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世界里，玩家只要睡一覺，醒來后雖然衣服上的臟污不會消失，但身體會自動清潔。

        時殷不知道這個“清潔”包不包括氣味。

        如果真是被狼標記了氣味，那這三人真是九死一生了。

        不過事情已成定局，他們都走遠了，她再想提醒也沒有用了。

        時殷和單小荼繼續往南走。

        走之前，時殷再次查看任務面板。

        玩家時殷任務面板

        當前副本：籠中之兔

        主線任務：生存10天（1/10）

        生存15天（1/15）

        支線任務1：逃離永生之島（未完成）

        支線任務2：打卡補給站（0/4）

        支線任務3：[暫未觸發]

        原來任務2的觸發條件，是玩家主動說出“補給站”三個字。

        有了新人副本的經驗，時殷知道支線任務不一定是按數字順序完成的，可能是按觸發順序排列。

        可是，地圖上的補給站不是一共三個嗎，怎么進度條是0/4？

        第四個補給站會不會就是那個不知名組織的大本營，也是她昨天用晚餐的地點？

        還是說，有隱藏的第四個補給站。

        一邊走，她一邊觀察叢林里有沒有小動物或者果實。

        答案是沒有。

        一個都沒有……

        一片死寂下，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在時殷的腦海——永生之島所有的小動物恐怕已經消滅殆盡，留在島上的都是稀少卻威猛的大型動物。

        籠中之兔，他們這群人不就是被困在永生之島這條籠子里的兔子嗎。

        逃，不知道逃到哪里，又怎么去逃；吃，沒有吃的，他們在這個島上被斷絕食物來源，已經不再是社會上存在的人類，他們都是即將被猛獸猛禽所吃的兔子。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為什么把他們這些人類說成“兔子”而不是其他小動物，比如羔羊什么的。

        從后背有兔子刺繡的那一刻起，時殷一直很納悶，“兔子”這個意象，到底有什么涵義？

        因為兔子弱小？

        那為什么要按相貌和身體強壯程度來給他們劃分等級？

        時殷不知道。

        但她知道。

        凡是組織，皆有紀律。

        若無紀律，便有信仰。

        前者是死板條文固定的規則，后者是組織內部全體發自內心共同維護的規則。

        時殷覺得，這個組織十有八九是后者。

        因為他們有儀式感。

        一種近乎虔誠的儀式感。

        正常的組織不會像他們這樣，把人分成十二等，穿上同一件衣服拋在永生之島上進行類似“選拔”的生存淘汰競賽。

        他們不殺人，他們是在獻祭人——他們在把人類獻祭給永生之島。

        不。

        不僅是人，這里的動物也是被獻祭的一部分。

        沒有食物來源，饑腸轆轆的野獸和人類一樣會餓死。

        那為什么偏偏是在永生之島上獻祭呢？

        島上有什么特殊的存在嗎？

        值得慶幸的是，黃昏前，時殷和單小荼終于找到了那個最南部的補給站。

        任務面板隨即就更新為——

        當前副本：籠中之兔

        主線任務：生存10天（1/10）

        生存15天（1/15）

        支線任務1：逃離永生之島（未完成）

        支線任務2：打卡補給站（1/4）

        支線任務3：[暫未觸發]

        這里是臨海的沙灘，但是不出時殷所料，沙灘上沒有椰樹。

        補給站是一個半圓形的露天空間，外在銀白色，有弧度的一側朝著叢林，露天的那一側對海洋。

        時殷和單小荼跑過去，驚喜地發現里面除了水和食物，還有兩雙舒適的鞋子。

        等等！

        為什么鞋子是兩人份的，還有這鞋子為什么鞋碼正好合腳？

        這不可能是事先準備好的……

        有人監視她們！

        時殷承認，她有那么一瞬間緊張，畢竟一路上她暴露自己“異常”的次數那么多。

        但很快她就想到，樹林里根本沒有現代裝備，空中也沒有無人機，荒蕪的只剩樹木。

        也許是這塊區域有監控吧。

        至于鞋子，可能是從地下傳送到地上的。

        “有人嗎？”吃飽喝足后，時殷問。

        像是回應一般，半圓形露臺正中央的裝置亮了亮，一束光直直射向遠方，頃刻間，時殷身后的海洋之上出現超大型投影。

        時殷轉身看去。

        投影上先是顯現了一句話——

        “一切為了永生。”

        字跡消失后，仿佛電影畫面般，海面上投影出賽博朋克般的高樓大廈，像一群鋼鐵怪物，高得讓人看一眼就心生畏怯，將夜空包圍得只剩下一方小小的天地。

        黑暗下，天空不再如古書上寫的那樣寬廣又神秘，而是深黑里透著紫色的特殊電子色調。改造人和仿生機器人來來往往，配著街頭巷尾流行的電子音樂，整個世界仿佛是一汪暗流洶涌的海洋。

        城市中央街道上正在進行室外新聞采訪。

        女主持：“能不能請你談談對自然人的看法。”她遞上話筒的那只手是鋼鐵機械手臂，上面還閃著酷炫的紫光。

        路人甲：“他們要么是窮得買不起義肢，要么就是傲慢不可一世的家伙。”說完他顯擺了一下自己的機械腿，似乎對自己的義肢很滿意。

        女主持：“最近有人爆料，永生集團往島上押送了一百二十個自然人進行人體實驗。網上許多人認為永生集團想進行一場全社會的革命，旨在把所有自然人變成改造人。你認為此舉應該得到支持嗎？”

        路人乙冷漠道：“肯定是那些自然人自愿的，那么大一個集團還能強迫人嗎？即使不是自愿也是活該，誰讓他們死活不改造身體。”

        路人丙無所謂：“我不認為此舉違反了聯邦法律，不違法的事當然可以做。”

        女主持在畫面的最后總結道：

        “永生集團是聯邦最著名的生物科技集團，以機械義肢改造發家，生產出各種抗癌藥物，上一個月，永生集團已經攻克機械內臟移植技術大關。自從集團上市以來，聯邦人均壽命逐年增長，今年甚至高達120歲，這使永生集團享譽世界。”

        “有人懷疑這是一場針對永生集團的謠言，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當今世界，成為改造人已是大勢所趨，那些自然人該何去何從？”

        “我們下一期節目再見。”

        畫面終止。

        “……”

        憑借這幾個畫面和人物對話，時殷就迅速判斷出這是一個畸形的未來社會。

        改造人成為政治正確，自然人成為不容于世的異類。

        永生集團仿佛一個壟斷公司，壟斷技術也壟斷輿論，連新聞主持人言語之間也偏向它，最后的總結詞全是夸贊永生集團的話。

        她應該來到一個虛構的未來世界副本了。

        隨即，時殷和單小荼看見沙土上突然出現一條投影方框。

        方框內儼然是一道選擇題——

        你選擇成為自然人還是改造人？

        左邊寫著自然人，右邊寫著改造人。

        如果是別人，看了那條視頻，肯定毫不猶豫站在改造人那一列。

        他們也許會覺得成為改造人就能逃脫永生之島，能活下去。

        但是時殷卻拉著單小荼來到“自然人”那一列站定。

        無他，一切答案早已在細節中顯示了。

        狐貍面具男穿著白色褂子，外表是自然人；各隊領頭上半身都穿著白背心，外表是自然人；黑衣人看不出來，但應該是機器人或仿生人，因為他們不輕易說話，令行禁止，訓練有素，步伐都保持異樣的一致。

        如果白是造物主偏愛的顏色，那黑無疑是白的相反面，正如改造人與自然人。

        片刻后，沙土之下傳來動靜。

        時殷和單小荼面前緩緩出現兩個機械手臂，一個拿著沙漠之鷹，一個拿著彈夾。

        拿著沙漠之鷹的手臂伸向時殷，拿著彈夾的手臂伸向單小荼。

        單小荼不明所以地看著時殷。

        “拿吧。”時殷對她點頭示意。

        等兩人拿完，機械手臂又縮回地下。

        時殷突然想到，如果來的是她一個人，會不會只有一只機械手臂，只有一把空彈搶？

        她動作熟練地安裝好彈藥。

        然后蹲下身子，用匕首到處戳地面。

        硬的……

        她不信邪地走來走去，又試探性的把沙土堆放到一邊。

        好家伙，這整塊沙灘下面都是鋼鐵……包括補給站下面也都是鋼鐵。

        說是人造島不至于，但永生之島肯定隸屬于永生集團，被集團進行了大改造。

        第二天，大概是臨近中午，終于又有一個“兔子”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

        這是一個面貌滄桑，身材肥碩的中年男人，他一來就往食物區撲過去，完全無視了兩個女孩。

        時殷默不作聲地看著這個男人狼吞虎咽，食物殘渣被他吃的滿嘴都是。

        肥碩的男人身上有三個小包。

        一個是他自己的，另外兩個可能是別的人的，包里鼓鼓囊囊。

        時殷看見后，給單小荼使了個眼神，讓她躲在自己身后。

        似乎是吃飽喝足了，留下一片狼藉，男人把視線轉向時殷和她后面的小孩：“小妹妹，這里就你們兩個人嗎？”

        時殷當然沒錯過他眼神里的不懷好意。

        “對啊，叔叔，怎么啦？”時殷笑問，語氣一派天真，似乎很好騙的樣子。

        男人搓了搓手：“叔叔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你看，這里的食物就剩這么一點了，不然我們先分一下吧。”

        “那以后來的人吃什么呀？”

        “這……以后的事以后再說，我們先分一下這些東西吧。”

        時殷已經懶得笑了：“你想怎么分？”

        “這樣，叔叔也不占你們兩個便宜。”男人絲毫沒察覺不對勁，他指了指邊緣的面包和點心，“你們兩個小姑娘胃口小，就吃那些吧，而且，小孩子不是最喜歡吃點心了嗎？”

        說完，他堆起油膩的笑，眼神黏糊地看著單小荼：“你說對不對？”

        單小荼看見他的眼神，下意識縮了一下身子。

        時殷擋住肥碩男子的視線：

        “看什么呢！是不是不想要你的眼睛了？”

        “大叔，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免費幫你取出來啊。”

        肥碩男人被時殷幽幽的眼神悚到了，但很快又強勢呵斥：

        “沒家教的東西，怎么說話呢！本來我還想給你留點吃的，現在這些食物都歸我了。”

        隨后，他賊心不死地看著單小荼：“小妹妹，你可不能跟姐姐學，來，過來，叔叔會留給你最好吃的東西。”

        最后幾個字他說的很重，似乎這個好東西亦有所指。

        時殷一瞬間就冷下了臉。

        “小荼，你去那里，捂住耳朵，背過身子，數到三十秒后再回頭。”她指了指不遠處沙灘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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