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籠中之兔(11)
每個人不一定都有未來,那太遙遠,也不可知;但每一個人,一定都有自己的過去。
從前的時殷,其實是一個極其不合群的人。
不拘言笑,沒有親密的朋友;住著豪房,上下學有豪車接送;老師暗地里稱贊她,覺得她成績好家世好,未來一定有出息,同時覺得這孩子未免太內向。
同學都覺得她有距離感,這種距離感很隱晦,也很詭異玄奇。
——不是因為所有人孤立她,而是她好像自己主動孤立了所有人。
缺乏同理心的人們向來喜歡孤立異類,他們孤立別人的借口多種多樣,或是因為這人外貌丑陋奇怪,或是因為這人貧窮,又或是因為這人身有殘疾。
時殷看起來什么缺點都沒有,她甚至完美的不可思議。
因此不少人想親近她,卻被她的冷漠擊退,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在人群中,誰都會一眼就發現她。
因為她美得太閃耀,太奪目,就像無意中闖入雞群的那只非凡白鶴。
可是也正因為她的閃耀,她的孤傲清高就愈發容易遭人嫉妒、非議、攻訐。
不知不覺間,她儼然已經成為一個他人眼中的異類。
一切都發生在背地里,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種行為是見不得光的。
時殷用著洞悉一切的目光審視著他人,也同時審視著自我。
談不上難過,畢竟她的內心充盈強大。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的心態悄然發生了變化。
隨著她對世界的了解愈發深入,她開始深刻認識到,大部分人類偏愛善人,同情弱小,不是因為“人性本善”,而是這種行為是被社會道德規則所認可的。
可是善良、弱小其實都意味著無攻擊性,無攻擊性就不會傷害到自己。這本質上不是利他,而是自私的基因在發揮生理作用。
幫助弱小會讓人產生自我認同感,連她自己也無法避免這種誘惑。
當然,欺負弱小,對于某些人來說,也能獲得一種自我認同感。
面對強大者,人類選擇遠離、躲避,甚至攻擊。
因為這人讓他們感到了威脅。
但若是強大者在庇護他們,親近他們,又或者屬于他們的陣營,這些人便會換一副面孔。
他們崇拜、稱贊,甚至敬仰。
因為這是弱者對于強者的臣服。
從前的她,自以為成為了大人,其實還是個幼稚的小孩。
——“大人”善于偽裝,以獲得他們想要的一切;“小孩”袒露真實自我,可這副模樣卻不是他人想要看見的。
于是時殷漸漸明白,人是復雜的動物。
正因為人的復雜,他們所處的真實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黑與白之間總有一道灰□□限,這條界限里只有立場沒有對錯。
簡而言之,沒有善人與惡人之分,也許有善事惡事之分,但善事與惡事只是相對于社會的道德法律規范而言。
一個人殺死另一個人,放在現代是十惡不赦的事,這個殺人的人叫做“殺人犯”;但若是古代帝王殺死臣子,那這個殺人的人卻什么懲罰都沒有。
這可以說是封建權力的偉大,但同時也是當時社會“規則”允許的行為。
既然現實世界和副本世界迥然不同,如同真實與虛擬的天差地別。
那她為什么不能在副本世界里否定現實世界的“規則”?
從前她的貓被人慘虐致死,在現實世界的“規則”下,她無法以同等傷害來懲罰犯罪者,F在副本世界里,罪有應得的人,她不必親自動手,只需稍加推波助瀾,便能達到目的,何樂而不為?
她開始實驗。
實驗如何在灰色地帶游走于黑白之間。
即使柳珺儀的刀鋒偏離了一厘米,時殷也不曾猶豫過,她清楚金籠不過是個陷阱,但她深深明白,柳珺儀這種手上有無數性命又壞的不夠徹底的人,活下來也只是在經歷無間地獄。
況且,同為擁有自私基因的人類,柳珺儀怎么可能相信她的提醒。
生存本就是必需品,當它成為急需品,人們心中的道德便會模糊。
“這……這是怎么回事?”見到懸崖邊似乎是憑空出現的尸首,金桉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啞聲問道。
他從未見過此等場面,屬于人類的胳膊腿、手腳、頭顱身軀都被切割成一塊塊,只有些許鮮血,裸露在外的肉都被高溫烤成深褐色,就像……就像晚宴上,他們吃的牛排。
因這毫無根據又極其荒誕的聯想,金桉生理性不適,胃酸倒流,臉色愈發青白。
時殷倒是見過無數福爾馬林泡過的尸體,對這場面還算淡定,她感到意外的是,在無數肢離體散的尸身里,她看見了幾具眼熟的頭顱。
是晚宴上她曾見過的人。
但如今,他們已經死了。
也不知道這里有幾個人是玩家,畢竟眾所周知,副本世界死亡的玩家,在現實世界也會死去,那是一種生理意義上的消亡。
時殷撇開視線,垂眸低聲道:
“也許金籠是個開關!
“什么開關?”金桉張了張嘴巴,紅發迎風凌亂,“死了人才能開的開關嗎?”
這游戲劇情未免太惡毒了吧。
“你還記得我說過什么嗎?”
“掉下來的東西,根本沒有消失,他們都只是停在那里了。”
時殷隨手又往石臺下面的深淵丟了幾塊石子。
但這時候,石子沒有破碎,而是妥妥當當地停在了這個飄浮在半空中的紅色網格線上。
一掉下去就停了,甚至都沒觸碰反彈,很不合常理。
玩家時殷任務面板
當前副本:籠中之兔
主線任務:生存10天(6/10)
生存15天(6/15)
支線任務1:逃離永生之島(未完成)
支線任務2:打卡補給站(4/4)
支線任務3:[暫未觸發]
果然這里是第四個補給站。
不知道想到什么,時殷來到高臺邊緣:“我們走!
金桉莫名:“干什么?往哪里走?”
“跳下去!睍r殷言簡意賅。
“等等!”見她不像開玩笑,金桉吞了吞口水,“你別想不開啊!雖然小爺我不怕高,但我怕死啊!
“……”時殷不廢話,拿著繩索綁好后,自己縱身一跳。
她向來都不喜歡等待別人,尤其是不信任自己的人。
金桉和單小荼紛紛瞪大眼睛。
她要干什么?!不要命了?
他們驚懼地探身看去,卻見時殷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虛空的網格線上。
兩人見狀,在高臺邊緣紛紛輕吐一口氣。
“看來跳下去不會死。”金桉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對著單小荼說,“喂,你要不要我抱著你跳?”
單小荼看了一眼金桉,不哼一聲,半晌后搖了搖頭。
“你不想跳嗎?”見小孩搖頭,金桉又問,“那你是想自己跳嗎?”
單小荼點頭,眼神堅定。
她要和姐姐一樣勇敢!
莫名感覺自己受到嫌棄的金桉:“那好吧,你小心點!彪S后緊張地握緊繩索,也縱身一躍。
嚯!
金桉感覺自己陷入了柔軟的,硅膠質地般的一團東西上,又有點像沙發,防震感十足。
一點也不疼。
但他肉眼可見的卻是一張無垠的紅色半透明網格線,透過網格與網格之間的空隙,他甚至能看見腳下的無底深淵,這使人的安全感變得極低。
時殷早已在下面圍著這個倒三角石臺的尖底檢查了一遍,她沒有魯莽到去上手觸碰,也始終與之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個尖底與她的小腿肚平行,與她的腳底有一段距離。
聽到身后動靜,時殷轉頭,見兩個人都跳下來了,她面色松緩不少。
“你想干嘛?”金桉湊過去問道。
單小荼也緊緊貼在時殷身旁,抬著小臉,滿眼好奇。
“……我想找破局的關鍵,逃離這里的辦法。”
時殷頓了頓,詢問道:“你們現在有什么靈感嗎?”
她不是自大的人,既然自己想不到辦法,不如采納別人的意見。
金桉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如我們從這里走到對面那座山吧!
雖然對面那座山看起來很遠,但他們腳下的網格線到那里也沒中斷,金桉覺得直接走過去就是最好的選擇。
時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試試丟一塊東西往對面!
金桉照做,往時殷的包里拿了一塊石頭,這個大小恰好,而且不重不輕。
但還沒丟到對面,石頭就軟軟地,在重力作用下落在了紅色半透明網格線上。
——金桉的臂力無法讓他把石頭拋到對面那座山上。
“……”單小荼看向金桉的眼神奇怪起來。
這個哥哥,有點弱啊。
時殷卻是用過力量增強丹,能克服沙漠之鷹強大后座力的人,她簡簡單單就把石頭拋到了對面。
結果石頭肉眼可見的,像是觸碰到了什么障礙,反彈著回去了。
金桉瞪大眼睛,后退一步驚道:“不會吧!”
此時他的腦中只想到一個成語——四面楚歌!
前有狼后有虎,難不成四面八方都沒法走?
他們一行人就這么被困在這里了?
金桉的方法不可行,時殷看了看單小荼,眼中似有鼓勵之意。
單小荼接收到這眼神,頓時紅著臉,結結巴巴道:“這里、這里有,狼的味道。”
她指的方向,正是那倒三角石臺的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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