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淵這些天想了很久，謎語人有著船長的身體，那么里面到底是誰的意志在行事。
  假如，自己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是死后的意志，那么每一個意志就會對應一具尸體。
  而這里沒有張亮的尸體，說明張亮的意志也是自由的。
  船長和張亮都是自由意志，但是船長沒有身份，所以自己無法認出他來；但是自己卻能認出張亮。
  這說明張亮也占據了一具尸體，這具尸體，就是眼前的謎語人！
  意志們留在海里，便會變成海妖模樣，因為海里屬于海妖的地盤，而在船上的另一個他們，則是由謎語人捏造的幻象。
  海妖們變回人，就相當于回歸了正位，而自己并不是死人，所以才會被拉進動力艙。
  等到自己徹底死去，那么船上也會出現自己的意志！
  所以，眼前之人的體內，藏的便是張亮！
  只不過，楊淵還沒想明白，為什么會有兩個張亮的意志，難道是分身嗎？
  ……
  謎語人聽見“張亮”二字，頓時失去力氣癱軟在原地。
  “張亮……張亮……”謎語人喃喃道，“他在叫我嗎？”
  動力艙內已經漫進一層海水，謎語人看著水面中倒映出的海妖模樣，他好像記起了某些久遠的事情，隨著記憶的漸漸清晰，腦袋開始疼痛。
  “不……不……”他手忙腳亂的引出永恒之火，想要制止自己的回憶。
  永恒之火在指尖流轉，卻掉了下去，在水面上燃燒。
  “不……不……”謎語人頭疼欲裂，趕忙伸手去拿。
  可火焰無形，怎么抓得住呢。
  謎語人倒在水面里，面容痛苦，喊叫不斷。
  漸漸的，謎語人的聲音減弱，眼睛雖然圓睜，可是卻沒有了動靜。
  楊淵蹲下身子，謎語人胸前果然也有一個姓名牌，楊淵將那個名字念了出來。
  謎語人，或者說船長的尸體，頓時化為齏粉，隨著水波飄散開。
  楊淵看到旁邊靜靜燃燒的火焰，只伸手試探，那火焰便依附在楊淵手上，楊淵直起身子，感到后背一涼。
  “楊淵老弟。”張亮的聲音傳來。
  楊淵轉過頭去，看到了半空中飄著的虛無身影——那是張亮。
  “張亮。”楊淵點點頭，回應道。
  楊淵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為什么，你的意志會有兩個呢？”
  “因為這不是我的身體，所以無法完全容納我，我才會分裂開。”張亮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楊淵心中想。
  “現在告訴我所有事情吧。”楊淵接著說道，“都到這一步了。”
  “我猜，你最想知道的是，為什么我們死了還會有自己的意志?”張亮說道。
  楊淵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因為我們不是被這里的執念害死的。”張亮說道，“我們是被。”
  “永恒之火?”楊淵扭頭看了看在自己肩膀上像寵物一樣的永恒之火。
  “對。”張亮說道，“永恒之火會抹去我們的記憶，讓我們以這樣的形式留下來。”
  “所以你們的意志什么都不知道。”楊淵點點頭，這說得通。
  這么說，永恒之火，可以創造像張亮這樣類似執念的存在。
  “但是你們現在恢復了記憶?”楊淵有了新的問題。
  “不錯，這里每一具尸體都是永恒之火的封印，尸體消散了，封印就解除了。”張亮解釋道，“現在記憶回歸，我們的時間也就不多了。”
  楊淵這才發現，張亮的身子比一開始要透明不少。
  “永恒之火是你們從不落城帶出來的?你們為什么要成為意志?”楊淵追問道。
  張亮搖搖頭，說:“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的一部分在外游蕩了太久，現在我快要消散了。”張亮補充道，“去到甲板上，他們會帶你去終點。”
  “終點有一切的答案。”
  張亮幾近透明，連聲音都變得虛無。
  “小心海妖。”
  楊淵看著張亮，這個掌控一切的男人現在也要離去了。
  終于張亮完全消失。
  楊淵心里對張亮這群人滿是敬佩。
  永恒之火不會一下子取走他們性命，而是會慢慢吸取他們的生命，折磨到他們最后。
  所以自己聽到的那些聲音，最后才會苦苦哀求，他們喊叫的聲音里，才會有悲傷不甘。
  如果他們有哪怕一線生機，都不會選擇這種方式。
  楊淵帶著永恒之火，踹開了動力艙的大門。
  現在只有最后一個疑問，張亮他們到底遇到了什么，才會選擇成為這樣?
  海水已經沒過了楊淵的小腿，樓梯間的上方不斷有水流流下。
  楊淵兩步并作一步往上走。
  當他走到二層時，身后傳來異樣的感覺。
  楊淵回頭一看，哪里還有什么去往一層樓梯，只有潮濕的木板。
  動力艙本就是牢籠，枷鎖解開，記憶被釋放，它自然也就消失了。
  楊淵走到三層，甲板上傳來雜亂的聲音。他趕忙上去，便看到了那巨大的三桅風帆和那些熟悉的身影。

  甲板上吹著腥臭的海風，暴雨不斷沖刷著甲板，巨浪不停的拍打船只，想要吞噬他們。
  船長在樓上大聲指揮，船員們有條不紊的維持著船的運轉。
  看到楊淵出現，大家只是瞟了他一眼，隨即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他們的時間不多。
  船長看到楊淵看向自己，便揮揮手，示意楊淵上來。
  “你可真是狡猾。”船長笑著說，“竟然把我害死了。”
  楊淵有些尷尬，解釋說:“我這不是怕你用火燒我嘛……”
  “無所謂！我沒放在心上。”船長輕笑道，“沒想到，我們還有再活一次的時候！”
  他轉動手中的舵，迎上巨浪。
  “嘭！”巨浪過后，船只繼續前行。
  “我有個東西給你。”船長說著，伸出手中的懷表。
  “你記得這個嗎？就是我們倆指揮對打的時候我用過。”船長說。
  楊淵點點頭。
  “給你留作紀念！它還能用一次。”船長丟給楊淵，哈哈大笑。
  “我們就知道，一定會有人來的。”船長有些高興，一個浪打來，手中的漿不自覺脫手。
  楊淵趕忙過去扶住。
  “你來扶一會兒，不用變方向。”船長說道，隨即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有點累啊，好久沒這么出過力了。”船長有些不甘心的說。
  楊淵沒有回頭，他知道船長已經開始漸漸透明。
  “我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記憶的我竟然那么慫?”船長嘆了口氣說。
  “不，你們很勇敢。”楊淵搖搖頭說，目光緊盯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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