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淵，你沒救的。”
  “楊淵，「謊言」是無法違背的。”
  ……
  諸如此類的話語縈繞在楊淵耳畔，和痛苦一起摧毀著他的理智。
  這種強(qiáng)烈的痛感，他只在動力艙里體驗過，不過這一次，他有希望。
  再漫長的等待都會過去，楊淵的慘叫逐漸變小直至消失。
  “應(yīng)該好了。”醫(yī)生趕忙拆開紗布，可剛?cè)∠乱徊糠旨啿迹�他便不再敢動手了，周圍也陷入可怕的沉默中�?br />  楊淵的身體，依舊破敗腐爛，治療手段似乎對他無用。
  “怎么……了？”楊淵虛弱的說，卻發(fā)現(xiàn)無人應(yīng)答。
  而他的聲音也沒有變化。
  “他們失敗了，嘿嘿。”諾亞譏諷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楊哥，你等等。”說書人面色慌亂，卻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平穩(wěn)。
  這等待注定沒有結(jié)果，醫(yī)生面如死灰坐在地上：“怎……怎么會呢……”
  “你是不是哪里弄錯了？”說書人將醫(yī)生拉到一邊，小聲問道。
  “不可能的……”醫(yī)生有些失神，“不可能的。”
  如果治不好，那楊淵的所剩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作為一個醫(yī)生，他比誰都更痛心。
  “你再試試啊！”說書人忍不住說道，“醫(yī)生，我相信你的！”
  “不可能了……”醫(yī)生垂頭喪氣道，“這種手段，一個人只能經(jīng)受一次，再來一次，就會精神失常發(fā)瘋。”
  “說書人……說書人？”楊淵艱難的開口。
  王五見狀，把一旁正在求醫(yī)生的說書人叫了過來。
  “他叫你。”王五說道，語氣頗有沉重。
  “說書人，我是不是沒救了？”楊淵緩緩說道。
  “你有救的，你有救的。”說書人連忙說道，眼神示意身旁的醫(yī)生和他一起說謊。
  可醫(yī)生卻沒開口，他不忍心騙楊淵。
  “我的身體，我知道的……”楊淵緩緩說道，“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也感受不到我的雙腿，看來治療對我沒效果。”
  “不會的，不會的。”說書人重復(fù)道，“你救過我，我也會救你的。”
  “白白……白白……”楊淵突然想起來，如果他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白白就會幫助自己。
  沒有回應(yīng)。
  白白是什么？在眾人看來，楊淵像是瘋了一般吐出無意義的詞匯。
  楊淵搖了搖頭，白白不在。這只能說明兩件事，第一，自己還在幻境里；第二，白白不愿意幫助自己。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楊淵明白自己現(xiàn)在都死到臨頭了。
  “他們救不了你，你回來求我，說不定我會讓你茍活。”諾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楊淵輕笑一聲。
  這聲輕笑在沉默的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兀。
  “楊哥……你在笑什么？”說書人問道。
  “我要回去海底。”楊淵說道，“他在等著我。”
  此話一出，周圍人皆是一愣，在他們看來，海底哪有什么人，楊淵能說出這種話，大概這已經(jīng)是在治療中精神失常了。
  “你要回海底干什么？”說書人也覺得楊淵在說胡話，他勸道，“跟我們回不落城吧。”
  “回去……我還回得去嗎？”楊淵嘆了一口氣，“他在等我……他還在等我……”
  楊淵的氣力已經(jīng)所剩無幾，似乎已經(jīng)沒救了。
  說書人知道楊淵活不了，他背起楊淵，楊淵的身體是那么輕盈，說書人感覺背上的楊淵就像只剩一副骨架。
  說書人看著封長遠(yuǎn)，后者點點頭。
  “散了吧。”封長遠(yuǎn)嘆了口氣說道，“楊淵要自己待一會兒。”
  眾人沉默著散開，他們明白封長遠(yuǎn)的意思，楊淵既然要去海底，封長遠(yuǎn)就成全他。
  “謝謝封哥。”說書人說道，“我送楊哥去海邊。”
  “去吧。”封長遠(yuǎn)揮揮手，讓說書人離開了。
  說書人將楊淵帶到海邊，輕輕放下。
  “咳……”楊淵輕咳一聲，“幫我把紗布揭開好嗎？我看不到。”
  說書人把蒙住楊淵眼睛的紗布揭開，看到了楊淵那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楊哥。”說書人扯出一個微笑，“對不起。”
  楊淵卻搖搖頭，說道：“我實在記不起你是誰，但是謝謝你。”
  “不重要。”說書人安慰道，在他看來，楊淵這是已經(jīng)在接受治療中，記憶混亂了。
  “楊哥，上一個世界里，你救了我們所有人，沒有你，我們不知要被困多久。”說書人真誠的說，“你有什么要求，我們一定辦到。我說書人，一定辦到。”
  楊淵忍不住想起吵著要和自己一起出發(fā)的寧若羽。
  他好像有點虧欠人家。
  楊淵本以為自己能夠輕松解決這次的事，卻沒想到事情有點嚴(yán)重。
  他不要緊，只是苦了寧若羽。一個素未謀面的同事，為什么對自己有那么大的信任呢？
  “你是叫說書人是吧。”楊淵低笑，“幫我照顧寧若羽，如果可以，幫我說一句對不起。”
  如果不是不落城來了人，寧若羽估計也和自己死了吧。

  “好，好……”說書人沒想到楊淵還是掛念著當(dāng)初一起冒險的同伴，不由得眼眶泛紅。
  楊淵實在沒力氣，只能再次開口：“說書人，麻煩你幫我一把。把我丟出去吧，就像丟一塊石頭一樣。”
  “不！”說書人有些崩潰，“我怎么能……”
  那可是楊淵，不是別人，和寧若羽一樣是和他同生共死的同伴。
  “沒事的……”楊淵說道，“幫我一把吧。”
  說書人提起楊淵，就像提起一只溫順的貓。
  “我記住你了，說書人。”楊淵說著，被說書人拋了出去。
  “我也會永遠(yuǎn)記得你的！”說書人大喊道。
  對于處理局的人，死在第三世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完成一項任務(wù)，也許是身體受傷，也許是精神失常。
  不過楊淵的落幕，卻實在過于突然。
  幾天前，他還是處理局休息時間八卦的中心，一個橫空出世的新人，解決了張亮留下來的問題。
  幾天后，他已經(jīng)是氣若游絲的殘軀了。
  楊淵一接觸到海水，便被巨大的吸引力拽入海中，楊淵看到海面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心里慢慢涌上絕望的情緒。
  “楊淵……你跑不掉的。”諾亞的低語縈繞在耳旁。
  楊淵閉上眼睛，心里暗想：諾亞，我不會任你擺布的。
  ……
  “見鬼了！”不遠(yuǎn)處有人浮出水面，大呼小叫。
  說書人此時沒有心情搭理，他失魂落魄走在沙灘上。
  可那聲音還是鉆進(jìn)了說書人的耳朵：“我們……在海底撈到了楊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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