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煕聲音很輕的嗯，“都睡著了。”

        “有幾只？”

        小燕子窩搭的不是很高，沈煕微微仰頭就能看見，他說四只，兩只大的，兩只小的。

        “一家四口啊。”

        云懿的聲音也很小，踩著旁邊的木頭，扶著沈煕，便點(diǎn)著腳尖看了一眼，又輕手輕腳的下來，拽了拽沈煕，悄聲說：“走了，不要打擾�！�

        云懿看見兩只小燕子分別窩在大燕子的懷里，睡的特別踏實(shí)。

        她忽而就想起，自己家里擺放的一張照片就是自己坐在媽媽的懷里，云里倚在爸爸的懷里。

        只是那個(gè)時(shí)候的她太小太小，一點(diǎn)記憶都沒有了，也記不起自己坐在媽媽懷里的時(shí)候是什么感覺。

        但當(dāng)她看見小燕子躲在媽媽懷里的時(shí)候就忽而想到，媽媽的懷里，應(yīng)該是有溫度的，也應(yīng)該是特別特別的溫暖的吧。

        云懿抬頭又看了沈煕一眼，沈煕已經(jīng)打開屋子里面的燈，白熾燈灑下的光亮，再也不似三年前的昏黃。

        房間里的陳設(shè)很簡單，入眼的還是曾經(jīng)的土炕，土炕上面是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臨窗的角落里有一方桌，桌子上擺放的是一個(gè)電熱水壺。

        沈煕拿起水壺出去，從水井里非常閑熟地打出一桶水，又倒進(jìn)水壺里，回到屋子，就直接插上電后才笑著看向云懿，“怎么了？看完小燕子，怎么就不說話了呢？”

        云懿看了一會(huì)兒從水壺中一點(diǎn)一點(diǎn)冒出的水蒸氣，視線又緩緩地落在沈煕的臉上，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樣，看的沈煕心里一軟，不知道小祖宗她這是又怎么了。

        云懿抿咬了下嘴角，又看了沈煕一會(huì)兒，才輕輕地，小聲地，像是受了極大委屈似的開口。

        然后——

        語出驚人地問：“我可以叫你媽媽嗎？”

        沈煕瞳孔一縮：“……”

        云懿看了看他那仿若是震驚住了的表情，低下頭，失望地嘀咕著：“好想叫一聲媽媽呀�！�

        沈煕回了回神，而后，用齒尖一下一下的磕碰著嘴角，好一會(huì)后，便輕勾著眼尾看向云懿……雖然我寵著你慣著你，但是這個(gè)真的不可以。

        他說：“你可以叫爸爸。”

        云懿再次抬起頭看他，那雙委委屈屈的眼睛，瞬間就又變得濕漉漉的了，看的沈煕的心里又驀地一軟，但是叫媽堅(jiān)決不可以。

        他堅(jiān)持著自己的底線，跟云懿耐著心的講，“只能喊爸爸，這個(gè)沒得商量�！�

        云懿失望的哦了一聲，又掀起眼皮看向沈煕，兩個(gè)人對(duì)視了一會(huì)兒，云懿就真的開口，聲音淡淡的叫了一聲爸爸。

        這聲爸爸，瞬間就把沈熙的腦子叫的宕機(jī)了。

        要多猝不及防就有多猝不及防的。

        這個(gè)……云懿怎么能同意呢？？？�。�！

        沈煕頓時(shí)心跳加快，眼底的眸色深了深，原本沒有的欲/望，忽而就被勾了起來，心跳砰砰的，他覺得云懿不會(huì)叫，更沒想到叫的這么直接。

        他喉結(jié)也難以自制地動(dòng)了動(dòng)，聲音忽而就啞了點(diǎn)的配合著輕嗯。

        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成年了是成年了，但熊孩子仍舊還是那個(gè)熊孩子……

        伴著他嗯的同時(shí)，云懿高高興興地就叫了聲媽媽。

        沈煕：“……”所有蠢蠢欲動(dòng)的欲/望，所有叫囂的想法，都隨著這一聲興奮異常的“媽媽”而熄了火。

        云懿奸計(jì)得逞后的樣子很開心，真的就像一只小燕子似的撲進(jìn)他的懷里，接二連三的喊了好幾聲媽媽，媽媽，媽媽！

        沈煕別過頭，視線緩緩地落在水開后，順著壺口的位置冒出的騰騰熱氣上，可他的一顆心都是涼涼的，云懿還在故技重施的仰著頭看他：“爸爸，爸爸？你答應(yīng)啊�！�

        沈煕也是第一次對(duì)爸爸這兩個(gè)字有了陰影，這陰影，還特么的一片比一片的更加濃郁。

        他睫羽微落在云懿的那張笑的特別開心的臉上，心里一陣翻江倒海。

        問：招惹上的是一個(gè)熊孩子，到底是什么感受？

        沈熙：別問我，我特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僅心里翻江倒海的亂，腦子里也已經(jīng)亂死了的亂。

        “爸爸，”云懿又喊了一聲，“你怎么不說話了呢？”

        沈煕微微的張了張口，腦子里就能想到，他要是答應(yīng)，云懿就會(huì)立刻的跟著喊一句媽媽出來時(shí)，他的心臟又狠狠地顫了一下。

        他的眼底深了深，就傾身逼近云懿的跟前，咬著牙說：“我不想過這種當(dāng)?shù)�的癮。”

        云懿愣了一瞬，看著近在咫尺的眉眼，她忽而就大著膽子伸出手，描摹了一會(huì)兒，而后手指又落在他的耳釘上碰了碰。

        空氣里，除了似有似無的水蒸氣，便又安靜到、能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了。

        她點(diǎn)起腳尖，便肆無忌憚的吻了吻沈煕的嘴角。

        聲音軟軟的，還帶著一絲的討好，摟住他的腰，就把臉貼在他的胸前，委屈地說：“我就是想喊一聲媽媽，小燕子都有媽媽，可我沒有，在我記憶里，我都不記得自己喊過媽媽，更不記得我喊媽媽時(shí)，媽媽回答的聲音是什么樣子，是溫柔的？嚴(yán)肅的？還是……我想不出來。沒人讓我喊過媽媽，我也不能滿大街的亂認(rèn)媽媽�！�

        沈煕最受不了云懿這個(gè)樣子，這副軟軟的熊樣，看的他立刻就心疼的不行。

        云懿又抓著他的胳膊，點(diǎn)起腳尖，吻了吻他的嘴角，輕著聲音喊他：“媽媽�！�

        沈煕說不出自己什么心情。

        似是總有什么東西在刺激著自己的大腦，云懿的聲音很軟，唇齒間的氣息也很甜，他聽見云懿又喊了一聲媽媽，隨之而來的便是嘴角一痛，他輕嗯一聲，而后便是他神色復(fù)雜的看向那個(gè)笑的再次奸計(jì)得逞的小姑娘。

        云懿根本就不想放過他，絨絨的睫羽輕動(dòng)的看著他問：“你是想讓我叫你爸爸后再叫你媽媽，還是想讓我直接叫你媽媽，選一個(gè)�！�

        這讓老子怎么選！

        沈煕被她摁住的手腕沒有動(dòng)，自己真是對(duì)她太好了，她真的就不知道她眼前的這個(gè)男人，到底會(huì)有多瘋。

        云懿又喊了一聲媽媽，咬了一下他的嘴角，沈煕又本能的痛到輕嗯一聲，聽她繼續(xù)毫無戒備地說：“還不選是不是，那我……”

        云懿忽覺腰間一緊，本來跟他離的就很近，可仍覺得是撞進(jìn)他懷里的。

        沈煕也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她的嘴角，便撬開她的唇齒吻了上去，直到云懿的呼吸有些困難時(shí)，他才微微的退出一點(diǎn)距離，說：“叫爸爸�！�

        云懿的心里早就小鹿亂撞了，為什么每次跟沈煕接吻的感覺都不一樣呢。

        她聲音糯糯的說了聲爸爸，沈煕嗯聲的同時(shí)，便聽見她又喊了一聲媽媽。

        每次吻到呼吸困難時(shí)，沈煕都會(huì)縱容她這么一鬧，隨后，也便吻的更加的熾烈，似是懲罰著讓她認(rèn)清眼前的這個(gè)人到底是誰，以后，不可以這樣的亂叫。

        這一夜，兩個(gè)人都沒有回去，又在這個(gè)小房子里住了一宿。

        第二天醒來時(shí)，沈煕睜開眼，便看見云懿躺在自己的懷里，睡的十分安穩(wěn)，腿也搭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深呼一口氣，又想起這一夜的自己是有多荒唐。

        云懿為了能夠喊出那聲媽媽，特別主動(dòng)地討好他，簡直快要把他折磨到發(fā)瘋。

        她倚在自己的身前，坐在自己的腿上，又壓在自己的身上，每聽到他嗯一聲，她就會(huì)開心的笑一下，折騰累了后，她還要讓他抱著睡。

        他輕輕的下地，走出房門外，便打了一桶井水，用冰冰涼涼的水，直接洗了把臉，也讓他的腦子清醒了不少。再抬起頭時(shí)，就對(duì)上云里那仿若刀子般的目光，對(duì)他哼了一聲后，轉(zhuǎn)身就走了。

        他的眼尾輕輕瞇了瞇，隨即，自己也忍不住的眉宇一低，哼笑了聲，嘴角的弧度也隨之揚(yáng)了起來。

        他又聽見嘰嘰喳喳的叫聲，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趴在燕子窩中的小燕子，伸手就把它拿到了手里，眼底含笑的逗弄著。

        他聲音低低的說：“拜你們這些幸福的小家伙所賜，昨天，我可是又當(dāng)?shù)�又�?dāng)媽的，差一點(diǎn)就沒了理智�！�

        他的這句話，又被反身回來的云里聽見了。

        云里：“……你還又當(dāng)?shù)�又�?dāng)媽的？”

        沈煕回頭看他，輕輕的把小燕子放回窩里，“你不是走了嗎？”

        “我來找我妹，又不是來找你�！�

        云里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多管閑事，可就是按耐不住自己心里酸酸的，明明是自己又當(dāng)?shù)�又�?dāng)媽的，一把辛酸淚，含辛茹苦的把云懿養(yǎng)大的，現(xiàn)在總有一種云懿在認(rèn)賊作父的感覺。

        “還沒醒�！鄙驘浶α讼抡f，“我去叫她？”

        “你去？”云里咬了咬牙，“你不許進(jìn)去。”

        梁甜剛好走到門外，聽見這兩個(gè)人的對(duì)話，揚(yáng)起嘴角說：“那我去吧�！彪S后，她又瞥了云里一眼，嘀咕道：“這樣的家長，可真討厭。”

        云里愣了一秒：“……”

        “你不用看我�！绷禾鹫f：“我跟你出去一個(gè)晚上，我爸我媽可沒像你似的，盯了一晚上的手機(jī)都沒睡著�！�

        沈煕瞥了眼云里的眼睛，又笑了，黑眼圈兒是挺重的。

        云里被噎了一會(huì)兒，才深呼一口氣的道：“我這不是習(xí)慣了嗎，你們不理解我的心情，從小到大，我妹妹那都是被我寵著長大的，總怕她被某個(gè)騙子給騙了�！�

        他又瞪了一眼某個(gè)騙子，補(bǔ)充道：“我沒說你�！�

        “那說誰呢。”

        沈煕和云里都坐在了水井邊的石頭上，沈煕抿了抿嘴角，而后喊了他一聲哥。

        云里：“……閉嘴，不適應(yīng)�！�

        “早晚都得適應(yīng)�！�

        沈煕又瞥了眼燕子窩，大燕子已經(jīng)飛回來了，正給小燕子喂吃的呢。

        他說：“看那，幸福嗎？以后你還要給那兩個(gè)幸福的小燕子當(dāng)舅舅呢，開心嗎？”

        云里怔怔的瞅了一會(huì)兒，被氣笑了，踢他一腳，“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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