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這么晚了,你就別回去了。晚上住我家吧。”
華燈燦爛,從咖啡廳的窗邊望去,燈光映在濃黑色的河道上水紋波光粼粼,一艘彩燈綴滿的畫船慢悠悠地在河道上行駛,留下白色的浪花尾痕。
她們坐在高腳椅上,面前分別擺著一杯焦糖瑪奇朵和一杯楓糖牛奶。
焦糖瑪奇朵的白色奶泡早已看不出圖畫原型,楓糖牛奶因為甜度過甜只在透明的玻璃杯上留下一道淺淺的水痕和晶瑩的唇形。
“我沒帶洗漱用品,還是回去吧。”
陳荔收回遠眺的視線,抓起桌上倒蓋在桌面上的手機。
已經九點了。
“等你回去都深夜了,我不放心。更何況我家里什么東西沒有啊。”
陳荔有些許的猶豫,盯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時間數字發呆。
“難得見一面,你就去我家住一晚吧。”奚圓見她徘徊不定的態度,掏出自己的“殺手锏”,“你在我家住一晚,明天我給你做你喜歡的酥皮奶油湯。”
酥皮奶油湯是陳荔的心頭愛,被戳中了軟肋的陳荔內心小小掙扎了一下,最終是點了點頭。
“好。”
“明天我帶你見一個人。”
“誰?”
對上陳荔輕抬眉骨的好奇神情,奚圓笑著不言,喝了一口咖啡,隨即神神秘秘地說。
“秘密。”
“見了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中午,奚圓帶著陳荔坐在云橋cbd的一家西餐廳等人。
“到底是見誰?”
“說了就不驚喜了。”
奚圓故弄玄虛地賣關子,看樣子是決意不會告訴她來人是誰了。
奚圓坐在位置上時不時地探頭看向大門處,等到見到熟悉的身影時才招手喚人。
“表哥,這兒。”
奚圓的表哥,陳荔在日本有過一面之緣。
待她抬頭望向面前西裝革履,梳著整齊發型的男人微笑著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坐在她的對面時,才頷首與他打招呼。
“您好。”
“你好,還記得我嗎?我是林翰木。”
“記得。”
陳荔與林翰木初見時是在日本。
林翰木是奚圓姑姑的兒子,比她大6歲。
陳荔剛去日本的時候,整個人精神狀態極差,茶飯不思身影日益消瘦,要不是奚圓常把她拉到留學生聚會去熱鬧熱鬧,只怕她遲早把自己搞垮。
陳荔從不愿意提起自己在國內的事情,她不說,奚圓也不細問。
每次奚圓要給她介紹對象的時候,陳荔表現出來的狀態總是很奇怪,拒絕得很干脆但是又暗自神傷。
或多或少,她也能猜到陳荔是為情所傷。
奚圓知道陳荔兩年后是要回到國內的,給她介紹再多的日本男生都沒有用。
某一天她表哥和姑姑來日本探親順便游玩的時候,奚圓靈光一現,就想到尋個由頭介紹她和自己的表哥認識。
說不定還能促進一段良好的姻緣。
林翰木本科還沒畢業時就被一家企業看中了,提前簽了意向書。
林翰木本身也不是特別喜歡鉆研書本的人,所以本科一畢業就出來就業了。
奚圓只知道他是做金融相關的,他就是奚圓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事業做得風生水起的。
她還在學校里讀書,他就已經賺得盆滿缽滿了。
往年都是奚圓和父母回國,那一年還是她姑姑和表哥第一次來日本。
奚父奚母提出讓她帶著林翰木到京都四處轉轉,她就拉上了陳荔一起。
那一次陳荔見他,他穿著白襯衫西裝褲,看起來成熟穩重,見到她時先是愣住了,才笑著和她打招呼,禮貌卻疏離。
陳荔在陌生人面前不怎么愛說話,那天奚圓卻像是刻意想要兩人獨處一樣,一會兒說要去上廁所,一會兒說要去買點東西。
陳荔怎么看不出她的撮合之意,但她當時沒有那份心情,只是裝傻充愣在林翰木面前裝一座石像,不主動搭話。
林翰木的個子很高,應該比郁凈晨還要高些,她站在他身邊只到他胸前的位置。
“小心。”
林翰木拉了她一把,她重心失衡就倒在他懷里。
“對不起對不起。”
一個日本婦人連忙小跑著抱住自己的孩子不停地和他們鞠躬表示歉意。
“沒關系。”
陳荔趕忙從他的懷里掙脫出來站穩,想起他不會說日語,才柔聲和日本婦人說了沒關系。
她還蹲下摸了摸小孩子的腦袋,他的神情慌亂,做錯了事不好意思地咬著下唇。
“以后注意別跑太快啦,小心摔倒哦。”
日語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不管是什么話語都會自然而然地變得溫柔起來,連聲音都變得柔和。
小朋友猛力點點頭,也怯懦地小聲和她說了句對不起。
陳荔這才露出笑意,她這一路都沒怎么笑過。
林翰木清楚她是妹妹自作主張拉來作陪的,也洞悉妹妹心里的小九九。
她陪著他們的路上全都是禮貌性的笑容,只有這一刻,她的笑才是真心實意的。
陳荔目送著婦人和小朋友牽著手離開,那個調皮的小朋友還回頭和她揮手告別。
有時候,他心跳毫無預兆地加速。
心動的到來,既無征兆,也無規律。
但他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他心底也明了她對他,沒有那個意思。
人的一生會心動無數次,有的人是感性派,會為了一見鐘情一往無前。
而林翰木是理性派,他會忽略這種感覺,認真地權衡利弊選擇適合的人。
自那之后,兩人再沒有見過,也沒有留下任何的聯系方式。
陳荔也壓根想不到,奚圓讓自己見的人,會是他。
“我那次回家正好碰到他,聽我說你也在云橋,就想請你吃頓飯。”
陳荔不遲鈍,奚圓偶然提起她并不意外,但是林翰木卻要主動請她吃飯,其中多多少少深藏著想結交她的意思。
否則,就她這么個無名小卒,又何必大費周章在工作日中午擠出時間來吃這一頓飯。
陳荔一如既往地裝傻,和對面的男人致謝。
“勞煩了,還抽時間請我吃飯,謝謝。”
“沒什么,你是圓圓的朋友,我們也曾有過一面之緣,我不過是略盡地主之誼。權當是謝了你在日本時陪我參觀的謝禮吧。”
說完他又露出那對迷人的酒窩,話語里滿是笑意:“雖然是遲了些。”
“我不過是閑著一起出去玩了一趟,若真要算起來,那天的開銷都是……先生您付的錢,是我賺到了。您不必謝我。”
陳荔客氣地回答他,言語中的疏離就連奚圓聽了都嘆氣直覺她表哥沒戲了。
“那就當是我想和陳小姐做朋友的見面禮吧。”
陳荔不好推脫,他畢竟是奚圓的表哥,她不能落了奚圓的面子。
“那下次林先生來綠桉時,我也必定盡地主之誼,請您吃飯。”
“恭敬不如從命。”
在林翰木看來,有來有往就會有后續。
來日方長。
“陳小姐想吃些什么?盡管點。”
“客隨主便,我都可以。”
陳荔還沒開始吃飯就已經覺得疲憊了,林翰木不愧是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打滾過的人,進退有度,任是她想要拒絕也沒有機會。
和過分周全的人相處,陳荔并不覺得輕松。
這種周全里藏著的全是意圖,讓陳荔不禁想起自己高中時的一個好友。
楚楠。
楚楠和紀紜惜是小學同學,兩人相熟,她又和紀紜惜同桌,三個人漸漸同行,也成了朋友。
只是,陳荔對楚楠,有一點怵。
若說林翰木是只思慮周全的狐貍,那么,楚楠就是一條洞察人心的蛇。
她的那雙眼睛就像是能夠看透人心,盯著你的時候總覺得寒氣從腳底升起。可是,她再對你笑的時候,你又察覺不出她的想法了。
仿佛一切都只是你的錯覺。
高中時,陳荔除了紀紜惜就是和郁凈晨一起。
突然有一天,她們在門口等紀紜惜收拾書包時單獨問她。
“你是不是喜歡郁凈晨。”
陳荔疑惑地看向她,那時候她剛和郁凈晨“表白”完,郁凈晨輕描淡寫地就把這事兒撇過去了。
陳荔從沒有和她和紀紜惜提起過只言片語,可楚楠卻直白地問她,你是不是喜歡郁凈晨。
陳荔不確定,她想要大聲辯駁說不是,但當她直愣愣地與楚楠對視時,她卻說不出話了。
“我沒有。”
陳荔錯開視線,不想多說什么。
“好吧。”
楚楠挑眉勾勾嘴角,也沒繼續問下去。
正好紀紜惜也出來了,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荔仍然記得她的眼神,了如指掌的眼神,明知故問的神情和毫不隱晦的語氣。
那種眼神,讓她毛骨悚然,很不舒服。
高中畢業后,她沒有和楚楠再見過。
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存在絕交,只有漸行漸遠,再見時就成了點頭之交。
陳荔吃完飯,和林翰木交換了聯系方式,謝絕了他要送她回酒店的好意,獨自乘地鐵到了距離酒店最近的站點,轉了公交才到。
“你怎么會在這?”
陳荔見到郁凈晨的一瞬間,就像是白日做夢的恍惚。
他怎么會來云橋,又怎么會知道她的酒店。
就算他知道,他怎么會來。
“你不來見我,只能我來找你。”
“你發了朋友圈,我看到了。”
陳荔這才想起自己前兩日發的那條朋友圈。
這家酒店雖然地處郊區,卻有著天然的溫泉資源,回國后她還是第一次泡溫泉,這才發了一條朋友圈,感念在日本的日子。
可是她沒有帶定位啊。
唯一的破綻就是,她回復了一個高中同學問在哪的評論。
這個同學,郁凈晨也認識。
破案了。
“陳荔,我們聊聊吧。”
“郁凈晨,我們之間,有什么可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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