊，戎寒對她下手，傷勢綿了一個多月，導致現在，花不晚肩頭還留著猙獰可怖的傷痕。

所以，世子妃對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此前不提，不過是隱而不發。

“世子妃，此事，屬下不能……”

“我是景安王府的女主人，世子出門，所有人和事，便都由本世子妃做主。你這是要抗命？竹嬉，本世子妃雖脾氣好，卻也不是沒手段懲治不聽話之人的。”

此前好言相勸，你還真當我是軟柿子啊？世子妃不發威，真被你當成和善好欺的鄰家妹妹了。

見花不晚冷了臉色，摔了茶碗，竹嬉神色一變，趕緊抱拳躬身。

“屬下不敢，屬下這就安排。”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冬。

“阿嚏！”

山間天氣更冷了，遠山上已經罩了白頭雪。

花不晚下了馬車，冷空氣刺激得一個激靈，狠狠打了三個噴嚏，攏了攏這身價值不菲的貂裘，抱緊手爐，頓時感覺好一些。

一罵二想三感冒。

一下馬車就病了，這一年這身體被糟踐得多差啊！以后可得好好調養，不能再因年輕就造作。

眼前是個小茅屋，總有種年久失修，常年無人居住，一場雪就能坍塌的樣子。

周圍是一圈歪扭的竹籬笆，雜草叢生。再外圍就是高深的灌木和矮林叢。

花不晚特意看了眼，想來隱藏的話，這些都是好地方。

花不晚剛走到茅屋門口，門突然打開，戎寒抱著手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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