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高站枝頭。

這是告訴所有人，她無意太子妃之位。

皇后看花不寒的目光，越發滿意，笑容都多了三分真誠，與連公式化笑容都快掛不住的顧明舟，截然不同。

花不寒如此決絕，若真與之結為夫妻，必是怨偶。

可怨偶又如何？

事已至此，若放手，之前做的這些努力，豈不白費了？

顧明舟不甘心，一扯袍子下擺，在花不寒旁邊，朝皇后單膝下跪，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無恥對號入座，連宰相都沒想到，顧明舟會如此。

“母后，兒臣與花大小姐情意……”

“臣女的意中人，乃榮郡王府世子，沈昭瀚。”

花不寒驟然搶話，聲音蓋過了顧明舟的話語，一字一句，堅定又清晰，讓人生不起一絲懷疑。

姐姐，你是真的勇啊！半點沒膽怯的。

“不寒！”

宰相愣了下，下意識厲聲呵了一聲，可當對視上花不寒投來的平靜目光時，他突然語塞了。

“花、花……咳咳，花……”

突然響起的結巴聲音，引得眾人回頭，看到門外，發絲有些凌亂的沈昭瀚，正搖搖晃晃走來。

引路太監趕緊跨門便拜，神色慌張。

“啟稟皇后娘娘，榮郡王府世子求見……”

按禮數，求見皇后，必須宮外等候，若得應允才能入宮。

可很明顯，在沒得到求見通報的情況下，沈昭瀚不僅入了宮，還暢通無阻入了云暇宮。

看到沈昭瀚登場，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皇后神色不悅，顧明舟看到沈昭瀚出現，神色有一絲詫異。

宰相大人抬了下手，目光在沈昭瀚和自己女兒之間來回看了眼，最終垂下了手。

罷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憑自己的能力，一步步成為一國宰相，不需要犧牲女兒幸福，去鞏固權勢地位。

“沈世子，何事如此急切求見？竟是連禮數規矩都攔不住了。”

皇后話里的不滿，沈昭瀚聽出來了，他此時狀態很不好，雖是一身錦衣，形象卻有些狼狽。

跨入門檻差點站不穩，卻踉蹌兩步后，轟然雙膝跪地，雙手捧起一枚玉佩。

嘶！

這一下跪得瓷實，花不晚看得都替他疼。

“皇后娘娘，昭瀚有事相求，一時情急，才持此玉佩為令，擅自入宮求見，沖撞了皇后娘娘，昭瀚愿領責罰，只求皇后娘娘，聽昭瀚一言！求皇后娘娘成全！”

“母后，沈世子擅闖宮院，為正宮規，縱然或許有情可原，也該立即刑罰以示公正。”

要是眼神能殺人，花不晚今日的眼刀子，都能刀了顧明舟三回了。

狗太子竟是連風度都不要了，這話太小心眼，跟他以往表現的形象，有所割裂。

“退下。”

皇后一聲呵斥，看顧明舟眼神示意，就要對沈昭瀚動手的侍衛，立馬退了下去。

容禾將玉佩拿過來，皇后看了一眼便想起玉佩緣由了。

“真是歲月如流水，當年你降生，這玉佩便是本宮命人送去的賀禮，慶賀榮郡王府，后繼有人，沒想到一晃竟十六七年了。”

有這前因，皇后憶往昔，神色緩和下來。

“這玉佩完好，養護得宜，本宮當年的心意，你也是銘記了的。今日想來你是有天大的急事要求到本宮面前，不然也不會拿著玉佩闖宮了。你起來說話吧，有什么要求本宮的，本宮也聽你一言。”

顧明舟皺眉，微微垂首，生怕眼中的陰翳被皇后瞧見。

沈昭瀚雖形容狼狽，看起來也精神不濟，隨時要倒的樣子，但一聽皇后的話，雙眼眸光閃亮，仿佛回光返照般突然有瞬間容光煥發。

端正持禮，神色感激地朝皇后重重一拜，額頭磕地，便是地面鋪了地毯，也聽到一聲重響，足見沈昭瀚心誠。

微微側目，余光觀察身后沈昭瀚的花不寒，眸光微微一顫。

為了擺脫顧明舟，她必須立即有一個其他的，堅定的結親對象。

她之所以選沈昭瀚，只是礙于形勢，迫在眉睫的選擇。

因為沈昭瀚剛好一心愛慕她，而他也是她目前唯一覺得有些順眼的，剛好身份也符合她那宰相爹要求的男子。

可看到沈昭瀚這副狼狽樣子，她知道，沈昭瀚此時能出現在這里，定是做出了很多艱難的努力。

花不寒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可此時又見他如此堅定地磕頭，心，還是被觸動了一下。

皇后也稍微有些動容，聲音都柔和了不少。

“你這傻孩子，哎，罷了，今日，你所求，只要不過分，本宮可以考慮成全。”

“多謝皇后娘娘！”

又是額頭重重磕地的一聲響。

沈昭瀚抬頭，跪得筆直并不起身，目光落在花不寒背上，炙熱濃烈又溫柔。

剛才他到門外，本已是強弩之末，可聽到了花不寒的那句話，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竟又撐著他，一路到了現在。

“皇后娘娘，昭瀚心悅花大小姐，此生只求能與之攜手白頭，若能得此良緣，昭瀚立誓，此生絕不會再納一妾，永不相負！若違此誓，昭瀚甘受千刀萬剮之刑、萬世為畜！求皇后娘娘賜婚成全！”

沈昭瀚表情堅毅，總感覺這會兒要是皇后娘娘，要讓他剖心為證，他也能馬上劃開自己的胸膛。

花不寒身子顫了一下，看戲的花不晚，茶碗差點沒拿穩，驚詫看向沈昭瀚。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看顧明舟就知道了。

但沈昭瀚說這話，她竟有點想信。畢竟男人與男人，還是有不同的，只是渣男比較多而已。

“你……”

皇后愣了下，見沈昭瀚如此認真決然的表情，多少受了些觸動。

她站起身，目光在花不寒和沈昭瀚之間來回了兩遍，福至心靈，想通了。

“花大小姐，他所求，可也是你所求？”

眾人目光落到花不晚身上，顧明舟垂首陰沉著臉，他知道此時或許已經無力回天了，余光果然看到，花不寒正朝皇后拜伏下去。

“臣女所求，唯一人，榮郡王府世子，沈昭瀚。”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雖無女子的矜持，卻有連看熱鬧的白潔，也心生佩服的勇敢。

看著花不寒的背影，沈昭瀚身體發顫，頓時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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