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那你,現(xiàn)在可以喜歡一下我了嗎
沈煕觀察著云懿,除了眼睛有些腫,看起來還挺神色如常的,也看不出她把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當(dāng)沒當(dāng)回事。
他也一時無言,轉(zhuǎn)身,邊走邊道:“怎么睡到這么晚?”
云懿跟上的腳步微頓,就輕聲的回了句,“睡的晚。”
這一刻,沈煕才注意到她的聲音有些異樣,回頭蹇眉:“嗓子啞了?”
云懿輕咳兩聲,隨意道:“可能有些著涼。”
沈煕又瞥過她的眼尾,云懿狀似不經(jīng)意地避開他的視線。
沈煕就又轉(zhuǎn)回頭,快步的走到樓下,從冰箱里找出一個冰袋,遞給她,“敷一敷。”
云懿看著他手中的冰袋兩秒,沒有接,而是目光和沈煕對上,便沒了什么表情地跟他說:“沈煕哥,你應(yīng)該跟我道個歉。”
沈煕的目光微凝一瞬,便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薄唇輕啟地問:“為什么?”
云懿又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也笑了,說:“道歉就完了,別問為什么。”
沈煕看著她,云懿也看著他,他抿咬了下嘴角,輕輕開口,“對不起。”
“我原諒你了。”
云懿的回答,一秒都未猶豫。
而沈煕的神色,是正常的,可心里卻是震驚的。
她說完便笑了問:“有飯嗎,我想要喝一點粥,餓了。”
“胃不舒服?”沈煕其實是想問她是不是吐了。
云懿的胃,現(xiàn)在還有點痛,她拉開椅子,坐在餐桌前,無所謂地點下頭,“有那么一點難受。”
他下意識的問:“怎么弄的?”
云懿就抬眸看他,一瞬間,彼此之間就又沉默了。
怎么弄的,他比誰都清楚。
可現(xiàn)在卻要故作不知道的去問她,沈煕又默默地給自己貼了個禽獸不如的標(biāo)簽,還特別淡定自若地繼續(xù)說:“我問你是怎么弄的?”
云懿的眼睛輕輕地瞇了瞇,緩緩地從他臉上收回視線,開始吃起沈煕盛的粥,回答的也是輕飄飄的,“可能是吃了不干凈的東西吧。”
沈煕:“……”他撞似提醒道:“那為什么吃的時候不注意?下次注意。”
云懿拿著湯勺的手,又微頓一下,忽的就笑了,微微傾身,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問:“沈熙哥,那要是有人硬給你吃呢?”
沈煕:“……”做不到徹徹底底的對她淡漠,這就是他最致命的軟肋。
他也抬頭看向云懿,聲音淡淡:“誰這么大的膽子?”
云懿沒說話,又跟他對視一會兒,便又笑了,低頭喝起粥,也聽不出個情緒的道:“是呀,除了我親哥,我還有一個處處都很護(hù)著我的哥哥呢,誰還能有這么大的膽子呢。”
沈煕被說的心塞,可有些事情做都做了,他也沒辦法回頭,若是一次做不到讓云懿恨他,那么就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接連反復(fù)的傷害,他不想這樣折磨她。
在想明白后,身體也不緊繃了,也隨之放松了,眼底的眸色又深了深,就驀地笑了。
還輕咬著字音道:“對啊,哥哥護(hù)著呢,誰還敢有這么大的膽子呢?所以,昨天……”
沈煕向椅背上靠去,便瞇起眼尾,也勾起嘴角,姿態(tài)雅痞的又漫不經(jīng)心的,像是說著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似的問道:
“哥哥給你吃什么了?是吐了嗎?”
云懿剛剛舀起一勺粥,倏地就灑了。
一瞬間,便似是聞到了充斥在口齒間,久久都散不掉的煙味和酒味。
她眼底的神色涼了涼,又抬頭看向沈煕。
沈煕現(xiàn)在的模樣,并不溫柔,而是充滿著威脅的攻擊性,這個樣子,和她曾經(jīng)躲在那個私人會所里,看見的神態(tài)是一樣的。
散漫,不羈,二世祖,吊兒郎當(dāng),眼尾輕瞇,一雙勾人奪魄的眸子里,還帶著無意的撩,可眼底深處,卻冷的發(fā)寒。
其實……就連沈煕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哪一個自己是裝出來的。
曾經(jīng),為了靠近她,他收起一身的戾氣,他裝的斯斯文文,彬彬有禮,溫柔體貼,還很會照顧人。
現(xiàn)在,為了離開她,他又釋放出這一身的戾氣,他裝成了所有好人都最不待見的樣子,要多敗類有多敗類,要多混蛋就有多混蛋。
他就這樣毫不收斂的把我他媽的就不是個好人這幾個字,明晃晃的寫在臉上,又像把利刃似的,戳在人的心上。
挑釁,威脅,不可一世,這是一副能夠把所有的好孩子,乖孩子,都能嚇跑了的樣子。
而云懿,有些時候,她真的希望自己笨一點。
笨一點,還可以裝糊涂,還可以繼續(xù)的麻痹自己,還可以就當(dāng)做,我是眼瞎心也瞎了吧的欺騙自己。
可此刻,就在他卸下那個好哥哥面具的這一刻,她也是真的裝不下去了。
她的拳頭捏了捏,視線又落在沈煕剛剛放在桌子上的胃藥上面,而后拿起來吃掉。
而看在沈煕眼里,云懿吃藥時,嘴角邊似是還帶著笑,可下一秒,就清凌凌的看他一眼,聲音淡淡地問:
“哥哥。”
她說:“昨天玩的爽嗎?”
當(dāng)云懿看見沈煕這一副神態(tài)時,她便已經(jīng)清楚的意識到,沈煕昨天不管是喝沒喝多,他都知道自己做過什么,他有意識,也并不糊涂。
而云懿這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字,又像一把刀子,這一把刀子,還扎的沈煕的心口劇痛,幾乎是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嘴角邊,似笑非笑的輕勾著。
一副紈绔的樣子,倒是看不出來他有多慌。
而也只有沈煕自己知道,這副樣子,也不過是披了個偽裝的紙老虎罷了。
云懿隨意的一句話,便能狠狠地刺痛他的心臟,也近乎讓他筑起來的堡壘,頃刻間就變成一地散沙。
“刺激嗎?”
云懿聲音平靜地繼續(xù)問,字不多,卻都是讓他聽了非常難受的話。
“痛快嗎?”
上一句話,他還沒有消化掉,便緊著又問出了下一句。
“還想要嗎?”
云懿說的很冷靜,每一句話,也問的都很平靜。
可真實的自己,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氣瘋了。
沈熙到底想要干什么!她不知道,腦子也是亂的,想不通,更想不明白。
然后就是越氣越?jīng)]有理智。
但是她生起氣來,和別人還是不一樣的。
她不會大吵大鬧,而是越生氣就越冷靜,越冷靜心就越瘋,心越瘋,腦子也越發(fā)的不自控,腦子越發(fā)的不自控,也就愈加的口無遮攔了。
仿佛就是天不怕地也不怕了。
自尊臉面也通通不要了。
老子就是這么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死樣子,誰他媽的也管不了我了。
而這幾句話,問的沈煕心里特別堵。
他一句話也沒有回答。
他可以對任何一個人放狠,可與云懿比起來,自己好像永遠(yuǎn)都狠不過她。
她只要是想說一點傷人的話,也很能正中要害的傷到他。
云懿一邊起身,還一邊淡定的洗好碗,洗好手,還能順便把看著不順眼的地方直接整理一下。
她收拾好后,便是一副你別嚇唬我,老子我誰也不怕的樣子,又坐到沈煕跟前的桌子上。
手撐著桌面,微微地蕩著腿還看了沈煕半天。
而后,又把右腿搭在左腿上,胳膊撐在膝蓋上,支著下巴繼續(xù)看著他。
好半天后——
要么不開口,開口就不遜:
“啞巴了?”
“說話啊?”
“跟你認(rèn)識挺久,可我現(xiàn)在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
云懿的眼角輕輕瞇了下,繼續(xù)與他對視著問:
“哥哥。”
“到底……”
“哪一個你才是真正的你啊?”
“趁著大家都不在,那我們就好好聊聊吧。”
沈煕抬了下眼皮,他也是忽而發(fā)現(xiàn),好像是云懿不在意他時很簡單,而自己想要放下她時卻很難。
“我喜歡你。”
云懿說出這幾個字后,就揚起嘴角,自嘲的笑了下看他。
小姑娘的那副隨意模樣,依舊淡定的很。
可就是這副淡定的模樣,也掩飾了她的內(nèi)心,現(xiàn)在也實則是瘋的狠,彪的狠,不管不顧地狠。
她停頓一秒笑了,繼續(xù)說:“這樣的表白,一點都不浪漫。”
“我的心思,你早就知道吧,其實,也不難看出來吧。”
“所以,哥哥……”
云懿壓低身子,又與他湊近了一點的問:“好玩嗎?”
“玩的開心嗎?”
沈煕看見云懿的眼角,就在他的眼前,一點一點的紅了。
即便是她看起來再淡定,可終究是這樣的話,還是難以啟齒的。
“看著我像個傻子似的對你各種試探,”云懿忍住哽咽,逼著自己冷靜地問:“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也對。”云懿又笑了下,依舊那么看著他。
片刻后,說:“你曾經(jīng)提醒過我的,我給你跳舞那次,我說我不喜歡你了,你說,那就別喜歡了。”
“現(xiàn)在想想,”
云懿的眼角越來越紅,卻仍是忍著不哭的淺笑著,聲音不輕不重,淡淡地:“真的是我恬不知恥,死皮賴臉……還有什么難聽的詞呢?哦,勾/引、”
云懿忽而就說不下去了,她忍了一會兒眼淚,硬是咬著牙,自嘲地開口。
“你都那么拒絕我了,我還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廉恥的去勾/引你,所以,”
“一瞬間,我也想明白了,什么叫做自取其辱,而昨天的……”
云懿眨了下濕著水霧的眼睫,再次的把眼淚憋回去,還非常禮貌地笑了下,說:“當(dāng)然,也是我活該,我不應(yīng)該讓你跟我道歉的,是我應(yīng)該向你道歉才對。”
她看著他的眼睛說:“對不起。”
“哦,好像、聽起來也沒什么誠意啊。”
云懿從桌子上的紙抽盒里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鼻子,仍維持著禮貌的微笑說:“對付著聽吧,我的確也沒什么誠意。”
“雖然說,你是被我強(qiáng)迫的,可畢竟,我還是覺得自己是委屈的。”
沈煕垂下長睫,眼底皆是憎惡自己的情緒。
云懿看不清他全部的表情,只看得見他嘴角輕輕勾起,便不以為意的笑了聲,說出這么半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
云懿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鳥叫蟬鳴,叫的她更加的心煩意亂,可越是這樣,她就愈加的淡定,說話也早就不經(jīng)大腦了。
可越是這個時候,她的模樣,也愈發(fā)的顯得禮貌乖巧,只有那口不擇言的話語,冰冷刺骨如刀子,能夠扎的人心尖見血。
她冷靜克制地問:“那我現(xiàn)在問你。”
云懿伸出手,碰到他的下顎,指尖微抖了一下,卻仍不看出她的慌張。
她的指尖,就這么輕勾著沈煕的下顎,抬起,讓他看著自己。
沈煕的眼底笑意很深,可這雙含情的眸子里的笑意越重,便愈加顯得不是什么好人,也越加的顯得足夠的輕挑。
二世祖的模樣,冷漠又無情,人渣又禽獸的,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勾著嘴角笑意淺淺地看著她。
云懿的眼底霧色很濃,勾著他下巴的指尖還時不時的輕顫一下。
她現(xiàn)在想要狠狠地扇這個混蛋一巴掌。
她說了那么多,他卻只是淡而又淡的回了一句“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
您可真是大度啊。
這些年,他在她的面前裝的是有多好,也是有多無辜啊。
溫柔的哥哥,體貼的哥哥,還會跟她開玩笑,會跟她賣慘,裝可憐,還會跟她撒嬌,還不會跟她計較的哥哥,到現(xiàn)在,依然是不與她的莽撞計較,還能大度的說一句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
云懿心里悶的難受。
當(dāng)然,她也不會忘記,他還很會照顧她,也很顧及著她的情緒。
可為什么,明明一個很知道在意她感受的人,卻在一夕之間全變了,變的這么突然,還這么猝不及防的。
自始至終,兩個人之間的談話,沈熙也僅僅只是說了那么不痛不癢的一句。
可配上那一副矜貴的外表,不羈的神情,隨意的輕佻,還有眼底那一點點的嘲,和骨子里的傲,再有嘴角邊,那淡而又淡的笑時,當(dāng)然……也只要這一句就夠了。
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
當(dāng)然不會介意,就以他的這副模樣看,那是因為,曾經(jīng)不管發(fā)生過什么,他都從未走過心。
所以,從未用過心,又怎么會在意。
云懿一瞬間就想起很多,可這很多很多里的東西,全都是他對她的好,也根本就找不出他一點的壞,這個好,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她都是真真實實的感覺得到,也觸摸得到。
甚至——
她現(xiàn)在都很希望沈熙還能說上一句,云懿,你怎么這么不禁逗呢,我是在演劇本呢。
云懿就這么與他對視著……
一分過去……
兩分過去……
時間就這么一點一點的過去,只有嘴角邊那不是人的笑,還帶著一點諷刺外,他什么都沒有說。
云懿的心,就在這一分一秒的等待中,是真的痛了。
可她真的好喜歡他,無論他是什么樣子,她都好喜歡他。
而這種喜歡,不是因為他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而是因為,曾經(jīng)的他,對她真的是太好了。
可能也正是應(yīng)了一句話,你對我的好,雖然只在朝夕之間,卻足以讓我銘記一輩子,而我,也會用我的一輩子來償還。
她也本就是這樣執(zhí)著的人。
沉默、相視良久后——
云懿笑了笑。
長長絨絨的睫羽上,也已經(jīng)濕潤了,小小的淚滴,還有一滴黏在眼睫上。
曾經(jīng),沈煕跟她說的每一句話,在此刻,她都記的清晰。
他說:“千萬不要主動的去跟一個男孩子表白,我們云懿,沒有必要把自己的姿態(tài)放的那么低,等著他來說。”
她自嘲的淺笑著,也終于明白,什么叫做喜歡一個人,會喜歡到心痛的滋味了。
這種感覺不好受,還很不好受。
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還有什么姿態(tài)啊,她的姿態(tài),早就從站在沈煕跟前,跳了一個丑陋蹩腳的舞開始,就已經(jīng)被自己踐踏到腳底了。
她在想,古有梁祝,應(yīng)該也是英臺先動的情吧,而后化蝶,也是英臺的癡心不死吧。
再有許仙遇蛇,那也是白娘子的有意而為,而后為許仙再生死相赴的。
不管是傳說,還是神話,好像率先奮不顧身,以生死相赴的,怎么都是女子呢。
這么一想,云懿覺得沈熙就越來越渣了。
可她也想要自己成為那個人間清醒。
沈煕都已經(jīng)是這么一副樣子的對自己了,其實,說白了,不也是讓自己離他遠(yuǎn)點嗎。
可——
生死阻不了英臺的心,法海也擋不住白娘子的路。
她又自嘲的笑了下,眼底含著淚,別過頭,就又笑著轉(zhuǎn)回來,問:
“那你,現(xiàn)在可以喜歡一下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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